在这之后的牌局中,那少年经历了正正一个创伤的“四个心理过程”:否认,愤怒,压抑和接受。
这一轮牌局从辰时半开始,仅仅用了五个时辰便打到了第二十圈。
此刻的少年,已然与刚来之时完全不同。在他的眼中,没有了孤傲的神情,一双本来明澈的眸子,此时也浑浊不堪。
林缘晨之后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一直都没有胡牌,然而每一圈都是这少年输,此时已然欠下了一千九百多番。他本就对风影剑不抱什么希望,宗门内也只是想让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然而这身心的历练对他来说太过残酷了一些。
最后一圈,是林缘晨的上家女子胡了牌,不多不少,三十番,却足够让这少年一天之内出局。接下去的九天时间,在场之人当然是不用再比,林缘晨对着呆愣愣坐在牌桌上不动身子的少年望去内疚的两眼,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子,走到徐凯杰与小玉面前:“徐凯杰!你真是神通广大,我今日见识了!”
正当她背对那少年时,冷不防的,身后传来一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低沉的嗓音:“陈昱吉,你这个老妖妇!我今日要杀了你!”
这嗓音一落,立刻便有一柄飞剑向着林缘晨的后背心刺来,直接刺破了她的羽绒服,其内的鹅羽瞬息间飘满了整个洞府,然而这飞剑却在碰到羽绒服内包裹的霓裳羽衣时骤然一顿,随即立刻崩溃瓦解,没有伤到林缘晨分毫。
林缘晨的背后,一道红芒急速闪过,张少通凭空出现之下,手中向着那少年打出一道剑气,直接轰击在他的胸口,少年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林缘晨转身时,少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心中剧烈地颤动,眼中惊现恐慌的神色:“师……师父,他死了吗?”
张少通摇了摇头:“不会死。此人已疯,迎头痛击,或许醒来后不会发狂。”
林缘晨张开手臂抱在了张少通的腰间:“师父……楚天行……那天在阳山外说是赌会,我还庆幸不是比剑……如今看来,我宁愿比剑!”
张少通走近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不让她向着血泊中的少年看去:“昱儿,霏露打得还不错,我不用再给她加油助阵了。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林缘晨点了点头,便随着张少通走出了这一片惨状的洞府,直接飞出了伏魔山,一路飞得极远,来到当初被从天而降的玄蚩劫镖的地方。
看着天边悬挂着的伏魔山,林缘晨颓然坐在了沾着积雪的青草地上,口中不断地叹着气,也没有什么话说,那后背破碎的羽绒服依旧穿在她身上。
张少通在她身边悠然坐了下来,抬手将她的下颌捧起,一双烟雨迷蒙之眼瞧了过来:“昱儿,是不是,不想继续赌会了?”
林缘晨点了点头:“师父,我以前只是和魔修打牌,那些魔修输了多少钱都不会像今天这个少年一般……不过,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他也的确是受了好些罪,我很后悔向小玉讨要了天缘,就像你们说的,楚天行一定会把风影剑给我,或许我不这么懒,不想动脑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我干脆逆来顺受,饭来张口,任凭它输赢,反正楚天行总有办法让我拿到风影剑……”
张少通淡淡一笑:“昱儿,这话不像是你说的。我还记得,你在月山,指着我的鼻子说道,非要自己出月山,还要洒千斛明珠。你每次这样说,我心中便会有气,然而……却爱你更深……”
林缘晨一愣,眨了眨眼:“师父,你说什么?你说爱我?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张少通咧嘴一笑:“哈哈!为夫忘了方才说了什么……”
林缘晨急了起来,抬起双拳打在张少通的胸口:“哎呀师父你说嘛!”
张少通依旧是笑,转而道:“昱儿,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吧,为夫储物袋里还有一件女子的冬袍,你若是冷,可以拿给你穿。”
林缘晨瞬息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眼中现出惊奇:“师父,什么冬袍?是棉袄吗?是你做的吗?师父你给我做的棉袄?”
张少通尴尬地摇了摇头:“为夫不会缝制衣袍,这是为夫以前在铺子中买的。进铺子的时候,掌柜说这冬袍做得小了,一直压着货,可以半价卖与我……”说话间便把那冬袍取了出来。
这冬袍果然是件棉袄!还是张少通贪小便宜买的棉袄!
林缘晨眼中喜滋滋地望着这更像一个蚕茧的棉袄,只见这棉袄的面料倒是十分昂贵,是用最厚实的紫罗兰色提花娟缎缝制的,胸襟处为斜襟,伸手摸了摸,又捏了捏,才发现内里全是用蚕丝填充,打开衣襟一看之下,就连衬里也是用外面一样的紫罗兰色面料缝制,一股精致的感觉立刻浮上林缘晨的心头:“师父,这棉袄看起来做的很好,用料也十分好,肯定很贵吧?”
张少通轻笑:“我又与那掌柜说,三折之价我便买了,最后他也卖与了我,算下来……也就两千灵石,你吃两顿茶点也是那么多……”
林缘晨心中感叹,看不出张少通平时冷峻的模样,在花钱和买东西方面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男人!然而张少通的这种小样瞧在林缘晨的眼中,却演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此时两眼扑闪地看着张少通,很是含情脉脉。
张少通将棉袄拎在了手中,展开之下说道:“昱儿,穿起来。”
林缘晨便将身上破碎的羽绒服脱去,甩在了草地中,伸出两臂穿进了这棉袄中,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师父……要是以后牌局中又有人要杀我,弄坏了这棉袄,该怎么办啊!”
张少通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种说辞,哑然之下说道:“昱儿,你储物袋中布匹与丝绵如此之多,大可以再做一件!”
林缘晨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可不一样,这一件棉袄是师父给我买的,接下来九天,我回去就做上几大件棉袄,不穿这件了,这件我要珍藏起来……这是师父给我的……爱的礼物!”
张少通又是一怔,笑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