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后退一步,十分不理解:“大明王朝经过先帝数十年的治理,国库充盈,人民富庶。那批失踪的治河库银,纵然价值不菲,但现在几乎完全不知道了去向。怎么朝中之人对它竟如此热心……”
方秦羽摇了一下手,说:“林大人有所不知,一个是这趣÷阁款子确实数目巨大,可堪利用。另一个是皇上也听闻之,有一伙神秘的人在暗中觊觎宝藏,无论如何,这些东西也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
“是这样。”林放鹤应道,“怪不得方大人匆匆忙忙赶来滁州?”
方秦羽点头称是:“才到此地,便遭遇袭击。若非你仗义出手,只怕我这条小命早就丢在歹人之手了。”
林放鹤点头,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料不到像骆不凡的高手会为虎作伥,甘心替别人卖命……”
“看来他自己说的一句话是对的,无论多么有本事、名贯九州的人,也挣脱不了名缰利索的束缚。”方秦羽说着,不由得挺了挺身子。
林放鹤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下对方,慢条斯理地说:“敢问方大人,你这次来滁州,如此仓促,难道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吗?”
“这个……”
“如果不方便,你尽可以不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方秦羽连连摇头,喟叹道,“林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当年淮西大侠龙在田与缪大亨谋取这批财宝,原本他是准备献给大帅朱元璋的见面礼。结果却给那伙黑心贼私下侵吞。待几天之后大军破了横涧山老营,那趣÷阁偌大的金银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两也找不见了。”
林放鹤首肯:“这个我倒听说过。”
方秦羽一怔:“你知道?”
“略知一二。”
“这就好办了。由于缪大亨在混战中被士兵杀死,其部下首要分子熊大经、缪汉武又乘乱逃匿,潜行隐迹。所以这么些年来,尽管大家都知道财宝藏在张山三义庄附近,但却是寻不到……”
林放鹤一笑,说:“缪汉武这个人最近我见过——”
“是吗?他向你道出那些金银之物的下落了吗?”方秦羽两眼张望,略显沮丧。
林放鹤说:“我见大人的兴趣似乎并不在这上面?”
“你说对了。”方秦羽咧嘴笑道,“面对如此之大的一宗宝物,任是谁也不会听之任之,放弃不管。所以先帝在世时,就做了妥善安排。他在这村子中安插了一个秘密眼线,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马上上报!”
“竟有这事。”林放鹤颇觉惊异。
方秦羽满意地点头,说:“昨天皇上接到锦衣卫密报,言说潜伏在张山三义庄的人传出讯息,目下已察出那个熊大经的行迹。只要找到这个人,宝藏之谜被揭开之日已不远矣!”
林放鹤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熊大经此人尚在人世?我不明白,武威将军尹流芳就在滁州,怎么这样一个重大的任务,圣上竟然托付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方秦羽掸了掸衣袖,说:“让你见笑了。本来皇上的意思,为保密起见,也不想大张旗鼓。他只写下了一份密旨,派我悄悄前来,与那人见面,探听机密。如有需要,届时再与大人您和武威将军联系,相机处理,便宜行事。”
“您见到那个秘密眼线了吗?”林放鹤又问。
“啊,没有。本来我们约定在万花楼见面,结果看不到人,我就想出来走一走,不期然遇见了骆不凡。”
林放鹤扬起头,声调低沉:“我只是感到奇怪,对于皇上派你来滁州公干这样隐密的消息,对方怎么会了如指掌?”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宫中,在皇帝的身边,有他们的谍报人员。”方秦羽两眼惊惶地盯着林放鹤,闪露出恐惧的光芒。
林放鹤蓦地一愣,叹气说:“那就太可怕了。最高决策,国事纷争,将领任命,军队调动,都离不开皇上一人裁决,如若在他的身边出现了内奸,重要情报随时都会被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去。这可大大不利……”
“为今之计,又该如何是好?”
“抛开一切,先找到你所提到的线人。”林放鹤陷入沉思,问,“方大人,你能断定,这个人的确一直隐藏在张山三义庄吗?”
方秦羽回道:“至少在锦衣卫档案记录如此,他的职务是副指挥使,受先帝指派,潜藏张山。其目的就是寻找那批失踪的宝藏。”
林放鹤说:“那么你认识他吗,知道这个人现在的名字吗?”
方秦羽向前走动两步,道:“这些我统统不晓得。皇上派我来时,只告诉我此人手里持着洪武皇帝赐予的象征身份的玉牒……”
才说到这,远处巷口黑影一闪,一阵金风破空之声,迎面刺到!
林放鹤上前,急忙把方秦羽推开,左手一揽,就将一支飞镖接在手中。侧耳听去,忽闻得一阵清晰地脚步声跑开。
方秦羽惊问:“难道是骆不凡,刚才隐遁起来,他还没有走远吗?”
林放鹤注目远方,摇头说:“未必。”转过头,略一打眼,却见飞镖之上钉了一方白纸。
他伸手取下,用撇火石点亮了折子,方秦羽也赶忙凑过来,仔细看去。原来那白纸上面只寥寥写了八个字:要知真相,就跟我来!
方秦羽深感疑惑,问道:“这会是谁呢?我们能不能相信他?”
林放鹤轻叹一声,眼光望过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随他走一遭又如何?不过大人非习武之人,手脚多有不便,你如果不想去,就近可以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方秦羽挺起胸,面色并不胆怯。说:“昔时孟子先师曰,吾养吾浩然正气。人立天地间,不可无气,尤其是凛然正气。人有至仁赤心在胸,如白日照幽,烈火腾焰,奸恶不得逞,妖鬼不得近。虽然我只是一介书生,但只要仗义执正,一心奉公,又岂有惧怕他奸宄之徒的道理?”
林放鹤听罢频频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是林某小看大人了。我们走——”
两个人摸黑沿着方才脚步消失的巷口走去,穿过长长的胡同,又拐过一条街,眼前便来到了一处阴风凄切、虚寥静寂的破旧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