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姐夫,你干嘛呢?”林风洗干净头脸上的鸟屎,从卫生间出来,正看到刘昱聚精会神地在桌子上描摹着什么,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趁着他打喷嚏分神,开口问了一句。
刘昱正狼狈地对付着脸上的一埸糊涂,听到林风问话,抹了一把脸道:“我看这对联上的字气势磅礴,不同寻常,忍不住想临摹一下。”
“切,这字算啥,我家里可有不少好字,等你去的时候看看,包你欢喜得睡不着觉。”林风显然看不上这对联。
“林风,跟婆婆说道说道,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观澜婆婆一看林风说话没个正形,便有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风一听这话,支吾了几声:“婆婆,姐夫,我还有事,你们先聊。”
说完,也不等别人回话,闷头跑了出去,然后就传来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观澜婆婆又给刘昱端来杯茶,“孩子,看你端详这对联许久,是悟到什么了吗?”
这幅字对刘昱的帮助还真不小,他隐约感到其中道气纵横,每个字自成一股气,又与其它字互有关联,象是数股道气麻花样扭结,而且,刘昱对其还产生了种莫名的熟悉感。
其实,这副对联中的每个字都是由陈抟老祖所书《石门铭》中而来,后人集字成联。
刘昱曾经于睡眠时,潜意识中摆出了陈抟的睡功,此睡功即来源于庄周。陈抟字体中所蕴道气和刘昱修习的《御寇天书》乃一脉相承,刘昱的熟悉感就是由此而来。
此番得到最大益处的却是冰火二精灵。这两个小精灵随着刘昱临摹的动作,飞速地在刘昱丹田内旋转,给刘昱带来了极大的快感,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每个汗毛孔都张开了,向外排出体内的毒素。
刘昱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观澜婆婆这一问,思索了下,犹豫着说道:“奶奶,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就是觉得这对联里面隐含着很亲切的气息,我临摹了几遍,全身舒畅,心情也好起来。”
“孩子,难得这个对你有用处,奶奶就送给你做礼物吧。”观澜婆婆脸上表情严肃,说明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刘昱已经得了观澜婆婆的玉石戒指,哪还好意思再要,虽然这副对联对他的吸引力颇大。
“奶奶,我哪里能一直要您的东西,再说,这对联肯定有一番来历的。”刘昱推让道。
“啥来历不来历的,你是我孙子,以后我的东西都是留给你的。奶奶给你的东西,你就痛痛快快地拿着。”观澜婆婆不高兴了。
“好吧,谢谢奶奶,我先去洗个澡,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也没运动,怎么全身是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去吧,我到门口小店给你买套换洗的内衣去。”观澜婆婆笑模笑样地推他进了卫生间。
刘昱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出的那些汗,简直就和油烟机排出来的油垢一样,轻轻一搓,成条成条地掉下来。刘昱心道这得是有多脏,打开水笼头就是好一阵冲洗。
观澜婆婆和刘昱各忙各的,客厅里静悄悄的,有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瞧见客厅里空无一人,乌衣大摇大摆地迈着方步,踱了进来。
那副对联兀自散着道气,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忽觉客厅中多了股陌生气息,急速收敛,回复了原本的黯然无华,扮出副普通对联的样儿来。
乌衣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穿了墙上那副“普通对联”的真面目,激动万分,呱呱两声,飞了上去,伸出生铁般的鸟喙,开吃。
每啄一口,就从对联里飘逸出丝缕道气,被乌衣吸入腹中,它好像吃到了最美味的佳肴,啄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乌衣的眼睛愈发锐利,羽毛亦是黑亮如玄玉。
最后,乌衣得意地打了个饱嗝,落在电视柜上,意态慵懒,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起羽毛来。
买内衣回来的观澜婆婆,看到乌衣在客厅里,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她抬头看见墙上挂的对联……
惊得目瞪口呆。对联还是那副对联,但是没有字的对联……似乎不能再称之为对联……
乌衣偷眼瞄了瞄观澜婆婆,好像知道自己行为不妥,趔趄着身子,想藏起来。
观澜婆婆愣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联想到那只鸟鬼头鬼脑的样子,再看看墙上挂着的空白纸幅,不禁大怒。
随手抓起把笤帚去打那鸟,乌衣却一闪身飞了出去,还回过头冲着观澜婆婆呱呱叫了几声,那意思是“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这副对联陪了自己大半个世纪,本来想送给刘昱做礼物的,哪知道被这个扁毛畜生偷吃个精光,越想越是心痛。
把内衣放到卫生间门口,喊了刘昱一嗓子,观澜婆婆就出门搜寻那只鸟,却哪里还有乌衣的影子?只得悻悻而归。
刘昱穿好衣服,回到客厅,抬头就看见那副无字对联,惊疑不定,“奶奶,这对联是怎么回事?”
“我还说要把那对联送给你呢,”观澜婆婆泪眼婆娑:“结果趁客厅没人,你那个乌衣把对联上的字都吃光了。”
刘昱大感可惜,看到婆婆为此伤心,赶忙安慰道:“奶奶,乌衣吃了对联,可能是它更需要吧。其实给它和给我是一样的,乌衣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会因此受益。”
观澜婆婆想了想,觉得在理,“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孩子,既然到了奶奶家,就别急着回去,先在这儿玩几天,等警局把户口给你落实了,直接上学去。”观澜婆婆劝刘昱道。
刘昱对苗集镇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口答应道:“那一切就拜托奶奶了。”
观澜婆婆看刘昱答应了,心里十分高兴,嗔了句:“你这孩子,都说了以后不能跟奶奶客气。”
刘昱尴尬地连连点头,心里暖暖的。
午饭是刘昱做的,他虽然失忆,但厨艺还在,知道婆婆年纪大了,口味比较清淡,就做了酿豆腐烩白菜和清蒸鲫鱼。
这两样菜都是纪天荣亲手教的。
酿豆腐就是把精肉和姜米剁成茸,夹在豆腐当中,在豆腐的外皮挂上面粉、鸡蛋糊,然后勾芡,上火煎出豆腐的独特香味,颜色黄亮,取出待用。
油锅置火上冒烟,放入葱姜蒜,爆出香味,白菜倒入,翻炒后加一碗水,再把煎好的豆腐倒入锅中。
看刘昱一丝不苟地做着菜,观澜婆婆吃惊地瞪大了眼,这孩子怎么也会烧这道菜?这道菜她只亲眼见过一个人做,而且还显摆说这道菜是他独创,还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个人就是纪天荣。
观澜婆婆正想问话,又看到刘昱拾掇起鲫鱼来。
刘昱要了一根缝衣针,在鲫鱼身上飞快地扎起来,又用盐和黄酒擦拭鲫鱼内外,在肚里放置了大葱和生姜,摆在盘子里,放在了蒸锅里。
这下观澜婆婆更吃惊了,这样用缝衣针扎鲫鱼的方法,能使鲫鱼腌渍得透彻,蒸出来的鱼没腥味,也是纪天荣独创,刘昱怎么懂得这些?难道这老东西偷偷成了家,生了子,子又生了孙?
随即又摇了摇头,她年轻的时候,称得上是人中的翘楚,连南木子那样的大人物都悄悄给她送过秋天的菠菜。可惜她心里只有老纪,多少次对老纪明示暗示,老纪就是置若罔闻。真真是“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写照。
“刘昱,你这烹饪的技术是跟谁学的?”观澜婆婆旁敲侧击地问道。
刘昱想了又想,心中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本来就会。我失忆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观澜婆婆打开书柜,找出个影集,翻开,指着某人的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刘昱仔细地看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观澜婆婆也不气馁,继续打探道:“他是徽省颍州的,是我的道友,你做菜的手法和他一样,他还说这是他独创的。”
刘昱想了半天,还是没印象,道:“可能是不谋而合吧。”
观澜婆婆吃着刘昱烧的菜,味道简直和当年纪天荣做的一模一样,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苦追纪天荣大半个世纪了,就想着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吃他做的饭,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现在凭空掉下来一个孙子,做的饭菜和纪天荣一样,难道这是老天爷怜悯自己吗?
“奶奶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刘昱看婆婆流泪,心里也有些难受。
“我孙子做的饭菜好吃的很,奶奶我是高兴得流泪呢,以后老婆子有口福了。”观澜婆婆擦了把眼泪,露出个微笑来。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观澜婆婆不由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是……他?打来的电话?哎哟,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哦。”
手足无措地放下饭碗,拿起了话筒,心情激荡得声音都有点颤抖:“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