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说笑笑,走到如意街和另一条路的交叉口,正要拐弯,刘昱忽然站住不动了。
路边有家“无量光明香烛店”,咖啡色的透明玻璃门上,写着“批发零售香烛祭祀用品”“代看香火帮查过去未来”。
最主要的是,上面还贴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身穿白色对襟褂子,手拿折扇,透着仙风道骨的派头。
这不就是跟着段玉柱的那个医生吗?
刘昱嘴角露出微笑:“我想进这家香烛店看看,你要不要陪我进去?我可先说好,这家香烛店有猫腻哦。”
“去,当然去了。”林听海一听有猫腻,觉得肯定会有好玩的事,蹦着高要跟刘昱进去看。
推开玻璃门,迎面墙上挂着个端坐于莲花宝座的释迦牟尼佛,佛像前面是个黑色的香案,上面摆着脸盆大的香炉,燃着的香烛冒出袅袅白烟。
刘昱看了那佛像一眼,觉得有点别扭,至于怎么个别扭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林听海悄悄地拉了刘昱一把,低声问道:“刘昱,这佛像怎么有点邪乎?”
“阿弥陀佛,施主在佛祖面前可不要乱说。”一个身穿杏黄色僧衣的光头,掀开门帘,从里屋走了出来。
“两位施主,欢迎来本店随喜。”小光头打了个问讯的手势,一双小眼睛瞟呀瞟的,直瞟着林听海,就差哈喇子流出来了。
“呵呵,还是个出家人?”刘昱看那小光头一脸色相,忍不住站到林听海前面挡住她,问道:“周大仙在家吗?”
小光头这才把目光转向刘昱:“家师身体有恙,在室内调养,不方便见客。”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去里面说一声,就说故人刘昱来访。”刘昱大声说道,既然周大仙在里屋躺着,还是让他听到最好。
小光头听到里面一连串的咳嗽,赶忙跑进去。
林听海疑惑道:“你认识他师父?”
“你也认识,就是跟着段玉柱的那个医生,他设计摆我一刀,我要不回访一下,多不礼貌?”既遇到了周大仙的老巢,刘昱少不得要探探班。
周大仙昨天夜里在三院被王金石破了邪法,又被打了镇静药,后来在县领导的调解下,三院才放了他和段玉柱。这药物的后劲真大,到现在他还是有点神志不清。
听到外面传来刘昱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脑袋也清醒了许多,看到徒弟进来,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扶我出去。”
“师父,这人好像来意不善,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小光头很体贴师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咋滴我。”周大仙这样一说,不由硬气了几分,腰杆直了直,扶着徒弟的肩膀出了里屋。
“哟,怎么眼睛一眨,医生变成大仙了,你不会是白骨精吧?”刘昱嘴角一撇,嘲讽了一句。
“年轻人,小侄段玉柱少年气盛,我也不明是非,对你多有得罪。我向你赔礼了,从此以后,化干戈为玉帛,你看怎样?”通过这次斗法,周大仙输得心服口服,就算以后还想报复,但眼前暂时的和平还是需要的。
“化干戈自然可以,玉帛呢?”刘昱眼睛逼视着周大仙。
周大仙一听,说了声“稍待”,示意小光头从里屋取出一摞钱来,看厚度至少有一万,接过来双手递给了刘昱:“一点小意思,算是我的赔礼。”
林听海饶有兴趣地看着刘昱,一个高中生见到这么多钱,哪会不心动?
刘昱双手一推,笑道:“这个就免了吧。”
“嫌少?我再加一倍。”周大仙咬了咬牙。
“钱,我很缺,但你的钱,我还看不到眼里。”刘昱附到周大仙耳边,轻声道:“我要的是上了段玉柱身的他。”
“啊。”周大仙吃了一惊,那家伙不知为何叛了自己,没想到刘昱也会知道这件事,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了,颤声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放了他吧,你用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该够了。”刘昱有把握让周大仙妥协。狼很凶残,但如果你在它的窝里打,它就会狼狈逃窜。
“好吧,我去取过来。”周大仙叹口气,蹒跚着去了里屋,过了好几分钟,才抱着个暗红色的陶罐走出来。
刘昱接过陶罐,上下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过去的事到此为止,如果再惹到我,可没这么容易了账。”
“是,是,刘先生慢走。”周大仙点头哈腰地看着刘昱和林听海向外走去。
“刘昱,刚才人家给你钱,你不要,要这么个罐子干吗?难道这是文物吗?”林听海看刘昱小心谨慎地捧着陶罐,猜测道。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任城陶罐,你看,敞口,平沿,方唇,短颈,广肩,圆腹,小平底。这是任城陶罐的典型标志。”刘昱指点着陶罐,煞有其事地解说道。
“我看看。”林听海不知有诈,就要拿过来仔细端详,毕竟是国宝,以前只有听说的份。
刘昱装作谨慎地捧给了她,还一再交代,千万别搞烂了,那样就是赔得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前面是个园林,他们进去找了个亭子坐下。
“刘昱,你这可是犯罪,敲诈人家的国宝。”林听海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想起刘昱的这个行为,感觉不对劲。
“骗你的,哪里是国宝,你没看到罐底的华夏制造吗?”刘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听海一看罐底,恼羞成怒,挥起粉拳就在刘昱身上捣了起来,打得刘昱举手投降,这才作罢。
刘昱下面的话,又讨了一顿打,因为刘昱告诉林听海,那陶罐里装的是骨灰。
林听海这次真生气了,脸憋得通红,粉拳捣刘昱也用足了力气,刚才害她捧了半天骨灰啊。
刘昱却一副享受的样子,任凭林听海捶打自己,还得意地哼哼着好爽,把林听海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错了,下次保证不恶作剧了,素清道友,饶了我吧。”刘昱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赶紧赔礼道歉,并喊上了林听海的道家名字。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要这个装骨灰的陶罐干吗?是不是成心吓我的?”林听海看刘昱在意自己,心里的气消了个差不多。
刘昱就把罐里这家伙帮自己对付段玉柱的事讲了一遍,隐瞒了他始乱终弃的情节,免得激怒了林听海,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渣男。
林听海听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听完以后,她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问道:“不对呀,你说段玉柱请鬼上身帮考试,那你是不是也如法炮制,请鬼上身帮考试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是真才实学。”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刘昱还记得自己以前看过的电影,知道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地下人员。
“好吧,暂且信你,你说要帮他进入阴间,真的能做到?我可以看吗?”林听海满脑子好奇:“对了,我师傅说过,用柳叶粘眼皮上,就可以看见鬼,我这就去找柳叶。”
林听海刚站起身,就被刘昱一把拉住:“没那么麻烦,等会我就让你看见。”
刘昱嘶嘶地吸着气,没办法呀,心疼阴功点数,忍痛打开了“正南驱魔伞”,正处在一天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分,打开陶罐,让骨灰见了日光,其中所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而打开的油纸伞,可以形成一个遮天的结界,保魂魄不失。
伞一撑开,林听海就觉得它不仅遮了阳光,连热量也被隔绝了,一阵阵的冷风贯体,惊异地问道:“刘昱,这是什么伞?如此神奇。”
“别说话。”刘昱很谨慎,往手心吐了口吐沫,用手指蘸了抹在林听海眼皮上,把她恶心得想吐。
拍开陶罐上的泥封,一张手指宽的镇符露了出来。刘昱伸手撕掉符纸,拔掉封口的黄裱纸,一缕淡淡的黑烟冒了出来。
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出现在面前,惊得林听海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哪里抬得动分毫,眼睁睁地看那青年弯身行礼:“恩公,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呢。”
“君子一言九鼎,我答应过的事,怎么会忘记?”在林听海眼中,刘昱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气势逼人。
“按说,你还有几年罪要受,但你这次帮了忙,我就帮你免除了吧,你愿意去阴司劳役改造,以早入轮回吗?”刘昱左手的特使印发出幽幽蓝光,好像已经做好了吞噬一切的准备。
“谢大人恩典,我愿意进阴司劳役,洗清自己的冤孽,进入轮回。”那青年在地上连连磕头,被幽蓝的光环直接卷起塞入了黑洞。
油纸伞“啪”地合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林听海晃晃头,又用力掐刘昱的胳膊。
刘昱疼得“啊呀”一声尖叫:“干吗掐我?”
“我刚才好像做梦梦见你这把伞张开了,你还超度鬼魂进入轮回,那鬼魂还叫什么大人。”林听海紧张兮兮地说道,“我掐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你做梦干嘛掐我啊?”刘昱摸了摸林听海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