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
南木子念诵金刚经,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鼓晨钟,传到每个人耳中,进入每个人心中。
众人心头一阵空明,先前的烦躁郁闷烟消云散。
观澜、纪天荣,叶刚他们纷纷靠近南木子。在眼前紧张的局势下,商量出个对策是第一要务。
“南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叶刚问道。
“这是有心人在给这次比武设局,八成是想要我们这些人的命,达到他们的某些目的。”南木子一点也不惊慌,眼前这个劫难,是破局之人必须经历的,自己适逢其会,也是上天给的机缘。
一声清脆的罄声传来,让人心猛地一颠,犹如从高处坠落下来的失重感觉。
在一定时期内,罄是佛寺专用乐器,用紫铜铸就。念经是枯燥的,以致僧人昏昏欲睡,这时候,罄声就会使他们惊醒,从而专注念经。
当然,也有寺院用来当作开饭的标志,罄声一响就是开饭。古诗中“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罄音”就是开饭的写照。
不同的是,此时传来的罄声中暗含杀伐之意,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真没想到,小小的川淅竟有倭国高人,既布下这么大的局,也不是三年五载的事,还藏头露尾的做甚?”南木子一言喝破。
随着又一声摄人心魂的罄响,一盏暗红色灯笼从飞龙寺里飘了过来。灯笼上面一个大大的黑字,看着像是个“魂”字,又不完全像,字体遒劲有力,倒是颇有威仪。
灯笼发出的微弱红光,让人心跳加快,又像是心在流血。
灯光渐近,才看到那灯笼是被人提在手中。
提灯的人头戴竹笠,身背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着,越来越近。
叶刚悄悄问道:“南大师,你怎么知道是倭国人?那灯笼上面的字又是什么意思?”
叶刚问出了大家想问的,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南木子,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华夏的罄纯铜铸造,用玉石敲击,声音清澈,闻之令人心地清净,彰显佛祖慈悲;”
“倭人的罄虽然也是纯铜铸造,但在外面包了层金,又称铜鎏金,用檀木锤敲击,声音清澈之余,夺人心魄,意在佛亦有怒。”
“此亦我华夏人和倭人之根本区别。”
南木子话音刚落,一个阴森冰冷的声音响起:“南老儿果然学识渊博,不知能否解我这灯笼上的字义?”
“倭国江户时代,用我华夏文字,演变成勘亭流体,用于艺伎、酒肆招牌,相当于我华夏的广告字。只是这个魂字……”南木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大声提醒:“不好,各位注意。”
那灯笼忽然从斗笠男手中脱离,直直地往人群中飞来,后面还跟着一簇簇萤火虫似的鬼火。
一股阴冷刺骨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地撞过来,人群中随即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各位道友,大家稍安勿躁,这是倭人施展的人血灯笼招鬼术。大家以我为中心站在一起,一同施法五虎群羊阵,共御外寇。”南木子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混乱的人群。
南木子、观澜婆婆、纪天荣、叶刚、徐若谷手执法诀,相互穿插,迅速布成五虎群羊阵。
这本是孙膑兵法中的一个阵型,被道家挪用,来对付群鬼,效果煞是良好,华夏修道之人基本上都会这一阵法,以备不时之需。因道法一途,各人功力高低不等,对付群鬼,利用阵法才能形成互补。
阵法留了一个空门,那是专门给群鬼留下的缺口,待他们进阵,再合围歼之。
纪天荣高声喊道:“各位武林同道,都是习武之人,身上阳气旺盛,听我口令,我喊1,一起咬舌尖,喊2,鼓起腮帮子准备吐血,喊到3,大家一起喷出舌血。如此便可化险为夷。”
“记住,谁不狠心咬舌尖,脏东西就全都会跑你哪去。”
大家一听,看着跟前倒下的众多兄弟,哪个还敢偷奸耍滑,强忍寒冷,上牙和下牙对齐,舌尖放在中间,都说舌尖血阳气最旺,但愿今晚能救自己脱险吧。
众人竖起耳朵,听纪天荣口令,喊到“1”,一起使劲猛咬舌尖,即便痛彻心扉,也没有一个人敢张嘴喊疼,怕跑了舌尖血。
当纪天荣喊“2”的时候,众人紧吸气,鼓起腮帮子,一个个好像生气的蛤蟆。
纪天荣“3”字喊出口,一起张嘴吐出血雾,一个比一个劲大,生怕谁使的力气小了,脏东西会缠住自己。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那盏灯笼当即扭转方向,带着后面的萤火向五虎群羊阵飘来。
刘昱一直护着孙可儿,暗中召唤了王奎数次,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免有些许焦躁,暗自埋怨乌衣,这货若不是叼了书就飞走,而是留在此地,有乌衣在,这些鬼怪哪里敢出来作祟?
要不然,把阴间特使证拿出来晃悠晃悠?说不定这些恶鬼见了特使证,就会逃之大吉,从而树立刘特使大人的光辉形象。
再一想,不行,奶奶和纪爷爷再三交代,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藏拙,否则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是了,在场诸人都是高手,哪里轮得到自己来显摆,还是先看看再说。
孙可儿八爪鱼般地缠在刘昱身上,不是她舍不得下来,也不是她不顾少女的羞涩,而是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刘昱身上传过来,这种力量让她百骸舒畅,脸颊绯红,情不自禁地用脸蛋摩擦刘昱的胸膛。
刘昱感觉有异,低头一看,孙可儿美目含春,红唇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我的身体怎么有变化了?也不看这是啥时候?”刘昱大囧,身体某个部位的坚挺,让他心慌意乱,悄悄地把手插进裤袋,想压住不争气的兄弟,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是紧张得不行,没人关注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刘昱这才心神稍定。
南木子在阵中心摆放了一个陶罐,这东西又名噎食罐。
在过去,人死之后要入棺,家人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亲人已死,就在棺木里,放一陶罐食物,意思是万一人活过来,吃了罐子里的食物,有力气拍棺材板喊人救命。
这罐子对阴魂厉鬼有着极大的诱惑力,猩红的灯笼带着萤火群钻进了五虎群羊阵,南木子手势一挥,阵法立即合围。
斗笠男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用檀木棒敲击罄,随着荡人心魂的罄声,被围在阵法里的点点萤火化成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
黑色烟雾随着罄声逐渐变大,宛如一座黑色的小山。
观澜婆婆神色凝重,从怀里摸出一个玉杵,乍一看真像人体的某个部位。偷眼看到纪天荣投来疑惑的目光,不禁脸上发窘,心说这老东西肯定又胡思乱想了。
也是观澜婆婆想多了,大家都在凝神应对阵中央的鬼雾,哪里敢胡思乱想。
观澜婆婆一声怒斥:“魑魅魍魉,还不现身,等待何时?”说完,就手一抛,玉杵飞向鬼雾。
刹时,黑烟散尽,密密麻麻的鬼魂形体出现在大家眼前。
竟是众多倭国士兵魂体。
血红的灯笼原来是一个鬼将幻化而成,他骑着骷髅马,挥着指挥刀,一身破烂的大佐军装依稀可辨。
鬼大佐手握缰绳,控制着骷髅马来回踱步,嘴里模糊地喊着“八嘎”“八格牙路”。
倭兵们衣着褴褛,甚至有只穿条兜裆布的。他们穿的狼狈,面容却极其狰狞,冲着众人龇牙咧嘴,好像随时都能扑过来撕咬。
外围看热闹的,包括那些参赛人员,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都是心跳骤然加快,噗通噗通吓昏一大片。
“慧通,出来吧,摘掉你的斗笠,别装神弄鬼了。”南木子出其不意地冲那斗笠男喝道。
慧通摘下斗笠,冷冷地说道:“既然知道是我,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吧。有你们做食物,我的鬼将升级到鬼王应该绰绰有余了。”
“口气不小嘛,几十年不见,别的没见长,吹牛的功夫倒没拉下。”南木子嘴里说话,眼睛却没放松监视阵内的群鬼,“不过,你能推演出你我今日这场会面,还是值得一赞。”
纪天荣听两人对话,似乎是几十年前的冤家,来了兴趣,问道:“这是?”
“老纪,这人和你也有缘分,不过你们保密工作做的好,他不知道是你坏了他们的好事而已。”南木子对着纪天荣说道。
“老纪?没听说过这个人,难道他也是我的仇人?请指教。”慧通远远地冲南木子鞠了一躬。
“老纪,倭人侵我华夏,神道教作为先驱,在我华夏大建神道社,在神社内设立祭祀牌位,为军国招魂。神道教主的关门弟子藤原不二子,带领倭国骨干教众,在我华夏各地传教。”
“他在徽省建立的那么多神道社,不都是被你率众捣毁的吗?”南木子说完,呵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