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的视线停留在南宫清可怜兮兮的脸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惨白,此刻脸上布满泪痕,眼里除了怔愣还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错愕。
南宫清先开了口,他略有些狼狈的擦掉眼泪,别过头,“你怎么不敲门就过来?”
程辞看着他的举动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得,不由想到了妩枳有时候气狠了也会很小孩子的咬他一口,就忍不住笑了。
他走到床边站了两秒,然后坐了下来。
南宫清本来还在竖着耳朵等他的回答,结果发现床边一沉,他就皱着眉把头扭了回来,还没说话就先看到程辞带笑的眼眸。
“怎么哭了?刚过来不适应吗?”
南宫清心情有些低落,他对程辞没有恶意,也没有太大的敌意,他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相处,他就会认真的做到。
但是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聊天。
他抿了抿唇,“不要告诉姐姐。”
程辞看着他苍白的脸,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季节,神情也更加缓和了些,他对南宫清本来就十分的在意,这样一来,更是很温柔了。
至少在南宫清眼里,他跟刚刚慵懒随意走进来的人完全不一样。
落在他身上的洁白月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南宫清在这一刻,从程辞的身上找了熟悉的感觉。
程辞对妩枳的房间看起来也很熟悉,根本无需寻找就从抽屉里取出纸巾递给南宫清。
南宫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头接过了。
“谢谢。”
南宫清很乖。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脆弱温柔的感觉,这种温柔跟段如风差不多,都是自带疏离感的。
少年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后缠在一起,他似乎哭的很厉害,程辞能感受到他身体还在微微颤动。
看得实在可怜。
程辞没哄过小孩,小时候季节又怕他有粘他,每一次他想要去哄季节的时候,季节已经提前哭完夹着小尾巴一抽一抽过来抱他,嘴里可怜巴巴的说着“我很乖的”然后再默默地掉眼泪。
程辞就会拉住他的手,然后带着他去吃平日里不给季节吃的东西。
哄人的话,他这辈子也就哄过妩枳一个人。
他迟疑了一会儿,起身去翻了翻衣柜,本来是想找上次他落在这里的外套,里面藏着一颗糖,但是他一打开衣柜就看到了整齐叠好的衣服最上面放着一罐糖果。
粉粉嫩嫩的包装,是甜甜的水蜜桃味儿。
程辞笑了一声。
妩枳对待南宫清,也跟对一个小朋友似得。
“给。”
他拿出一颗糖,再次走到南宫清面前,白皙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一颗粉嫩包装纸的糖果被放在了掌心中。
南宫清愣了愣,神色有些古怪。
这人……是拿他姐姐的糖果……哄……安抚他?
程辞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妩枳在房间里留下糖果还以为他是被惊喜到了。
“你姐姐留下来的,大概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南宫清自然知道,但是他看着那颗糖两秒,安安静静的接过握在手心,看起来乖的不行。
程辞又重新坐了下来,拆了一颗糖塞到嘴里,“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吗?”
南宫清看着他吃了那颗糖,顿时有点不开心的抿了抿唇。
“你吃了我的糖。”
程辞一愣,不解的目光投向南宫清手里的糖果,“我没有,你的糖果在你手里。”
南宫清又抿紧了唇,“你吃了我的糖。”
程辞眨了眨眼睛,微微蹙眉,“我女朋友准备的糖果,我吃一颗也不可以吗。”
南宫清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声音莫名其妙就听出了一点委屈,“是姐姐的糖。”
程辞,“……”
他在南宫清身上体会到了面对妩枳时那种茫然失措。
两人僵持了片刻,程辞率先败了下来。
他是来安抚小孩的,不是来欺负小孩的。
“我的错,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吃了妩枳给你的糖,我下次赔你一罐成吗。”
南宫清闻言抬起了头,然后慢吞吞的拆开糖果纸把糖果含在嘴里,淡淡的水蜜桃味在口腔晕染开来。
他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用了。”
然后又问道,“你为什么来我这儿?”
程辞看他还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笑了笑,“妩枳刚刚睡得很不安稳,我思来想去今晚能让她挂心的就只有你了,她本来要醒的,我又哄睡了,放心不下,代替她过来看你。”
南宫清愣了愣,然后歪了歪头,少年那双跟妩枳极其相似的桃花眼里荡漾开璀璨的笑意来,“真的吗?”
他像个急于求证的孩子,露出那样期盼的眼神,就算是假的,也让人不忍心说出来。
程辞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
他这一举动再次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程辞是出于自然而然的动作,平时安抚妩枳多了,南宫清又是他爱屋及乌的对象,一时就自然得揉了。
南宫清沉默了一下,才垂眸有点不开心的开口,“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只有在姐姐面前才是小孩子。
程辞微微一笑,“你是妩枳弟弟,妩枳今年十九,假设你小妩枳四岁,你今年才十五,还是未成年呢。”
南宫清茫然了一瞬,然后微微皱眉,“十八,十八岁,成年了。”
程辞不想惹他抵触,便顺着他的话,“好,十八岁,所以今晚你能自己睡了吗?”
南宫清顿时耳朵红了,脸颊也红了。
躲在被窝里哭,这种事情太丢脸了。
他不肯跟程辞讲话了。
程辞也不在意,起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侧眸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南宫清有点诧异他会这么说,然后便是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程辞没有听他的话,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离开太久妩枳就会醒,你不想让他看到你哭鼻子,就乖乖睡觉。”
南宫清一愣,然后胸口起伏了两下,一声不吭的躺下盖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睛。
他没有说话,但是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你混蛋的气息。
程辞好笑的扬了扬嘴角,然后帮少年掖了掖被角,“下次要是不敢一个人睡,就跟我说,妩枳应当跟你说了钟弃吧,钟弃他跟苏亦涵一样,都是忠于你姐姐的人。”
南宫清顿了顿,对程辞起了一丝警惕。
程辞这话,显然是摸清楚了他的态度才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