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城墙,穿过树林,越过溪涧,薛、陆二人终于在一山丘上截住了那道白影,那道由白尸鬼快速奔跑而形成的白影。陆乘风拦住了他的去路,而薛飞花堵住了他的退路。
陆乘风:“黑白尸鬼,月夜同行。看来这雾江城中藏着更深的秘密,在你们之上的是红绿尸妖,想必他们也已经来到了雾江城。如此大动干戈,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白尸鬼:“传闻陆乘风所学惊人,熟知天下道、天下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也应该知道从我这里你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感受着白尸鬼略微后袭的气息,陆乘风摇了摇头道:“见到你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今天的你很不幸,因为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暴露了你自己。”
“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白尸鬼嘴角撕扯着,猛然转身,杀向了薛飞花。他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不过是一具“前世身”而已。
对此,薛飞花只做了一个动作,而且她的这个动作并未针对白尸鬼释放出任何杀气,因为她只是淡淡地拿出了自己的兵刃。而就是这对突兀出现在眼中的神兵令白尸鬼的眼珠子一下子跳出了眼眶,满目的不可思议,带着无限地恐惧嘶哑着:“秋水明月!?”
左手秋水,右手明月,只是一招,白尸鬼就像一只苍蝇般被拍残在了地上。而薛飞花并不急着杀他,她只是带着莫大的怨气一直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为什么……”而在这话语中,她也一直不断地左一剑右一刀地在白尸鬼惨绝的哀嚎声中割裂着他的身体,她根本不是在拷问,而是在发泄,发泄心中的不甘,发泄身为“前世身”的悲哀。
正如刚才陆乘风所说,白尸鬼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暴露了他自己,而他现在正在承受这份错误的代价。
“飞花,停下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乘风,薛飞花终于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着:“乘风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她的前世之身,为什么?……”
“呵哈哈……”这时,被划得不成人形的白尸鬼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更显得有些疯疯癫癫:“秋水明月,你不过是皓天宗的一个后辈小修而已,竟然有能力驾驭秋水明月……往生道,借前世之身,悟今世之道;往生流转,生生不息。妙极,妙极……王上果然没说错,这是一个盛世,而他苏醒得正是时候。额!……”突然,他倒抽了一口气,眼神涣散,竟是死了。随之他身上的白色雾气消失,化作了一个寻常修士的模样。而在他死亡的这一刻,雾江城中,不知名的地下。一口墨玉色棺材中,一白眉女子睁开了眼睛,她浑身的肌肤呈青白色,着一身火红的艳裙,将那丰乳肥臀紧紧地包裹着,裹得让人窒息。此尸,正是陆乘风口中的红尸妖。而且此时,在雾江城上的夜空下,一浑身发绿,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浑身冒着森森邪气男子踏空而行,惊醒了一个又一个的修仙者。
凌空虚度,九曲圆满的标志,这样的妖魔怎么会出现在雾林山脉这般偏远的修仙之境?这着实让人惶恐不已。但随着萧破天的身影出现在天机,许多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因为这时人们才发现,那男子并非实体,而是虚影。
看着那虚影,雾江城外,静静抱着薛飞花的陆乘风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凝重的表情,“当月光照亮心中的黑暗,唤醒那沉寂已久的欲望,必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难怪天机盘显示雾林山脉将有大凶,此妖之祸足以毁掉雾林山脉的大半修仙之境。”
此时,姜子鱼也望着那月夜下的绿尸妖,眼中透着无限的惊恐。因为他看见的不是虚影,而是实体,在他灵海中的实体,亦是他自己。
“不,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承认吧,经过无数次的挣扎,忍受过无数次的生死别离,你早已经对仙失去了当初美好的憧憬。你执着地寻仙,却并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因为你恨,你要这世间再也没有仙!”
“不,不是!”
“是的,你的内心深处正在呐喊,在咆哮。承认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要不然你不会爱上她,因为你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气息,她也带着恨,她也想要毁灭什么!所以你甘心被她利用,因为你深信她不是仙,而是妖!你根本就不信仙,你信的只有你自己,我就是你,来吧,不要抗拒,与我融为一体吧!”
“不!——”在这疯狂的咆哮下,那灵海深处的邪魔终于消失。
但那个声音却没有消失,依旧在乱人心神:“没有用的,你将这欲望藏得越深,当它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能毁天灭地。承认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竖日清晨,陆乘风来到了姜子鱼的房门前,轻轻地扣了两下门框。门却根本没有上锁,在敲打中转开了一道裂缝。
陆乘风皱眉,推门而入,看着那一地的残血碎沫,愣了一愣,当即喝道:“来人!”
一群人慌忙涌入。
陆乘风:“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大家都只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房中的现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陆乘风:“你们之中有谁看到姜兄出去了?”
依旧无人应答。
陆乘风:“那昨晚有什么人来过!?”
其他人都摇头,只有一侍女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说!”
侍女匍匐在地:“是贾少爷,昨晚贾少爷来过。”
“仁贾?”陆乘风吸了口气,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目光扫过地面,他能看出陆仁贾来过的痕迹,但他也能看出陆仁贾只是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然后离开了而已。依此看来,陆仁贾来的时候房中就已经是这样的了。但无论他怎么看都只看到了一个疯狂挣扎的身影,撞碎了桌椅,砸烂了床榻,呕吐着鲜血,却丝毫找不到有人进来或者有人离开的痕迹,只有地面有些许几不可见的透明粉末,“怎么会这样,就算是王大拿他们也不可能让他凭空消失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脸颊被红唇一吻,陆乘风愕然转头,便看见了薛飞花的笑脸:“乘风哥哥,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与此同时,在那密闭的未知空间里,姜子鱼狰狞的脸颊也被一抹红唇一吻,他嗜血的眼神望向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一野人般沙哑的咆哮着:“小蕊儿,快走。”
白蕊粉嫩的手臂围着他的脖子,骄傲地摇了摇她光瑕的下巴,道:“你叫我快走,是怕自己等下发狂杀了我吧。小跟班,你别忘了,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走,我早就说过我看上你了,而我看上的人没一个跑得掉的。你可要挺住哦,不能这么快就死了,我不允许。”
姜子鱼不语,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隐约可见,他的身体里闪着一阵一阵的绿光,就犹如乌骨鸟眼睛里射出的绿光。他在淬魂。
……
看着眼前的俏脸,陆乘风温柔一笑,道:“距离鱼龙擂开启还有些时间,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没良心,我还不是担心破天老头欺负你,所以才一大早就赶过来见你。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我是在想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时薛飞花才仔细看了看四周,先是蹙眉而后转颜一笑,道:“你是说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吗?我帮你看看不就行了。”说着,眼中灵光流转,四周的时光逆流,景象变迁。
从她偷吻陆乘风,到陆乘风审问仆人,再到陆仁贾破门而入,最后看见了满脸狰狞的姜子鱼在房内疯狂冲撞,要不是有阵法护院,整座万象楼(陆家在雾江城的临时府邸)都可能被他给拆了去。而毫无征兆地,他就自这房中消失无踪,隐约间,好似有些许光亮从他们眼前一闪而没。
“幽冥蝶!”陆乘风惊呼,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额头上泌出了些许香汗的薛飞花疑惑问道(显然,对她而言逆转现行的时空还十分吃力):“乘风哥哥,你说的是御灵宗十八图腾圣兽之一的幽冥蝶吗?可我怎么没看见呢?”
陆乘风:“因为它是透明的。”
薛飞花:“但传说中幽冥蝶不是七彩的吗?”
陆乘风:“七彩是它们的成年状态,而这只幽冥蝶是透明的,说明它还在成长阶段。”说着他拾起了地上的些许透明的粉末,现在他终于知道它们是什么了。如果他的猜想成真,那乱的将不止是雾林山脉,而是整个修仙界,甚至凡界。因为这世间唯一能够让幽冥蝶成长起来的就是冥蝶花粉,而这种只会开在无尽死亡之上的白色小花早已绝种。如果真是幽冥蝶重现人间,那必将是一场无法估计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