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秦府。
已经摘下灭灯笼的小厮站在凳子上,正想要吹熄灯笼里的油灯,却不想忽然听见从街道的一方传来的马蹄声。
小厮一愣,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去,只见一辆马车冲出夜色,缓缓朝着秦府的方向驶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小厮挠了挠头,提着灯笼下了凳子。
随着那马车靠在了秦府的台阶下,几名随行的侍卫打开了车门,孙聚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小厮并没有见过孙聚,不过见他那一身的总管朝服,也是不敢怠慢,赶紧下了台阶:“不知道这位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孙聚扫了一眼小厮,趾高气昂的举起了手中的圣旨:“去将秦府里的人都喊出来,接圣旨了”
圣,圣旨小厮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趴下,转身风一阵的冲进了府里,提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快通知老爷,夫人皇上下圣旨了”
这一嗓子,无疑不是让刚刚沉溺在安静之中的秦府炸开了锅,已经睡下的秦莫淮和贺媛诧异的打开了房门,无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圣旨”贺媛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门。
“圣旨哪里是咱们能耽误的还是赶紧去府门吧。”秦莫淮说着,拢着衣衫就往外走。
待贺媛和秦莫淮双双抵达府门口的时候,府里的小厮,婢女已经都跪在了门外,孙聚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秦莫淮与贺媛,不屑的收回了目光,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婉晴陪伴皇后十载有功,特此追封婉晴为清馨郡主,消奴级”
跪在地上的贺媛听了这圣旨差点没昏过去,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那个不值钱,不充数的丫头,竟然当真值得让皇上亲自下圣旨追封
秦莫淮侧眼瞥了一下贺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早就说过,千万别和大腿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娘娘就算在宫中再不济,人家却还是元清的皇后
念完了圣旨的孙聚合上圣旨,瞄了一眼石化在地上的贺媛,清了清嗓子又道:“念贺媛郡主照顾清馨郡主有功,皇后娘娘特此贺媛郡主在明日清馨出殡之时,跟随队伍,哭喊三里,以表贺媛郡主对清馨郡主的不忘之情。”
什么贺媛猛地抬眼,再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为何要本郡主去帮着那个野丫头哭丧”
她一生骄傲,后又在秦家无法无天,如今居然让她去给一个没名没份的狐狸精哭丧,她的心里怎能舒服
孙聚冷冷一笑:“贺媛郡主这话说的未免有份了,如今婉晴可是清馨郡主,又是与贺媛郡主共同服侍过秦大人,如今皇上给的封号,皇后娘娘赠的情谊,贺媛郡主是想要违抗圣旨,还是不打算领皇后娘娘的这个情分”
秦莫淮知道这应该是沐扶夕安排的,谁叫自己家的这个女人张扬跋扈的连皇后都敢得罪
如今不过是哭丧,已经是再轻不过的为难了。
起身,上前几步,对着孙聚笑了笑:“劳烦孙总管此时前来,不如进府坐坐,喝杯茶再走”他说着,伸手接过了圣旨。
还没等孙聚开口,贺媛便不干了,这个哑巴亏她怎么都咽不进去:“你接了圣旨你去哭,本郡主可丢不起那个人。”
“你放肆”秦莫淮第一次对贺媛正面顶撞,这可是圣旨啊岂能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反驳的
“哭丧又不是皇上的意思,这不过是皇后摆明了为难于我,难道这个天下没有王法了么凭什么一个皇后也可以只手遮天了”贺媛破罐子破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铁定了心不给婉晴哭丧。
她想好了,如今这个死太监要真是死缠烂打的不肯罢休,她就豁出去在自己的府门前哭到天亮,让周围的百姓都来瞧瞧,沐扶夕是多么的仗势欺人
“你哎”秦莫淮看着双腿盘起,坐在府门前的贺媛,头痛欲裂,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娶了她回来
孙聚见此,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只是笑看着地上的贺媛:“既然贺媛郡主抗旨不从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他说着挥了挥手。
一群侍卫从暗处走了过来,手上无不是拎着长棍和长椅。
贺媛见了,大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孙聚:“你,你敢打我”
孙聚幽幽一笑,眼看着长凳竖在了贺媛的面前,不紧不慢的上前了几步:“我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对贺媛郡主不敬”
顿了顿,孙聚又道:“倒是皇后娘娘说了,贺媛郡主如不哭丧,就是抗旨,本应该就地正法,不过皇后娘娘念在贺媛郡主您照顾清馨郡主有功,就将砍头的大罪改为了杖刑。”
贺媛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走过去的侍卫并没有等她再开口的意思,三三两两的将贺媛架了起来,直将贺媛按在了长椅上。
秦莫淮见此,慌了神色,对着孙聚弯下了几分身子:“孙总管何必动气不过就是一个不长见识的妇道人家罢了。”
孙聚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瞄了一眼像是个肉蛆一样在长椅上蠕动的贺媛,轻轻地道:“一直都听闻贺媛公主泼辣蛮横,如今一见还真是不负虚名,皇后娘娘岂是她能得罪的如今皇后娘娘不过是下令责打十五大板,已经算是轻的了。”
秦莫淮轻轻一愣:“今日的事情不是皇上的意思”
孙聚昵了一眼秦莫淮:“皇后娘娘的意思,还不就是皇上的意思秦大人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便不要再阻拦,皇后娘娘消贺媛郡主的锐气,其实对秦大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秦莫淮听了孙聚的话,面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孙总管说的是。”
孙聚见秦莫淮终于是点了头,这才招呼那些侍卫:“动手”
贺媛从小长到大,哪里被人打过别看她身宽体胖的,其实肉嫩得很,如今这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腰身上,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啊救命啊没天理了”
杀猪一样的嚎叫在夜色之中化开,秦府门里门外的小厮婢女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
秦莫淮看着被打的贺媛,想着孙聚刚刚的话,无不是心惊的,他本来以为皇上和沐扶夕之间的情分已经断了,毕竟他收到消息,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凤鸣宫了,就算是偶尔前去,也不过是坐一会便走,从来不留宿。
但是刚刚孙聚竟然说沐扶夕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这明摆着是皇上在纵容着沐扶夕,看来斩草需除根,有着沐扶夕这个隐患在,只要沐自修不死,就还有机会翻身。
他秦家好不容易依仗着皇上才能在朝野站稳脚跟,万不能因为一条翻身的咸鱼再次陷入囵回。
如此想着,秦莫淮不禁咬紧了牙根,绝对不能让沐自修再回到元清
元清皇宫,凤鸣宫。
烛火微动,悦耳的小声响起在正厅之中。
贤贵妃听闻着沐扶夕的话,笑得捂住了唇:“这么说来,现在的贺媛郡主岂不是正在挨板子”
沐扶夕点了点头:“贺媛的心计并不深,但却太过张扬跋扈了。”
贤贵妃想了想,轻轻地道:“贺媛郡主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不然秦莫淮为何一直迟迟不肯纳妾还不是被贺媛郡主压着不敢说话如今淑影贵人又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贺媛郡主自然是无法无天,皇后娘娘能够小以惩戒,也算是能灭灭秦家的锐气。”
“啊”忽然,外面一声婢女的惊呼声,打破了屋子里的融洽,沐扶夕与贤贵妃对视了一眼,均是站起了身子。
此时的院子里点燃了些许的灯笼,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名宫女正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张高正查看着那宫女的伤势,另外一个人影正在院子里疯狂地找寻着什么。
沐扶夕和贤贵妃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贤贵妃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奔波的人影,拉紧了几分沐扶夕的衣袖:“皇后娘娘,他为何会在这里”
沐扶夕顺着贤贵妃的声音望了去,只见那正穿梭在夜色之中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白天所见的尤吕。
“抓到了”伴随着一声高呼,尤吕一个飞身跃到了沐扶夕的面前,单手举着已经被打了七寸的竹叶青,满脸的释然。
与此同时张高也起身走了过来,指了指那已经没了气息的宫女,对着沐扶夕摇了摇头。
贤贵妃眯起眼睛,看着尤吕半晌,疑惑的问:“深更半夜的,尤副将怎么会在这里”
尤吕不慌不忙的扔掉了手中的竹叶青,单膝跪在了地上:“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为了能确保皇上的安全,微臣暂时住在宫中加派人手巡逻皇宫,微臣刚刚换了班路过此处,便听见了宫女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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