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归嘴角溢出鲜血,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嚯嚯之声。
“快说,背后主使是谁?快说!”苏扬焦急的大吼。
贺兰归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咽喉被飞刀射中直没入刀柄,想说却说不出来,没过多久就脑袋一歪,死了!
苏扬颇为沮丧,他就知道前锋大军全军覆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好不容易从贺兰归的嘴里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正想搞清楚谁是幕后主谋,但贺兰归在这时却被人杀了,线索就此中断。
“啊——”苏扬暴怒一声大吼,一拳砸在地上,心里的郁闷和怒火可想而知。
这时有大批官员和兵士涌到了房门外,娄师德摆开人群从外面走进房内,他看见贺兰归的尸体之后脸色一变,“这······究竟发生了何事?贺兰函使是怎么死的?”
苏扬扭头看了一眼娄师德,没好气的说:“没看见贺兰归被人杀了吗?”说完他伸手从贺兰归咽喉上的飞刀拔出来看了看。
这柄飞刀上的刀身上原本有一个戳印,但被人磨掉了。
按照大唐的相关律法规定,官方工匠在制作某件物件时必须要有落款,特别是兵器、铠甲、弓弩箭矢等等,便于以后查找其来源,这也变相促使工匠们要有匠人精神,在技艺方面精益求精,不能粗制滥造,因为一旦出现质量问题或出现盗卖军械,追查之下,制造此物的工匠肯定要受到重责。
民间工匠为了追赶官方潮流,也大都喜欢在所制之物上留下落款标识,这样做的好处是提高名气,也就是后世的品牌效应。
很显然,这枚飞刀的主人不想被人追查到飞刀的来源,因此把飞刀上的戳印给磨掉了。
娄师德见苏扬没理他,顿时有些生气:“苏校尉,怎么不说话?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扬起身冷脸相对:“你问咱,咱问谁去?”
这时霍撼山和彭九斤返回了,彭九斤抱拳禀报:“校尉,卑职无能,让刺客跑了!卑职建议立即向王将军禀报,请将军下令封闭四门,全城搜查!”
苏扬摇头:“没用的,刺客能潜入这里杀人,证明此人一定是我军中之人,想要在十几万人马之中找出一位隐藏的刺客,犹如大海捞针!”
娄师德问:“苏校尉,刺客为何要杀贺兰归?”
“这就要问你了!”苏扬说完把剩下四枚飞刀尽数收集起来,然后走出了房间,霍撼山、秦大石等人紧随其后离开。
“问某?某怎知刺客要杀贺兰归?”娄师德有些发懵,他随即反应过来,跑出去大叫:“苏校尉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苏扬当然不会跟娄师德瞎掰扯,再说也掰扯不清楚,这人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一直被贺兰归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会那么弱智,但实际上娄师德的确并不弱智,反而很聪明,他只是当局者迷。
······
大非川,吐蕃军大营。
一间不起眼的营帐外,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营帐内,形容枯槁的钦陵躺在毛皮褥子上,一个侍者给他喂着药,一个侍者拿着手帕不时把他嘴角溢出的药汁擦干净。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钦陵不但刚喝进去汤药吐了出来,还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原本是半昏迷半苏醒的状态,神志不清,此时吐完这些汤药和鲜血,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精神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
“大论!”帐内站着的六个壮汉勇士纷纷下跪悲呼。
钦陵喘了几口粗气,摆摆手示意侍者退下去,虚弱的对六勇士说:“都起来吧!”
六勇士悲泣着起身。
钦陵从毛皮褥子下取出一枚用绸缎包裹的印信:“我命不久矣,你们听着,我死之后,向各将军大臣传达我的遗命,由赞婆当任大论、主掌吐蕃国军政大权,把大论印交给他!”
勇士鄂上前取了印信,与其他人一起应命:“是,大论!”
钦陵又说:“熬!”
勇士熬答应:“在!”
“月轮被唐人掳走了,我死后,你亲自带人去把她救回来,我的孩子即将失去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你们几个,以后要奉她为······主······”
“是!”六勇士齐声答应,然而等他们再抬头时,钦陵已经撒手人寰。
不久,赞婆及各军大将、随军官员一一被请了大帐内,勇士鄂转述了钦陵的遗命,并把大论印转交给赞婆,赞婆和其他大将、随军官员们跪在钦陵尸身前大哭。
赞婆甚至在钦陵尸身面前发誓要为其复仇。
熬站出来对赞婆说:“大论,先大论死前曾留有遗命,命我带人入唐国救回月轮公主,不使公主在唐国受辱,三日之后,我便要带人出发,不知大论可有其他事宜交代?”
赞婆思虑一番,让熬带人去救回月轮公主对他而言也有好处,至少证明就算钦陵死了,他继任赞婆之后也会善待钦陵的遗孀,不让其在唐国受苦,这样做可以收买人心,笼络钦陵的一班铁杆手下。
“好,你一切小心,到了唐国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月轮公主的下落并进行营救,若有需要可以联络我们在唐国的细作,让他们帮忙出力;若有难处,也可以通过我们在唐国的细作传消息回来,只要能救回公主,我吐蕃国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多谢大论!”
······
金秋十月,陇右的田地间作物已经熟透了,金黄色的作物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一波接一波的波浪,土黄色的道路两旁尽是农人收割作物劳作的场景。
为了缓解劳作之苦,农人们在一个个领头之人的带领下唱着歌、喊着号子,劳作的场面十分火热,劳作虽然疲累,但农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小孩子们在田里帮忙拾穗,不时打闹嬉笑。
田埂之上,妇人们挑着水桶而来,步履稳健。
道路的尽头马传来马蹄声,五男一女骑着马小跑而来,这六人正是苏扬、秦大石、月轮公子等人。
离开鄯州已经好几天了,苏扬等人骑马也不着急赶路,每天天亮就出发,日落时分就找地方过夜,每天最多只走百余里。
这一路走来,月轮对唐国境内的事物都很好奇,她沿途见过许多农人都在收割这种作物,一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于是问:“这是什么粮食?”
苏扬喊秦大石:“大石,你是秦州人,你跟公主说说这是何物!”
秦大石对月轮公主说:“公主,这种粮食叫稷,是粟米的一种,我们这儿一般是秋冬时节撒下麦种,等明年麦子收割了再种稷,如今这个时节正好把稷收割上来再耕地之后洒上麦种,如此往复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