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铺长王承贵专挑光线暗淡之处行走,有时走到拐角处躲在墙边等候一会儿,查看是否有人跟踪,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之后才继续走。
“看来这人通晓一些反跟踪术,今天跟着他的人若不是我,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已被他发现!”苏扬心中计较一番,再次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王承贵来到了一座道观围墙下,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退几步再加速冲向围墙,左右脚连续在墙壁上点了两下,身体腾空一截,双手往上一抓一拉,整个人就翻身进了道观内。
苏扬出现在围墙下,他记得这道观好像叫三仙观,供奉的是福禄寿三仙,这本是一座不怎么出名的小道观,修建起来还不到十年。
这小道观虽不出名,但这道观里面却住着一个以剑术而闻名长安城的道士许宣平,徐道长的剑术之所以闻名长安城是因为一个“猛”字,使出来有一往无前,有来无回的气势。
最近这些年,长安城有不少游侠、世家习武的少年、甚至还有军中将校找许宣平挑战,但无不被其击败。
但许宣平不轻易与人比剑,三年前若有人要挑战,必先拿一百贯请其下场,无论输赢,这钱都归许宣平所有,随着许宣平的名气越来越大,“出场费”也越来越高,现在都已经涨到三百贯了。
苏扬抬头看了一眼道观围墙,脚下发力,身体“嗖”的一下就蹿到了围墙上,他轻身跳了下去。
没有一会儿,他就来到了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旁边,超常的感知瞬间放开,房内两个人出现在他的感应之内。
王承贵来得快也去得快,只与房内之人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去,房内的道士把他送出道观。
那道士正是许宣平,他看着王承贵走远,转身把道观门带上,转身就急匆匆向另外的方向而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苏扬蹲在围墙上看着许宣平远去的背影,略作思索后跳下来跟了上去。
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苏扬就跟着道士许宣平来到了一座大宅子的侧门。
他吃惊的看着许宣平从侧门进了大宅子,“这好像是中书侍郎薛元超的府邸啊,嘶——难道这案子的背后主谋是薛元超?”
自从原中书令李敬玄被贬去外地为官,现在中书省的首官中书令一职空缺,按规制中书省有两名中书令的编制,但现在一个都没有,因此实际上在中书省掌权的就是中书侍郎,而现在两名侍郎就是薛元超和崔知温,薛元超又比崔知温的资历老,当任中书侍郎的时间长,因此权柄要重得多,可以说此时整个中书省都以薛元超马首是瞻,崔知温只是一个陪衬。
“先是侯安忠拿着高智周的名刺去找郭实给自己办假告身,高智周在这件案子中担任什么角色?没想到这次又跟着内鬼顺藤摸瓜摸到了薛元超,这世界到底怎么啦?接连牵扯出两名宰相?”
现在苏扬感觉这案子就是一个超级大炸弹,如果不是有着钦差的身份,他只怕早就被高智周碾死了,更何况又拔出来一个薛元超,他心里哇凉哇凉的,甚至察觉到自己的心肝儿都有些颤抖了。
踌躇犹豫了一会儿,苏扬还是硬着头皮蹿进了薛府之中。
内堂,许宣平平心静气的站着一动不动,只听见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时他才抬起眼皮看过去,正是薛元超穿着亵衣走过来。
“贫道见过薛相,深夜前来打扰相爷了!”
薛元超摆摆手,打着哈欠一脸睡意地问:“许道长这么晚了还来见老夫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知发生了何事?”
许宣平从大袖中拿出一个册子递上去,“此乃我等安插在苏扬身边的人传出来的,您看看!”
薛元超接过册子翻开看了起来,随即脸色一变,他匆匆翻看完毕,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再睁开眼睛后对许宣平说:“好,此事老夫知道了!只是这东西被取走,你们安插的那人的身份岂不有暴露的危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旦被苏扬派人把这秘密账本上记录的三个人查出来是高相的人,到时候他只要把人一抓,又有这账本作为证据,再以严刑撬开那三人的嘴,高相就完了!”
“行,此事老夫知道了!”
“那贫道告辞!”
此时窗外墙壁边正站着一个人,不是苏扬是谁?他都没有用眼睛看屋内的情形,只用感知就察觉到两人在屋内的一举一动。
许宣平走后,薛元超把账本烧掉了,看着账本烧成了灰烬,他喊了一声,管家快步走进屋内,“阿郎有何吩咐?”
“你附耳过来,你这样,明天一早······”
管家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我明早亲自去见高相!”
薛元超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却被窗户外的苏扬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清楚楚,他原本不知道秘密账本上涉及到的三个人是谁,要派人查一查才能知道,但刚才他从薛元超、许宣平和管家三人的话语中得知了账本上三个人与高智周的关系。
苏扬悄悄退走,半个时辰之后,他却出现在薛仁贵的府邸之中。
在一间房门外,苏扬轻声叫道:“薛世兄、薛世兄!”
房内一人猛的坐起,沉声喝问:“谁?”
“我!”
薛讷根本听不出是谁,他看着同样坐起的妻子,伸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起床抓起挂在墙壁上战刀就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说!”
“薛世兄,是我,苏扬!”
薛讷走出房间带上房门,走近一看接着一丝光线才确认是苏扬,他本是一个言语不多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吐槽:“我说你小子三更半夜不在自己家睡觉,潜入我家里来作甚?来就来吧,你还不走正门,你小子到底要作甚?”
“呵呵,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小弟知道这么做实在唐突了一些,只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薛世兄见谅!”
薛讷把刀插回刀鞘,没好气的说:“说吧,到底何事?”
“来,薛世兄借一步说话!”苏扬拉着薛讷走到一偏僻之处才说出了来意。
薛讷听完炸毛了:“我说你小子疯了吗?你让某去抓宰相家的人,我薛讷还没活够呢,不想陪你这么作死!”
“哎哎哎,薛世兄别这样,我又没让你明目张胆的去抓他们三个,这三个人牵涉到我目前正在办的秘册失窃案,我怀疑这背后的主谋很有可能是高智周,明天一早他们可能就会被高智周安排出城离开长安,你让城门守卫把他们拦下来,理由可以随便找,然后把这人三人秘密关押起来!”
薛讷道:“这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干,你是名正言顺的查案,抓这三个人还需要找我去干?”
苏扬无奈,“我身边人手不足,得力可靠之人不是重伤就是被派出去了,身边又有内鬼,这事只能找不相干的人去做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你就专找我干这些脏事!”薛讷很是不满,但还是答应下来:“行吧,这事我来办,不过我觉得在城门口抓人不太妥当,太早了一些,出城之后再动手可以确保不被高智周的人发现!”
“薛世兄思虑周全,小弟佩服!如此就拜托了,小弟还有事,告辞告辞!”
大理寺狱。
过道的铁门被打开了,一声大吼传向所有牢房:“倒夜香了!”
囚犯们闻声纷纷醒来,起身提着夜香桶走到牢房门放下,又转身躺回去继续睡觉。
一个问事用钥匙打开第一间牢房门,一个禁卫提着灯笼照明,夜香工提着一个大木桶放下,走进牢房提着夜香桶出来倒进大粪桶里,后面还有一个禁卫手握刀柄警戒,四个人都用面巾蒙着口鼻,只因这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夜香工每天都来收夜香,问事和禁卒们不紧不慢的打开每一间牢门让夜香工收走夜香,再把牢门锁上。
又一间牢房门被打开了,夜香工走进来提走了夜香桶倒掉之后再放回原处,待问事再把牢房们锁上,贺思齐立即起身走到牢房门旁边。
对面的夜香被收走之后,问事和禁卫们都继续向前走,贺思齐立即掏出钥匙双手伸出窗户外以一块的速度悄声无息的打开了门锁。
牢房门悄声无息的再次被打开,贺思齐迅速钻出来加快两步上前一手捂住最后一个禁卫的口鼻,一手用力一扭动,禁卫瞬间死去,被贺思齐拖进了牢房内。
不过片刻工夫,贺思齐身穿禁卫甲胄,带着头盔,脸上捂着湿巾,走了出来,反手轻轻锁上了牢门,前面几个人毫无察觉。
不久,夜香工赶着骡车载着满满一车夜香来到了监狱大门处,还没走近,臭味熏天,守卫们纷纷捂着口鼻,队正摆摆手:“打开门,让他快走!”
骡车载着满车的夜香走了一段路,一个脑袋从粪桶中冒了出来,贺思齐在夜香工毫无察觉之下,悄悄爬出来跳下骡车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