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之内!
火把通明,恍若白昼,十六名亲卫赤着上身,跪在大路中央。
在他们的周围,站了一圈的村民。
有小儿问道:“奶奶,这些叔叔为什么光着膀子跪在大路上啊?”
大部分村民默然看着场上,小部分低声议论。
“听说,他们的长官嫌弃他们没有把方圆十里耕完,要打他们呢?”
“打他们?天啊,那么多的田地,他们都帮我们耕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谁知道呢?也许那个长官有病吧。”
“他们真是恩人呢,那些荒地未经开垦,我们自己人耕一个月不见得能耕好方圆十里,若是过些日子,村庄可就错过了最好的农忙时机。”
“真是好人啊!”
人们的议论虽然低声嘈杂,却逃不过亲卫们的耳朵。
听着议论,他们神色一阵不自然。
听惯了别人的“帝林军的无赖”,“没用纨绔”等称呼,如今,却被人喊成“恩人”,“好棒的年轻人”等等,有些不适应。
但,心里却是很受用的。
这时。
方天画走在他们身后,一伸手,手中出现了一把银光钢鞭。
“咝……”
村民间,传来一阵倒抽冷气之声。
方天画没有停顿,首先走到了秦胡身前:“秦队长,你身为众人之首,却没有起到丝毫带头作用,空逞英雄,结果呢?两次任务,一次都没有带领人们圆满完成!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
“认不认错?”
“认!”
“以后的任务能不能下承诺完成?”
“能!”
秦胡每吼一声,都似猛虎咆哮。
方天画手中的钢鞭高高举起:“这一次,五十钢鞭先打在你身上!”
紧接着!
咔!
银光钢鞭重重甩在秦胡身上,发出一身闷响。
“吭。”
秦胡闷哼一声,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体内五脏六腑一阵,他们没有做到,就要接受应该的的惩罚。李大娘,您先让开,我知道轻重,他们皮肉结实地很,被一座山压住都没多大事,何况我抽他们几十下?”
“李大娘,您走开吧。”秦胡喘着粗气道,“我皮硬着呢,几十钢鞭,受得住!”
说着,五脏六腑又是一阵翻腾,一个没忍住,又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咝……”
村民们一阵皱眉。
有人赞叹道:“这才是真汉子啊。”
李大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几眼,重重杵了下拐杖,走了开来。
方天画举鞭意欲再打。
“等等!”
白日间那名给秦胡送过水的少女一下子跑了过去,拿起一个白色手绢,将秦胡嘴角的血迹擦去。
秦胡只觉得一股芳香钻入自己的鼻腔之中。
“大哥,你疼吗?”
少女眼角噙着泪花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这句话一入耳朵,秦胡霎时间鼻子一酸,紧接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你疼吗?
这素不相识的少女,竟如此关心自己?
秦胡虽生于皇室宗族,但其父辈就很边缘了,他母亲也是庶女,其人十几岁就被分配到帝林军中,成为纨绔军中的一员,修炼到小成王者,一直就想成家立业,出人头地。
可寻常的女子他瞧不上,有身份的女子又瞧不上他,帝林军的身份使得他在年轻一代的圈中很不受待见,一些高官甚至严令其子女不得与他来往。
一直以来,秦胡最期望的,就是有一个能关心自己,能体会到自己艰难与疼痛的人。
“你疼吗?”
这一句轻声柔弱的声音,瞬间就冲破了他心灵的堤坝。
啪嗒。
啪嗒。
一滴滴的泪珠子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秦胡的情绪变化,熟悉他的人都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同病相怜之下,皆是心中一抽。
自己等人一直得不到重视,被视为帝都毒瘤,一些帝都的百姓见了他们身穿戎装走在外面,都要在背后戳脊梁骨,大骂上几句。
可,这个小村庄的人,却待他们如同己出,在自己干活劳累的时候顶着大太阳送上食物清水,在自己受到处罚的时候出声求情,为自己而落泪。
这种情况,他们哪怕是在家中,都没经受过!
他们的皇室的边缘,注定是被排挤与遗忘的人。
他们心中其实也清楚他们的身份,所以才一次次欺骗自己,觉得自己是帝国的主人。
因为根本没有人正眼去看他们。
但,这个村庄的人,却不一样,仅仅是一天的接触,就把他们当成了亲人,因他们的疼痛而痛苦。
有几名亲卫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总统领,继续!”秦胡止住哭腔,高吼了一声,旋即转头冲着亲卫们喊道,“老五,三麻子,你们哭个毛啊?哭给谁看呢!让大家看了,可怜你吗?”
他这一说不要紧,亲卫们的心弦被陡然触动,三两个人的传染下,一众亲卫都落下泪来,有几个脆弱点的,甚至开始嚎啕大哭。
“呜哇……”
他们哭了,那些村庄的小孩子们也就哭得更厉害了。
村庄的人也愈发不忍,一个个跑到方天画的身边,要为亲卫们求情。
嚓!
一层冰牢,将村民们的身子都拦住。
一只冰晶手掌,将少女从秦胡身边拉了出去。
“一鞭都不能少。”
方天画冷冷道。
钢鞭扬起,笼罩在哭泣声中的村庄,回响起一阵钢鞭抽打肉体的沉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