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正一边煮茶一边自弈的青年脸庞的一刹那,方天画一下子呆愣住了,那曾经熟悉的样貌映入脑海,直使得心神一震,似乎有一名青衣少年穿破了重重时间,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云聪?”
方天画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
那人看了一眼方天画,双目中露出一丝疑惑。
“呃?”
旁边的贺兰也是轻咦一声。
“……”
这时,方天画才更仔细地看了那人几眼,才发现出异样来。
眼前之人,看模样虽然和杨云聪十分相似,但一细看,却能发现许多不同。
杨云聪的年龄与自己相差仿佛,但,此人的容貌,却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额头上有细密的皱纹,脸庞略显出一丝憔悴。
此外。
其气质也截然不同。
最后一次见到杨云聪的时候,其身上的气质是一种不可接近的清高,冷淡,就像游走在大漠、雪地、山谷之间的烈风,难免令人心生一丝不快。
可眼前的男子,身上的气质却极为空灵,虽不至于使人一看就想要亲近,其短短瞬息流露出的神态与动作,却能让一旁的人感到极为舒服。
“小兄弟,认错人了吧。”
那人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淡淡一笑。
“晚辈失礼了,望前辈恕罪。”
方天画拱手抱歉道。
“无妨,先坐下吧,茶马上就好了。”那人说道,接着又道,“贺兰,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与客人拿些空冰岛特产瓜果过来?”
片刻后。
“前辈和晚辈失踪的那位朋友简直太像了,简直……简直就像十年以后的他啊!”
方天画啜饮一口清茶,感慨道。
“这天下何其之大?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不知凡几。我活了二百多年,亲眼见过的人不知千万亿万,很多人的模样,总会有所重合的。”
“嗯,这也算一种缘分吧,无巧不成书,这天下本就有无数巧合,谁又能分辨地清楚何为巧合,何为必然呢?。”
方天画一叹。
简短交谈之后,方天画也算大概了解了此人的身份。
其人是帝国内部的一名隐世尊者,名为却空,也正是贺兰的师尊,从前因某些特殊原因从帝国避世归隐,不问世事,此次只是应承青龙大帝的邀请,前来西北海域,对抗海族大军的那名神秘尊者。
“前辈的实力,想来很强了。”
却空尊者本人还没开口,贺兰就插话道:“那可不是?就拿你们大军里那三名尊者来说,他们即使联手,也不是我师尊对手呐!”
“哦?”方天画眉毛一挑。
随着修为的提升,见识的增多,也了解到,修炼者到了法相境之后,其实力的划分就与之前的三大境界截然不同,同一大境界没有小境界之分,也没有之前三境的九重修为,只有无领域的尊者与有领域的尊主的区别。
尊者的绝对实力,大部分相差仿佛,只和法则的种类属性、数量多少等有关系。
能够在战斗中达到对其他尊者进行碾压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更可见这却空尊者的不凡。
“休要胡说。自己吹牛皮,别扯为师!”
却空尊者说道,倒也没怎么呵斥贺兰,看向她的目光中,反而带着一丝宠溺。
接着,却空尊者又道:“多强谈不上,但确实有些手段,能够对付那名神秘尊者也说不定。此前我已向宇文无敌了解过那人,从描述来看,似乎颇为棘手,我把握也不是很大,只能尽力而为。”
方天画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与贺兰跟却空尊者稍微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
离开营帐后,直接去寻了战枪。
“战兄,还记得我们那个赌吗?两个月的时间已过,帝林军的几场战斗,你不会没见过吧?”
之前,方天画曾与战枪打赌,若是能在两个月内将帝林军管制住,使其服从,战枪便请他一顿酒;如若不然,他便管战枪一年的酒。
今日来,正好把这个赌清了,放松一下连日修炼与突破失败给自己带来的心神影响。
战枪嘴角一抽:“算你狠!”
方天画训练帝林军的严苛,动不动就抽钢鞭,玩炮烙之刑,甚至杀人,那可是在帝都传出了名的。
战枪在心底里,早就服气了。
这顿酒,不得不请。
正好,离着决战开始的时间估计也不长了,战枪直接叫上了雨萱公主军中与方天画相识的几人,风傲,玄渡厄,孙冬等人以及雨萱公主的几名女护卫,在一个偏僻营地里,来了一场私人小聚会。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战枪带来的八百年灵酒窖藏香气扑鼻,军中厨师做出的食物虽然不名贵倒也精美可口,除了玄渡厄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些素菜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快朵颐,满足许久不逢的口腹之欲。
席间,方天画举杯道:“蝶衣侯,阴小姐,战小姐,林郡主,半年多前方某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几位海涵。”
“你可得罪大发了呢!”阴然哼道,“都跟人家有了肌肤之亲,半年来也没主动联系过一次!”
“……”
方天画尴尬一笑。
“唉,可惜啊,姐姐嫁人啦!”阴然眉毛一挑,“不过呢,这花妹妹,战妹妹,林妹妹都还待字闺中呢。你看看,你是娶哪个?三位妹妹,这方弟弟可是帝林军总统领哦,只要这一次战争结束,按照你的功劳绝对要封公拜将,地位也就次于封王人物了呢!”
此话一出,战雪倒是没什么,说道:“我有媒人说亲啦,这光荣任务,还是交给花姐姐林姐姐吧。”
花春风和林梦儿脸上都是一红。
方天画见状打了个哈哈:“几位姐姐都是好姑娘,只是方某早有意中人,而且自惭形秽,长得太丑深觉配不上几位姐姐,阴小姐可别跟我说媒了。”
“哎,她们啊,收了做小妾也是极好的。”
“呵呵!”
方天画自觉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可在这种问题上,却只能呵呵以对。
一群年青人有说有笑,在决战来临的前夕,进行着长久未有的舒怀。
战场之上,生死茫茫,有些人可能说了一次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