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珷说出了他认为坏事干得最多又最有钱的富商——何大昌。
何大昌是东湖县三大盐商之一,另外还有两家粮铺、一家当铺、一家酒楼、三条商船。
李珷之所以说他最坏,是因为他经常打压大福的爹,他曾经亲眼看到因为停靠码头的事情,何大昌扇了大福的爹两个耳光。他们这帮被大福的爹雇的水手和脚力也被他带来的打手狠狠打了一顿。
何大昌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出生没多久就病死了,二儿子何文尧今年三十岁,捐了一个县丞的差缺,在安陆府钟祥县任职。三儿子何智尧今年二十四岁,跟在何大昌身边学做生意。
“敢打我弟弟,就拿他家开刀了。”李璟挥舞着拳头说道。
为了确保绑架成功,他拿出了部队经行反恐训练时的作战方式:第一步确定目标。
第二步确定目标所活动的路线,这个难度不是很大,不过凭他和李珷很难寻到合适的下手地点,必须借助东湖县的地头蛇。
这时,李璟想到了张庄,这个将自己误认为文曲星的家伙,应该能帮上忙。
想到这里,便想去找张庄过来,不过转念一想,亲自去请可能会掉了身价,便问李珷道:“你认不认识张庄?”
李珷点了点头,“认识,他是金丰酒家的六掌柜。”
“你帮大哥将他叫过来。”
李珷愣了一下,张庄虽然在白衣庵这一带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在李珷看来,手底下有几个跑腿的人,就算是一个大人物,不是他这个还未成丁的小子能叫得动的。
他狐疑的看着李璟,“大哥,我哪里叫得动张庄,到时候被他的手下打一顿可不划算。”
李璟大手一挥,“放心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肯定会乖乖跟你来。”
李珷将信将疑的走出了家门,拐出巷子,来到金丰酒家门口,看着气派的金丰洒家的大门,忽然踌躇起来。
就在这时,张庄正好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瞥见李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不是李家二爷吗,想进来玩两把?”
李珷摇了摇头,冷不防的说道:“我大哥要见你。”
说到李璟,张庄头皮就是一阵发麻,那一日他被李璟打了一拳之后,怀疑李璟是文曲星附身。后来,又将此事告诉了他的几个兄弟。那些兄弟都笑话他,说那李璟若是文曲星下凡,还不中了状元,成了高高在上的县尊、府尊老爷,哪还会呆在破巷子里吃糊头青菜。
张庄觉得自家兄弟说得有理,本来想去找李璟找会面子,但回忆起那日看到李璟陌生凌厉的眼神,心里便有些发怵,于是打算先观察几日。
经过几日来的观察,并没有发现李璟有什么特别,本想就在今天,找几个地痞教训李璟一番,没想到被起了早的二狗子抢了先,结果让他很吃惊,据逃出来的地痞们说,李璟化身成了厉鬼,将二狗子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吃了。
经过那些地痞的艺术加工,不到中午,李璟的大名便在白衣庵一带传开了。张庄一时又从怀疑变成了相信。
李珷这么一说,张庄下意识抖了抖,朝李珷拱了拱手道:“不知璟爷找小的有什么事?”
李珷说话的时候,右脚便向后迈了一步,虽然他的大哥现在和以前那个只读什么孔子孟子的呆子不一样了,但他没有指望大哥一句话,就能让张庄这种有头面的人物乖乖听话,要是张庄叫人揍他,他可以迅速转身逃走。
可是,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张庄犹豫了一会,便很爽快的答应道:“既然璟爷要见小的,那小的岂有不去的道理。”
将张庄带回到家,李珷看李璟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眼前的大哥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能。
“小的给璟爷请安了,不知璟爷找小的有什么事?”张庄再一次见到李璟,发现李璟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心里有些害怕,说起话来更加的恭敬。
李璟笑嘻嘻的将张庄拉到床边坐下,“寒舍简陋,委屈张爷了。”
说着话,随手从桌上抄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到张庄面前。
张庄身体抖了抖,他可是听说李璟逼着二狗子写下了一千两银子的借据。虽然,这种没有官府做保的借据不具备法律效用,但老百姓们可都认这个。
“璟爷若是缺钱花了,小的家里还有三五两银子,璟爷尽管拿去使。小的只是一个在金丰酒家看场子的小人物,千把两的银子小的就是卖儿卖女也给不起。”
李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哈哈大笑道:“放心,这不是什么借据,只是让你入社的文书,你摁了手印之后,不但不用交银子,而且还有银子拿。”
张庄听说不是措据,安心了许多。当时民间私自结社的人很多,他也并不在意,只当李璟想结社收那些入社人的保护费,至于李璟给他钱,他只当是李璟的客套话。
想明白之后,张庄很痛快的摁了手印,“璟爷,咱们这个社有没有名头?”
“当然有名头,而且保证吓你一跳。”
李璟的话勾起了张庄的兴趣,不由问道:“璟爷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叫个啥?”
“汉龙会!”
听到这个名字,张庄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张庄虽然大字不识两个,但毕竟是道上混的,见识还是有的。自孙嘉淦伪奏稿案之后,乾隆大兴文狱,地方文武官员借着搞文字狱升官发败,地痞小吏则借着这阵东风,四处敲诈勒索。一时间,那些有忌讳的字眼都没人敢提起。而李璟说的龙字,那是犯了大忌讳,和‘汉’字联在一起,那更是了不得的大忌讳,搞不好就会惹上杀头灭家的大祸。
“璟爷,这这这,这名字犯了大忌讳,另外改一个吧。要是被衙门里的人知道了,可是要当造反忤逆的大案来办。”张庄吓得不轻,说起话都有些结巴。
“怕个鸟,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李璟很淡然的回道。
张庄听李璟这口气,似乎是想开精忠山,和朝廷对着干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哆嗦着说道:“璟爷霸气,小的家里有老有小,就不能陪璟爷干一番大事了。”
说着,也不等李璟回话,转身就门口走去。
“白纸黑字写着,你都摁了手印,能跑得了吗?”
还没有等张庄走出门口,李璟便冷冷说道。
张庄吓得双腿一软,回过身跪在李璟面前央求道:“璟爷,给小的一条活路。”
李璟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你若是从了璟爷,保管你脑袋好好的长在头上,以后跟着璟爷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不肯跟着璟爷干,”
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阴森起来,“你知道了我是文曲星下凡的天机,现在又知道我组建汉龙社的机密,你想想璟爷我会放过你嘛!”
张庄刚站稳的身体,乍一听此言,又吓得跪了下来,“璟爷,小的跟你干,跟你干。”
李璟大喜,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这才是好兄弟嘛,以后咱们都自己人了。”
说着,瞟了一眼李珷,只见他正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心说难道这便宜弟弟被自己刚才显露的霸气给惊到了?
“李珷,你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过见过你庄哥。”
李珷已经听多了李璟的狂言,对他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感觉,再说他一个十四的小青年,阅历毕竟有限,对李璟建了一个叫‘汉龙’的社团的事情并没感到害怕,反而感到很兴奋,以后他大哥是社长,那他不就是社长的弟弟了吗?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张庄的反应,张庄的表现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是极度的惊恐。他也有些害怕,不过转念一想,大哥要带着他去干啯噜子,这本来就是提着头干的活计,还怕个鸟。
这时,听到大哥叫他,应了一声,走到张庄面,行了一个礼,叫了一声‘庄哥。’
还不等张庄回礼,李璟便拉着张庄说道:“咱汉龙社属于创业阶段,目前只有我,你还有我弟弟三个人。不过,我相信随着我们不断的发展壮大,一定会成为川楚一带,响响当当的社团。”
张庄像应声虫一样,李璟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
“目前,咱们社团极缺银钱壮大势力,所以,我准备绑架何大昌的三儿子何智尧,问他要些银钱花用。”
本来还在应付着点头的张庄,忽然听到‘绑架何大昌的三儿子’这个几字,脸都吓绿了,心里骂道,我他娘的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能整事的活煞星。
“万万使不得,何员外可是有官身的人,他这个人有仇必报,咱们动了他儿子,被他查出来,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李璟刚才给李珷洗过脑,刚才又说这么多话,嘴巴有些抽筋,没心思再给张庄洗脑,简单粗暴的说道:“你不干,我就将你入汉龙会的契纸交到衙门,你一样是死。若你做了,何大昌不一定查得出来。你是聪明人,该走哪条路,你自己看着办。”
张庄脸上青一红一阵,内心挣扎了好一阵,最后硬着头皮说道:“璟爷真是大豪杰,我这条命就卖给璟爷了。”
李璟大喜,“这才是好兄弟,璟爷我不亏待兄弟的。”
说着,便给张庄下了任务,让天两天之内,查清楚何智尧最近活动的地方。
这件事并不难,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张庄索性还主动帮忙找一处偏僻的藏人的地方。
李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礼送张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