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怡听着一众士子对李璟讥讽,又气又怒,心说怎能以仕途功名评论一个人的名声,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气得脸都红成了一个苹果。
随园先生见自己的徒儿如此,心里过意不过去,便打圆场道:“这个李璟的人,是否作过什么诗词。若是有的话,不妨说出来大家品一品。”
众人听随园先生如此说,又随声附和道:“若真是有才切又无功名,肯定有诗作流传于世,蒙朋友如此抬举此子,肯定读过此子的大作,不妨念一两首大家品赏一番,看看能否真能。”
蒙怡闻言,张了张嘴,便想将李璟哪日所念之诗念出来,可是转念一想,哪日他所念的诗有悖常理,恐怕会遭到各番攻击,而这里所坐之人,几乎代表了东湖县所有的文士。若是李璟以后有志功名,这些人可能会成为他的阻碍。
正犹豫间,西陵先生冷笑道:“若真有才学,怎么可能连诗作都没有。还是快些打发走了,别扰今日的诗会。”
“在下倒是听他即兴吟过一首诗,只是此诗有些惊世骇俗,恐怕大家接不了。”
蒙怡听到西陵先生如此说,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不由脱口说出上面的话。
她的话勾起了众人的兴趣,连兴趣缺缺的此间主人张绍安也来了兴趣,“既然有诗作,念来听听,难道还比得过随园先生。”
蒙怡此时将陷入了左右为难境地,终于一咬牙将李璟那首诗念了出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随园先生眼前不由一亮,对于这种释放真性情的诗句,他是非常喜欢的。
而其他人切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一名叫吴有为秀才冷笑道:“此人凭得怎生的邪性,才会作出如此的歪诗来。”
另有一名叫张康的秀才附和道:“自古有诗言志的说法,我观此诗,就能判断出此子非我儒治国之士,而是道家虚妄之人。”
蒙怡也想到此诗会遭到众人驳斥,切没想到竟然升级到道统之争。若是李璟被扣上这么大顶帽子,他以后就别想在以会儒为尊的汉人文官队伍里混了。
想到此,不由说道:“张朋友的话说的未免太重了。”
张康冷笑道:“在下这还是往轻里说。只看他诗中之意,以生命为最贱,而我儒家向来有‘命贵重’之说;他又以什么虚妄的‘自由’为最重,这又与我儒家‘君君臣臣、纲常伦理’相悖甚远,岂是我辈读书人所该有之德性。”
蒙怡对经义本就了解甚少,又遇上靠着这些东西吃饭的人辩论,那无异是找死。正语塞之时,随园先生忽然发话了,“既然大家都对李璟此人很有意见,何不请他进来,当面质问于他。”
蒙怡见那一副要将李璟干死的众士子,正想出言阻止,切不想开始阻止李璟进门的众士子,现在切反了过来,纷纷附和随园先生的话。
张绍安点了点头,命在一旁伺侍的下人去请李璟。
蒙怡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祈祷李璟不被众士子的口水喷死。
一旁的乔四爷看出了蒙怡的担心,小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在意,你不说那李璟不类我大清朝人嘛,说不定会有什么有趣事发生呢!我看随园先生就是这么认为。”
蒙怡闻言,不由向随园先生看去,见他一脸的期待的模样,正印证了乔四爷的话。
此时,李璟在大门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他望了望天,“他娘的,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个出来递话的人。”
李珷也有些不耐烦,“大哥,要不我们把那抄的金刚经给那门子,我们回去吧!”
李璟闻言,眯起了眼看向了那门子。
那门子看到李璟这种眼神,吓得向后缩了缩脖子,不敢朝门外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家丁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冲站在门口的李璟和李珷二人喊道:“你们哪个李璟,我家老爷有请。”
李璟见那家丁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就有气,也不答话,朝李珷努了努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便大步朝大门里走去。
家丁说完上面的话,见没有回答,正纳闷这不符合常理,以为那个引得众士子老爷叫骂的那个李璟已经走了,而站在大门外的那两个人,不过是随来士子的下人。
正自狐疑时,切见李璟和李珷二人向大门口走来,下意识地拦住他们二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李璟懒得理他,指了指门子,那意思似乎在说,你帮爷爷我解释。
那门子挨了打,又见过李璟的狠辣,心里没来由地打一个突兀,惊惧的脸上堆挤出一丝笑容,走上前对那家丁说道:“孙大哥,这,这个人就是李璟。”
那家丁愣了一下,随即对李璟道:“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
李璟撇了撇嘴,“你丫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爷说话?”
那家丁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李璟一番,见他不过十六岁年纪,穿着也极是寒碜,一看就知道是个穷小子,不由冷笑道:“看你这穷酸样,也敢称‘爷’?真把‘爷’这个字当成了屎,连狗都可以啃上两口吗!”
这次,轮到李璟吃了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丁损人本事这么了得。
李璟还没从神思中回过神,那李珷可不干了,他刚刚见过大哥大显神威,又被他大哥教训了一顿,正寻思着怎么在大哥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机会。于是,他闷声不响的绕到李璟前边,一拳打在那家丁脸上。
他年纪虽然小,但平时吃得多,又做惯了苦力,力气出奇的大,力道又使得足,这一拳打下去,只见那家丁两颗门牙从嘴里飞了出来,一口老血险些喷在李璟脸上。
唔啊——!
家丁惨叫一声,身体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李珷吓得脸色惨白,他虽然打过架,可是从来没见过血。
这时李璟则走到李珷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干得好,这种不知道尊重人的家伙就应该得到教训。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这才是我的弟弟。”
说着,一脚踩在正要爬起来的家丁身上,冷冷道:“以后对穷人放尊重点,不要狗仗人势,早晚会遭报应。”
听李璟这么一说,李珷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反正打死了有大哥顶着。
那家丁被李璟这么用力一踩,又重重趴了下去,闷哼一声,竟然晕死了过去。
李璟不理那家丁,抬眼去看那门子。
门子被李璟这么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二位爷,小的知道错了,以后会会尊重穷人。”
李璟点了点头,“知道错就好,给爷带路,去找你们老爷。”
门子闻言,吓了一跳,大户人家最讲规矩,看门的看好门就行,若是违了规矩,轻则挨顿板子,重则赶出家门。
门子忽然跪了下来,“二位爷饶过小的吧,我若是违了老爷定下的规矩,他二位爷带到老爷那里,肯定会被老爷赶出去的,那时候我一家人就没了活路。”
在乾隆中期人口急剧增长,土地和粮食切越来越集中在少数地主和满人手里。平民百姓贱如草根,河南夏邑曾出现过一名儿童卖价二百四十文奇葩事件,这在中国王朝其它的盛世是不可想象的。按照现在粮价与当时粮价换算,约等于人民币50到70元左右。
给大户人家当家丁的肯定没有田地、钱财也不会有多少,外面社会竞争非常的激烈,很难想象被赶出去之后,还能有什么活路。
李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打人是出于一种当兵时养成的种痞气,当过兵的大多会有这种习惯,当对方不尊重你或者当面辱骂你,都会忍不住给对方两拳。
但是,当看到可怜的人或者遇到危险的人,他们会一无反顾的帮助这些人,哪怕是付出生命,这便是军人,他们既有缺点,也有抹不掉的优点。
这种特性在李璟身上得到了非常完美体现,他见门子说的可怜,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将他扶了起来,淡淡道:“好了,我不为难你了。以后不要随便给人下跪知道吗?”
门子听他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不住的点头。
就在这时,王管事又带着几名黑衣大汉走了出来,原来宅第里的一名下人,看到李珷打那家丁的事情,便去寻王管事禀报去了。
王管事知道后,便又带着几名黑衣大汉出来,看到又是李璟,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少年怎么不知好歹,上次放过了你。你切得寸进尺,又将咱张宅上另一个下人打了。难道你想造反当啯噜子不成!”
李璟心下冷笑,老子本来就准备这么干,嘴上切道:“老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是你们家老爸来请我进去。可是这传话的家伙,看我穿着寒碜,肆意相辱,所以才打了他。”
王管事并不知道自家老爷衣李璟的事,听李璟这么一说,不由愣了一愣,忙叫一名黑衣大汉禀报,问清是否确有其事。
一会功夫,那大汉就折了回来,和他一起还另外有一名家丁。
原来,张绍安一群人见李璟迟迟未到,便又吩咐又名下人来催,正好碰上了去确认的黑衣大汉。
王管事见确有其事,想来被打的倒霉家丁可能和门子一样骂了人家,也不好追究,让那来领李璟的另一名下人领着李璟和李珷去了。
那名下人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有几个人,他只管领路,走过前院,很快来到‘秋艳亭’。
李璟看到前面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不由觉得好奇,问那名下人道:“这位大哥,府里可是办什么事,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那家丁像个闷葫芦,只回答了一句,“到了就知道了。”便不在说话。
等到走到近前,李璟发现几名老者从在围着一张石桌而坐,他们身边簇拥着一群穿着儒袍的士子,蒙怡也在其中。
在这群人之外,零星站着十多名穿着短打的下人。
这些人无意例外的都注视着他和李珷,作为一个出色的特种兵,观察周围环境是必修课之一,他能感觉到大多数人对他怀有敌意,心里不由骂道,尼玛,我只是来送还经书的,顺便帮老娘辞工,看能不能拿回一点抄书的钱和老娘的工钱而已,至于搞得像公审大会一样吗?
心里暗骂着,走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