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朗声道:“请公主换车!”
说话间,只见县令赶来一辆寻常马车,停在院门之前。
安宁疑惑:“凤辇呢?时时催促,这会儿怎么耽误起功夫了?若是路途不顺可别又怪到我们头上。”
周世解释:“大名县往前,就需请公主换乘此车。”
“万万不可!”安宁大惊失色:“这样简陋马车,颠簸透风,怎能叫公主乘坐。莫多废话,快去将凤辇备好。”
周世耐着性子解释:“事急从权,请公主见谅……”
不等周世说完,安宁就指着周世颜面斥道:“我知晓了,你是有意刁难!不就是恼恨我昨日与你争吵,竟想出这样阴损招式刁难,好一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面对安宁无礼争吵,周世一个头俩个大,实在跟她说不清道理。
周世干脆不理安宁,面向院内,高声请示:“公主,大名县位于冀、鲁、豫三境交界,再往前行,就要进入河南府境。当下大灾之年,多有匪患,为规避风险,还需低调行事。凤辇奢华张扬,恐招贼匪,还请公主换乘马车,速速行进。”
安宁焦急,扯一扯周世衣袖,低声道:“不能换啊,这马车又冷又硬,公主……受不了的……”
周世厉斥:“不过忍耐一时辛苦,确保路途平安,有什么不能忍!”
“你!”安宁急得一跺脚:“要你们不就是保护公主安全吗?区区贼匪你们就贪生怕死成这样。”
周世辩不过安宁,只等长平公主决定。
片刻迟疑后,屋内传出长平公主歉意声音:“周大人,还是乘坐凤辇吧。一路加快速度,不做歇息便是。”
公主这样发话,周世无法置喙。
当即命令侍卫们多加警惕,就此出发。
这一日,一路加快行进,不做停歇,倒也顺利到达日落时分。
车队行到一座山谷入口处。
周世挥手命停。他站于高处,向远眺望。
只见黄昏日落,浑圆的太阳落向西天边,晚霞灿烂,将最后的光华悉数洒向大地。
连绵起伏的群山安静地矗立在夕阳之下,被暖黄的华辉笼罩,一片静谧。
穿过这条峡谷,就到了华县,就可安歇休整了。
周世紧张一日地心情稍稍放松一些。
他回头望去。
车队暂停在坡地上,经过一天赶路,侍卫们此刻皆是满身灰土,面有疲倦。侍卫们尚且如此,娇滴滴的女子们更可想而知了。
凤辇停在夕阳下,在暖黄阳光照耀下,如此华贵。朱红色的色彩仿佛晚霞中最灿烂的霓虹,雕刻的凤、凰、百鸟栩栩如生,仿佛要振翅而飞。
凤辇安宁地停在夕阳中,静美大气,如同世间上最高贵的少女,令人不由心生折服。
周世不由想象,坐于凤辇中的那一位高傲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今日一路辛苦,她竟真的默默忍耐下来,一次也没有要求休息。恐怕此刻,她已是筋疲力尽了吧。
周世心中不由生出不忍和歉意。
他一摆手,扬声道:“穿过这条山谷,就到华县了,就可以好好安歇。大家再坚持一下,出发!”
车队缓缓行进。
眼看目的地在即,众人心情均是轻松,甚至侍女的乘坐马车内还传出了轻轻的歌声。
“青山有情呦,
水流有意,
水绕青山呦不动移,
山自不动,水来绕,
百炼钢也化成绕指柔情……”
侍卫们听得兴起,吼一嗓来:
“吃娘打子吃娘羞,
索性教郎夜夜偷。
姐道郎呀,
我听你若学子古人传得个风流话,
小阿奴奴便打杀来香房也罢休……”
侍卫们一首直白民歌,唱得马车内一阵骚乱,只听侍女们低低笑骂,有胆子大者,亮起嗓音回唱一首:
“傻俊角,我的哥,
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
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
捏的来一似活托,
捏的来同床上歇卧。
将泥人儿摔碎,
着水儿重和过。
再捏一个你,
再捏一个我。
哥哥身上也有妹妹,
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侍卫们一阵哄笑。
歌声与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周世听着,也不由露出轻松笑容。
只听,从凤辇中传出一声轻柔吟诵: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这般心事有谁知?”
竟是长平公主听见侍女侍卫对歌,一时欢欣,也吟诵一首。
侍卫、侍女们高声叫好,欢声笑语。
周世低吟着那一句“横也丝来竖也丝”,心头仿佛被羽毛轻抚过,微酥又麻又温热。
这厢里,车队欢歌笑语,行进在山谷中。
浑不知觉,两侧山坡上,正有数十双恶目对他们虎视眈眈。
埋伏之人乃是此山中一帮山匪。
自从公主一行进了山谷,就被他们盯上了。
可不是,那样华丽的辇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一趟可是能大有收获!
山匪眼睛都红了,如恶狼般盯紧车队。
听着他们歌唱说笑,山匪再也按捺不住。
山匪高声呼喊,冲下山坡,将车队团团围住。
灾年之中,山匪穷凶极恶,上来二话不说,径直杀去!
他们不知,这五十名穿着便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可个顶个都是锦衣卫中的高手。
对付山匪,手到擒来!
不多时,锦衣卫就将一众山匪打败
有的山匪当场被斩于刀下。剩余山匪一看不敌,当即跪地投降,抱头求饶。
为首山匪抖如筛糠:“英雄饶命,咱们都是附近的农户,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才干这营生,可怜家中老母小儿都几日没有吃食了,还苦苦等着咱带粮食回家呢。”
“就是,就是,英雄饶命。”山匪哭求一片,各个涕泪纵横。
周世不为所动,道:“依照《大明律》,抢劫杀人者,乃重罪,处以死刑或者充军。”
此话一出,众山匪当即磕头如捣蒜,哭得凄惨:“英雄饶命啊,小人真的是没有法子啊。一家人要吃,不能活活饿死啊!”
山匪们哭得凄惨。
从凤辇中传出公主的吩咐:“周大人,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就饶他们一命吧。”
山匪一听,顿时知晓车内之人才是真正贵人,忙转向辇车,不住磕头:“贵人心善,饶了我们吧。”
周世不能违抗公主命令,当即说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斩断一只手来。”
“贵人救命!这饥荒灾年,盗贼横行,少了一只手可是要了咱们的命啊!”
长平公主再劝:“周大人,他们也不曾伤到人,就放他们一马吧。”
众山匪赶忙保证,这绝对是他们第一次行恶,今后绝不敢再犯。
长平公主心慈手软,替之说情。
周世无法,告诫一番后,只得将一众山匪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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