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又让陈英英他们大吃一惊,怎么太子殿下又成了李日知的师兄了?那他们的师傅是谁啊?
李日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这也算是和太子李弘扯上关系了,弄上了师兄师弟的关系。
成自在象是受了刺,喃喃地说道:“太子殿下是师兄你的师兄,那不就也是我的师兄么,要是以后见了太子殿下的面,那我该管他叫什么呢?直接叫师兄吗?”
傅贵宝大感羡慕,道:“就怕他不认你这个师弟,就算他认了,估计天子也会嫌徒弟太多,不肯收你了!”
几人说说笑笑,回了陈英英家的宅子,让厨房开出酒席,他们几个人对坐喝酒聊天,都是年轻人,对于以后的生活,是充满了幻想的,尤其是对李日知考中了进士这件事,更是人人高兴。
傅贵宝性子急,他想现在就派出人去回荥阳,把李日知中进士的事告知家人,但李日知说还是等等吧,也不差这几天,等榜出来后再派人不迟,越是大事,越要稳得住。
皇宫中。
武皇后端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给一道奏章写批注,而书案的侧前方,站着童贵奴,童贵奴躬着腰,在低声向武皇后做汇报,他说的事情,就是赵建的案子。
其实,一桩人命案子,原本是不会向武皇后报告的,武皇后对这种事情的兴趣不大,就算有兴趣,也是想要通过这种事情,利用起来,达到她想要的目地,至于赵建是谁,没人会在意的。
但是,赵建却刚刚获得了一个身份,那就是礼部试过了的士子,并且排名在李日知之上,而李日知是一甲第二名,这其实就等于是说,赵建是一名准进士!
当然,他吏部试的时候会不会被刷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参加吏部试就死掉了,那么如果事情传扬出去,就只会把他当成是准进士!
在现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命案,对于武皇后来讲是很不利的。
对于武皇后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件事便是生下肚中的孩儿,多子多福,对于她来讲,每一个孩子都是皇后地位的保障,所以孩子是第一位的,她希望这胎是一个女儿。
第二件事,就是泰山封禅,她很想通过这次封禅,把自己的地位抬高到和皇帝一样的高度,就算是抬不到那种高度,但也要让天下人,不止是大臣们明白,而是天下人都要明白,她是仅次于皇帝的存在!
并且,她这个存在,不仅仅是替皇帝打理宫廷,还可以打理朝廷,这就是她要通过这次泰山封禅,所要向天下人表达出来的信息。
二圣临朝,这是上天的旨意,别人就不要再反对了!
听了童贵奴的叙述,武皇后放下了笔,抬起头,道:“这有可能是一桩阴谋,是某些别有居心的人,想要对付本宫的阴谋!”
童贵奴立即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又道:“但李日知把案子给破了,抓到的人,只不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脚夫苦力,这案子却是可以结了!”
武皇后哼了声,道:“表面上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实际上,却一定是背后有人谋划,哪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大唐建国至今,还没有发生过准进士被谋害的事情,当然,就算是发生了,那以武皇后的脾气,也只会认为这是一桩意外,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谋害了赵建,仅此而已。
但是,武皇后在积极推动泰山封禅的关键时刻,发生了这个案子,那么再以武皇后的脾气,她能认为,这只是一件意外吗?
把总有刁民想害朕这句话,套到武皇后的身上,也是可以的,总有恶臣想害本天后!
童贵奴一听这话的意思,便知道武皇后要收拾掉一批臣子了,这话他可没法接,所以干脆沉默是金,并不接话。
武皇后做决定向来很快,她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说道:“雍州府的长史,并非本宫的亲近之人,这个案子中,他行为反常,就算不是主使,也是知情者,需得换掉,还有他的那些爪牙也要一并换掉。”
童贵奴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一说的,他道:“雍州府掌管京畿地区,实在是非常重要的位子,换掉长史,倒也不难,可换谁接替呢?”
武皇后说道:“那个李日知不错,年轻有干劲,而且擅长破案,重要的是,他是本宫的亲近之人,值得信任。”
童贵奴大吃一惊,这个可不能沉默是金了,他慌忙说道:“娘娘,那李日知刚刚考中,年纪又轻,以前还没当过官,直接让他当雍州府的长史,老奴以为,这万万不可啊!”
武皇后斥责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可能让他当长史,他顶多也就是进雍州府里观政,学习如何做官而已。”
说罢,武皇后想了想,雍州府长史的位子太过重要,但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拿不出像样的人选,只能先找个代理的长史,从对她忠心的大臣里选择的话,许敬宗是最适合的。
武皇后道:“让皇子李轮任雍州牧,由许敬宗任代长史,辅佐李轮处理京畿地区的事宜。”
皇子李轮现在还是一个幼童,根本无法办公,但雍州牧这样的官职,本来也不是实职,都是由亲王来担任的,更多的只是一种名义上的象征称号,实际办事的都是府内的长史。
童贵奴听了,连忙遵旨,正要起草旨意,又听武皇后说道:“让李日知以承务郎身份进雍州府观政。”
承务郎是从八品下的文散官,没有具体职务,也就是说李日知虽还没有实际的官职,但直接就有了从八品下的散官品阶,如果以后授官,那也一定是从此品阶起步的。
一般情况下,新科进士都会授予从九品的官职,大概是从九品下,或从九品上,基本上不会授予正九品的官职,而李日知起步就是从八品下,也就是说它比其他进士,至少要高两级,这是相当特殊的好待遇了。
童贵奴将旨意写好之后,便拿去了尚书省,再由尚书省下发到吏部,由吏部去通知李日知。
当尚书省的官员,看到旨意上面,竟然罢免了雍州府长史,只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高官,说罢免就罢免,这简直是太过跋扈了!
不过没有人对武皇后的决定提出质疑,因为谁也不是傻子,现在朝廷里谁说了算,他们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一天之后,尚书省公布了新科进士名单,一张大红榜单,就贴在吏部衙门的大门口,无数的京城百姓都去观看,在这一天里,吏部衙门的大门口是最热闹的。
但大门口却是没有参考的士子在看榜,这时候的士子们中进士,还是和以后有所区别的,因为进士科录取的人数太少,一科基本只录取二十余人,有时候二十餘人都录取不足,不似后世每科就要录取二三百人。
所以,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士子都要品尝到落榜之痛,尤其是那些多次参加考试,还没有考中的士子,并且在考前拼命扬名,到处投行卷,把自己搞得名声很大,非中不可的那种士子。
对他们来讲,看榜之时,几乎就是受罪,受折磨,有些士子甚至会失态,嚎啕大哭,或者晕倒等等,诸如此类的症状,面子上实在是无法承受!
对于很讲究气度的士子们来说,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就算是要失态,也不能在别人面前失态,就算是要痛哭,那么自己躲在被窝里哭就成了,不需要让别人看到。
正因为如此,于是大多数士子们并不亲自前来看榜,而是等在住处,等着人去通知他们,而他们得到通知之后,便知道自己是中了,然后便从住处出来,汇集到一起,该干嘛干嘛!
这种情况要在则天女皇执政时期,将科举考试进行了完善之后,才会有所改变,那时候的科考相对算是比较公平了,士子们在心理上也能承受得住了,便就敢来看榜了。
而士子们不来看榜,便催生出一个产业,就是谁要是能去通知考中的士子,那谁就能得赏钱,于是乎,不少平时街上的小混混在这个时候是最活跃的!
红榜贴出,有人叫道:“一甲第一,洪理……这个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便不知道住哪儿,便没法去讨赏钱,不过,想讨赏钱的人却是不会拘泥于谁是洪理,而是立即往后看,一甲第二名便是李日知!
“李日知!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住哪儿!”有人叫喊起来。
李日知就很有名了,虽然李日知并没有大肆为自己扬过名,但在本科的士子当中,最务实的便是他,而且能和官府扯上关系,比如说去长安县里“实习”的士子,只有他一个人,士子当中,他是最出挑的!
有两个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向南面飞奔,这两个人是知道李日知住处的,可惜,他俩太不会隐藏了,他俩应该偷偷地出来,然后先离人群远点,等众人都不注意他俩了,他俩再跑起来。
这样,他俩不就能先到李日知那里了么,李日知可是一甲第二,这样的大好事儿,赏钱还能少给么!
可这两个人这么一跑,别的人就发现了,也都跟着他俩跑了起来,让他俩带路,呼呼啦啦的,竟然一起跑起了几十人!
半路上,有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去向新科进士报喜,讨赏钱!”
竟然有这种好事儿!
好么,还没等到陈英英家的宅子呢,报喜的人就上百了,等进了坊之后,街坊邻居一起过来凑热闹,大门之外,竟然围了三四百人,把陈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