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独孤极的笑,月昭估感到很不舒服,“我的嗓子怎么了!”
虽然听不清楚,但独孤极仍旧能从隐约听到的几个音节,猜测出她原本说的那句完整的话是什么。即使不然,凭他对她的熟悉,他也有本事从她的嘴型,还有面部表情判断出她说话的意图。
“我嘛……”独孤极还是笑了笑,“给你换了个身躯,你看看喜不喜欢。”
月昭估的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怎么回事?给我整了副新的躯壳?”
她一说话,喉咙就像刀割一样疼。
“对呀,先鬼王的女儿,名义上还是我阴间唯一的夫人呢。”
月昭估简直像呼他一巴掌,可惜她这会儿浑身无力,在她的手有那个意图的时候,独孤极就已经把她的手紧紧拽住了。
活人不知晓阴间的事,阴间的死人却晓得一点阳间的俗事。
独孤极对月昭估的事情了如指掌,月昭估却只能对独孤极的胡作非为扼腕叹息。“你!怎么就又讨了个媳妇呢!”
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即使她和独孤极只是名义上的。
名义上?莫非……
在月昭估不解又带着探究的目光中,独孤极点了点头,“没错,我和先鬼王的女儿也是做戏。之前初来乍到,娶他女儿是为了博取信任,如今我推翻了他,成为阴间如今的鬼王,他的女儿自然就生死随我意了。这不是一上任就拉你下来了么?”
月昭估简直恨的咬牙切齿了!谁他妈要你拉我下来了?活着不香吗?
“你就知足吧,不是谁都有你这份福气的,能跟随我,况且,若不是……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带上你。”
独孤极说到某处时,停顿了一下,月昭估对独孤极的尿性也很了解,于是她推断出了几种可能。而其中她最希望的一种可能就是,独孤蛮是独孤极所说的变故。
是不是独孤蛮快找到她了?所以独孤极才会情急之下避免独孤蛮先一步,于是自己先下手为强?
看着月昭估的表情变换,独孤极无情的笑了。“那可是你儿子。”
普通的一句话带着无尽凉薄,扎得她心碎不安。他看出来了吗?
独孤蛮……确实……她也不知道,但她情愿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你好像知道独孤蛮是什么身份?”
“不要妄想岔开我的话题。”独孤极毫不留情的揭穿她,“更不要指望从我嘴里套出什么!”
月昭估不屑的哼了声,“谁在乎?随口问问,你还想上天了。”
看着月昭估蛮横的嘴脸,独孤极宠溺的笑了笑。
月昭估直接避开眼睛,看也不想多看他。不知为何,她如今一看见独孤极的笑,就心慌心堵并且难受。就像吃了一口毒药,把老血给闷在了胸腔似的,难受得紧。
“害羞了?”独孤极显然不信。
“与你何干!”月昭估直接拉上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严实。之后直接无视独孤极的存在,闭上了眼睛睡觉去了。
独孤极无奈的笑了笑,“老样子啊老样子。”
“嘭嘭。”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过了一小会儿,门外的人低声喊了声,“王。”
独孤极看月昭估像一动不动,就像真睡着了。他嘴角依旧浮现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之后帮她把后面的被褥也掖严实了。
一如他曾经会做的那样。
只是现在,她无动于衷。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去去就回。”独孤极不知何时竟晃到了她耳边。他嘴唇呼出的气流打在她耳垂,她心头一颤,又惊又险。
不过月昭估也没那么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外面那道声音,没听错的话,是百年伽的声音吧?不是占有叶瑶怜身体的百年伽,而是百年伽最初所有的那个身体,发出的声音。
百年伽本身的声音她一直记得,因为那一年……
墙头雨纷纷,屋里闷得很。她占着身份尊贵,一向在可行的范围内肆意妄为。她趁着族里面临千年一遇的神池满水,族人都跑去处理神池的事故,围着神池团团转的时候,她飞跃出去,在族里四处逛游。
一个小小少年在破墙泥巴边上玩儿野草,他把一根根野草揪下来,嘴里哼着小曲儿,似在欢庆他的杰作。
月昭估儿时也会那样,所以当年那个场景,她看见冒雨在荒地玩闹的少年,做出那种糟践植物的行为时,她的感受是偶遇知音。她那会儿觉得,知音难逢啊!竟然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一个和她志趣相投的人。
于是她加入了泥巴边上揪杂草的队伍。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这个高高在上的一血女巫,主动担负起了照顾这个病秧子的职责。
许久之后她才从师父那知道,当年那个少年吹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曲儿,而是催魂曲。
催魂曲,是预言师自带的一种能力,吹奏那首的调调,可以让听到的人对吹奏者唯命是从,并且心甘情愿。不过对不同等级的人施用,所得的效果会不一样。而那会儿,月昭估还没好好拜师修炼,对巫术的掌控完全是靠着本能,可以说是弱爆了。
百年伽那会儿指不定在心里嘲笑她,原来一血女巫也能被他迷惑那么久呢。
自那之后,她对百年伽的声音就有了种本能的抗拒,一听他的声音,他就会不自觉的警惕。实在是,百年伽当年对她使用的那催魂曲,是她女巫生涯最大的耻辱。她一个一血女巫,当年竟被一个小毛孩给圈套了。这种事情,能不记忆犹新么?
独孤极知道月昭估在装睡,他也知道月昭估其实清醒的很。但他仍旧轻手轻脚的出门,刻意放轻的步子,只是为了不要惹她心烦。
独孤极走出房门并合上门的瞬间,月昭估的眼睛睁开了。她的心放开,意念追随着极而去——
“王……”百年伽刚要开口,就见极的手举了起来,五指朝上。
百年伽也没问。独孤极看着空气中隐匿的月昭估的巫术气息,神秘的笑了。
要听便听。
“说吧。”独孤极状似没有发现一般,垂下手臂示意百年伽继续说。
百年伽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没有在意。“布置好了。”
“可怜的孩子,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百年伽有些纳闷,这不是王部署好的吗?王什么时候会同情敌人了?
“肖弱饵什么时候回来报道?”
“她以为月宫娘娘死了,说要再找找。她很后悔。”
“唔,看来她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事。”
独孤极短暂的瞥了他一眼。
百年伽继续说:“就是……那个附身在叶瑶怜身上的……那位,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