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八仙楼里,红阿姑全部娇笑地退了房间,里面宋王二人伏案大爵结束,此时正泡在两个大浴盆里,一身的疲惫仿佛尽数散去。
两澡盆外围着一层薄纱,盆中冒着细烟,这是他们人生中见过最大的洗澡场面了。只因他们觉得自己的童子身,交代在青楼里要谨慎些,将所有的人知会开,从长计议。
宋池击水溅飞到王幼云的身上,笑道:“嘿!你在想什么呢?一世人两兄弟,老实说小云你不会爱上那婆娘了吧?”
王幼云似乎在想什么被他打断,应付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宋池叹了口气,续道:“你看吧!在京州城我们是乞儿流氓,现在脱衣洗澡都有小美人儿侍候,嘿!给那小红姑的小手摸到身上,我感觉自己已经当上丞相了,快说你小子看上了哪个?”
两人舌粲莲花,加上人生第一次喝了小半壶,那魂牵梦绕的小酒,此时正是酒酣耳热,得意至极的时候。
王幼云因为有点惦念那见过几次面的恶婆娘,所以并没有宋池那么放得开,就喝了小几杯,接着在浴盆里顺手捧起热水,泼了把脸,抹去水渍后,瞬间恢复了平日的聪颖,脸色剧变道:“池少坏了,我们可能被发现了,你是否记得那汉子回来之后说的话?”
宋池随口道:“当然,那县老爷很快......”忽然间他脸色也快速变化,吓出一身的冷汗,急道:“那汉子回来多长时间了?”
王幼云道:“一个多时辰了,但是他来回两趟都用不了一个时辰,难道是皇帝小儿来了,让那糊涂县老爷放着省长的儿子不管?”
宋池一拳击入盆中,水花四溅,当即跳将起来,慌道:“快穿衣服,我们趁他们放松警惕,赶紧跑!”
另一边的王幼云也不敢再犹豫了,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皱眉问道:“我们现在要想不到脱身的办法,揣着你兜里那些石头去结账,岂不是送货上门?”
宋池低笑道:“你可还记得吃饭的时候,我有尿遁过几次?”接着又挨到他的肩头上道:“我去看了这的后院,这里有后门的!”
王幼云知道他诡计多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得这么长远,松了一口气道:“你小子多半是睡了这里的姑娘,半夜逃跑吧?”
奸计被戳穿,两人忽然间捧腹大笑。
接近三更天,两人偷偷摸摸地在窗口爬出去,大摇大摆地走到后院,一路上竟然没有人发现他们。
夜深了,今晚是圆月,似乎亮得有点出奇。
他们急于逃命,自然也没有心思赏月。
宋池捏了捏身上酸痛的身子骨,低声道:“我们待会出去,弄几匹快马,顺着江边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千万不能累着大将军和丞相的贵腿了。”
王幼云苦笑道:“你他娘的懂骑马?”
宋池神气道:“这有什么的难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到时候我们爬到马鞍上,拉住马缰,再在马屁股上抽他娘的几下,不就完了吗?”
在京州城,平日里见马夫骑马都是这样的,他也没话可说。
打开木门,他们先是打开一点点,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两人赶紧在里面窜了出来,不去管两位躺在地下,脸上毫无血色的公差服侍男子,一溜烟地跑到大街上。
霎时间,他们发现,这一切出奇的诡异。
街道上寂静得可怕,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跑到一个十字路口,王幼云望了一眼街头和街尾,终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道:“池少,这情况是否不太对?”
忽然他们感觉被阴冷的目光凝视,像由仙界掉进了十八层地狱,顿时手足冰冷,魂不守舍。抬头一望两侧的瓦顶,都是半人半鬼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在明亮斜照着,都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唯一的感觉就是他们的身上极为阴森,死气沉沉的。
“完了,完了,不就嫖了一次霸王妓,这么大阵仗?”
两人背靠背站着,说不怕是假的,脸色惨白双腿都在发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这些人的头目冷笑道:“你终究还是藏不住了,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
半响没人回应,王幼云踢了他一脚,两人一起急喊:“那本破书已经被那恶婆娘偷走了,你们找她去吧,跟我们兄弟没关系!”
他们话音刚下,街边上一间关门的客栈里有狂笑传出:“明月当空照,虚妄恶鬼出。天魔门十八大护法就想拿住我元崖子?”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早把那人祖宗骂了个遍,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双腿。
那头目续道:“若是当初的你,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你中了魔主的天魔掌,现在还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就算是发挥不到半数实力,杀你们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
嘣的一声,那客栈的门口炸飞开,但依然不见有人影出现。王幼云吓得一颤,赶紧低声道:“不是找我们的,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我们京州双雄的伟大的前途和宝贵的小生命,都要宣告完蛋了。”
宋池会意,两人瞬间朝着那客栈的反方向慢步走,几步后猛地加速,他们便听到后面响起一阵狂风的呼啸声。
瓦顶上八人在怀了掏出来一管笛子,一阵诡异的曲声缭绕,配合那冷清的月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
街道上狂奔的两人听到这曲子,脑子里一阵嗡嗡响,心魂异动,随即抱头倒地,头痛欲裂,哀嚎不已。
同一时间里,瓦顶剩余十人通通踏步跃下,在一瞬间飞出十多丈,露出阴森的弯刀向着客栈中冲出的飞影攻去。
“你们这阵法跟那臭屁莫的相比就差远了。”那在客栈中飞出来的男子五十间许,两鬓斑白,却没有衰老的面容,浑身的真气震荡不已,仿若一阵飓风卷席虚空。
他手中没有拿任何的武器,仅仅是一掌就顶住了他们十人的合击,那掌中真气凝聚而成的掌印布满蚯蚓一般的符文,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双方就此僵住。
那黑衣人的头目再道:“这就是你的五成实力?传说中的‘伏魔八卦’不过如此,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话音落下,他们瞬间消失,交战数个回合,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忽然间,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宋王二人抱头打滚,在他们对此生无望之时,充血的眼睛勉强看见远处奔袭而来的数十铁骑,他们在距离战场还有数十丈的位置拉缰停下,动作一致,全部取下背后的弓弩。
“咻咻......”
下一刻,虚空中百十箭影如同雨点般洒落下来,隐遁虚空之中的黑袍身影被迫现身,长刀砍落数道弩箭,攻势被迫迟缓了几分。
这种曾经射杀过无数的江湖人士,闻名海内外,震慑整片大地的箭阵,会让人天然产生恐惧感。
可半百老者见状去却狂气大发,由下而上,呼啸一声,双手挥动,右臂甩出,手中动作似慢实快,宋王二人忽然感觉那催命般的痛苦消失,随即身体飘忽起来,竟然是随着那老人的掌气托起爆飞出去。
绝命逢生之后,两人还来不及喝彩叫好,便迎面看见剩余的半波箭雨,像是满天的雨点,直冲他们的身体袭来,眨眼间毒蛇般的弩箭已经距离他们的额头只有短短的半尺距离。
砰!
旋即,老人左手再是一掌推出,掌力却是比之前对掌时强上了许多,十人瞬间被击退,连带后面八个吹箫的也受到波及,曲声也然而止,弩箭也似乎撞到了钢板上上,尽数反弹落下。
短短一顺,宋王二人二度体验劫后余生的快感,以为又要落地砸死,忽然感觉什么拉住了他们的腰带,两人像是两只被抓住翅膀的小鸡,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只感觉自己两耳风生,在窜房越脊,瞬息闲远离北坡县,在山野闲全速飞驰。
屋顶上只留下了一串残影,和刚刚稳住身体的十八道黑袍身影。
那头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难道元贼是在接应他们?”又是转头瞥了一眼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的铁骑部队,冷冷地说了一声:“追!”
片刻之后,来到郊外的一座山神庙,二人在地下摔了个底朝天,地掷得挥身疼痛,哼哼唧唧坐起来,你眼望我眼,见那人满脸苍白,那敢说话,气氛骇人之极。
良久老人也没有出声,宋池勉强鼓起勇气,试探道:“老爷爷,你是否大限将至,要不把你一身的功夫传授给我们,不日我们定会找到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帮你报仇雪恨的。”
半百老者噗的一声,几乎喷出几升的血,把他们吓退了好几步,那老人勉强睁开眼睛,低声道:“你们看样子已有十五六,练功的运道已经丢失,继承老夫的功力你们是无望了,凡想成为出类拔萃的高手者,必要由孩提时练起。十二岁岁之前要是不筑好基,那就终生难以成为高手,就像学语言,过了这段时间才学,思考方式早已成了定性,怎也语音不正。苦练武功若只是做个跑腿的庸才,迟早给人宰了,那就不若不学的好。”
两人呆了起来,只觉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意义,宋池终究还是不甘心,嚷嚷道:“你他娘的净放些狗屁,我俩天姿卓越,你要是怜惜你那点内力我们兄弟不要就是了。”
“啪!”
宋池被抽了一巴掌,摔倒在地上,却满眼瞪得滚圆,不肯认输,又挣扎站了起来。
那老者见此状况叹息一声,不知在什么地方拿出来两颗绿色扁圆的物体,在月色的映照下还发出淡淡的绿光,沧桑道:“过来拿着,这两颗东西给你们了。”
却见两人谁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王幼云勉强笑道:“这估计就是那什么狗屁舍利吧,你就是因为这东西被追杀,现在又要给我们两个,你以为我们是傻子?我才不要呢!”
说完之后对上他那不善的眼神,两人当即用手用手捂住脸颊,王幼云现出愤慨神色,坚决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宋池吓了一跳道:“小云!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转向半百老人道:“我的变态老头,是否掌嘴后大家就可各行各路,此后恩清义绝,两不相干呢?”
老者透出诡异的笑容,笑道:“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只能传功给你们一个人,另一个人杀死,你们快些决定吧!”
两人对望一眼,齐叫道:“传给他吧!”
“轰!”
半百老人诡笑抬手,两道掌印飞出。
两人再交换个眼色,同声发喊,掉头往门口奔去。
才走不了两步,背心一紧,竟被在小腹上拍了两掌。
“砰砰!”
两人小腹吃痛,那两颗舍利飞进他们的肚子里,人则是跌得七荤八素,四脚朝天。
站起后来不及骂人,而是两人同时抠喉咙,在墙角吐了半天,几乎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半响之后,两人扶着墙,走到另外一边,像往常那样靠墙坐下,庙宇里早已经没了那老人的身影。
宋池有气无力道:“完了,小云!你吐出来了吗?”
王幼云苦笑道:“吐不出来了,你呢?”
宋池道:“哎,没想到我们京州双雄一世英名,却要落到一个被毒药毒死的下场,好不甘心啊!”
王幼云继续苦笑道:“要不我们去寻他要解药?他那个样子应该也走不远的。”
宋池道:“现在出去只会便宜那些元贼,嘿!小云我的毒药发作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王幼云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好,就让我们这两位少年英雄,安乐死在这庙宇里面吧!”
两人依偎一角,一阵疲倦卷席全身,他们欣然接受这‘壮烈’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