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玉虚宫。
烟雾缭绕,气势非凡。
宋王两人跟着马辰星回到玉虚宫前,一路上看见众道士在后院练习剑阵,偶尔有几人路过,除了疑惑地瞧宋池和王幼云几眼,还会拜礼尊称马辰星一声“二师伯”。
马辰星想起山下的那句嘱咐,停步招来几名道士,安排了山下搜寻的事宜,再三嘱咐要注意元贼踪迹,随后又把那主持剑阵的儒雅男子叫来,对宋王俩人说道:“以后你们就先跟着学道吧。”
王幼云正色道:“我们有师傅,不再想拜师了。上山只想见你们的狗皮道人。”
他们二人见马辰星对付不了一个受伤的秤砣怪,心中认定这什么集大成的天下第一道派也是平平无奇。其实这也怪白玉蟾来不及跟他们说清楚,山上的这些人武功大多都还没学到家,“六祖隐仙”能够被山河阁封为四大宗师之一,世俗中大多人也愿意叫他一声狗皮道人,那就不可能是沽名钓誉之辈。
众人听闻脸色转阴,其实王幼云宋池不知道这“六祖隐仙”就是“狗皮道人”,毕竟他们终究江湖阅历浅,而且这两个名字差得也有点远了。
可众道士都没有给他脸好色看,反而一个个瞪大了眼珠,怒目盯着他们,敌意显而易见。
宋池察觉到不对劲,拉着王幼云勉强拜了一礼,道:“我们不学武艺了,希望贵派给我们一个藏身之处,待风头过了,我们自会下山,绝不多加叨扰。”
马辰星思索一番道:“也罢,那便由张远山负责你们的起居,他是山上三代弟子中武功最精的,你们若有什么武功上的问题也可以请教他。”当下给张远山令色交代几句话。
宋王二人本就没有上山的意愿,又怕白玉蟾当真不认他们做徒弟或者成了累赘,才勉强上了山,现在遭到这些冷眼,心中更是恚愤难遮,心中只想找到那什么狗皮道人问个清楚,若是学不成宝书,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玉虚宫有大小院落十数个,疏疏洒落山间各处,房间上百间,马辰星交待完事情之后便匆匆离去,有张远山带着他们去安居之地。
走在巷道中,半程无语。
张远山是三代弟子的大师兄,平时自然习惯了受人抬举,可这两人当众拒绝他的教导,于武林中,被两个身份武功差的人当众拒绝,就等于是在侮辱。况且还直呼祖师爷的秽名,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当下冷道:
“你们不说话,莫不是在为刚刚的事情后悔?若你们肯跪下,给我拜三个响头,说不定我还可指点你们几招。”
王幼云道:“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们二师伯的功夫都抵不上我师傅一半。”
宋池也道:“就是,拜你为师,就算是学成与你一模一样的武功,还不是大脓包一个,顶个屁用,还自我感觉良好,哈!遇上秤砣怪一巴掌就被拍死了。”
两人本不想说话,可心中担心白玉蟾,加上对方一连出言挑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张远山大怒,转身喝道:“你小废物竟敢诋毁我武当山的功夫?”
王幼云笑道:“什么天下第一道山门派,我看就是缩头乌龟派,元贼在山上出手都不敢下山,你们武当的功夫当真是天下第一呢。”
张远山见他阴阳怪气,还敢出言顶撞,当下怒气按耐不住,擒拿手探出,嗖的一声抓住两人的肩膀,如同两把铁钳般将他们抓得生痛,见宋王二人挣扎几下不得开,得意问道:“你们服也不服?”
宋池骂道:“狗道士,快放手,我就不要学你的狗屁武功,有种你就打死我。”
张远山更怒,横了心要教训他们两个一番,喝道:“今日定要让你们两个小杂种知道我的厉害。”双手一收,两人身体一轻,被一股劲道带着朝张原声背后跌出丈许。
趁着对方正得意之际,宋池王幼云在地下飞速爬起,一上一下,王幼云锁住他的腿,宋池保住他的右臂,挥拳狠狠地砸在他高挺的鼻子上。
宋王二人虽然修炼进展缓慢,可三日开窍,也有了一些根底,加上对方自视甚高,他们才有机可乘。张远山一时还挣扎不开,五官中就属鼻子他最自信,现在被宋池打了一拳,疼痛钻心,生怕毁了容,不再得到师妹的青睐,左手重拳打在宋池的背上。
发出敲大鼓般的响声,可宋池知道机会难得,就算雷公打雷他也不松开了,又再补上一拳,王幼云恰时来了一招“猴子砸核桃”,直攻他下阴。
张远山怪叫一声,再也忍不住,身上稀薄的真气涌出,先是左手成掌,劈在宋池的后颈处,又是大掌拍在王幼云的背上,真气一荡,手脚一甩,两人滚地葫芦般砸落在巷道里,昏了过去。
张远山的鼻孔鲜血直流,他摸也不是,不摸也不知,担心得要命。恼怒之余,又夹着腿,捂着裤裆,跳步上前飞踢两脚,将他们二人踢到墙边的角落处。
撕下他们身上的衣服,轻轻擦拭红血,稍微冷静下来,细心观察了一番,确定四下没人,心中又想若是这事在宫中传开,武当大师兄张远山被两个黄毛小子打得鼻青脸肿,那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张远山痛后余想,要处理这两人倒也不难,这是二师伯交给他安排的任务,若是在他手中出了问题,那终究是在师叔伯面前留下不好印象,只能咬牙将他们拖着昏迷的两人,小心地向东巷院走了去。
只是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面目狰狞,也是有够好笑的。
暮色将近,山间烟雾缭绕。
二人躺在柴房中草堆中,看着乌黑的瓦顶。
宋池苦笑道:“小云,不要怪我贪生,我们若不上山学点本事,现在下山再碰上那秤砣怪,到时候师傅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放弃我们的。”
王幼云此时双眼一红,缓缓道:“我知道,可我们现在得罪了那狗道士,恐怕他不会让我们好过。”
宋池将双手枕在后脑,喜道:“所以我们就要想尽办法,找到那狗皮道人的藏身之所,据我观察他就是那‘六祖道仙’,跟师傅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我们这等修炼速度只有靠那宝书才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王幼云点头应道:“那我们便住上几日,在观察山上弟子的动向,待找到那老道的道观,再去问个清楚,若是神功炼成,我一定要杀了那秤砣怪。”
“唉,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
“铛铛......”
玉虚宫中萦绕这一种古老的撞钟声,接着院道巷尾传来各人叫饿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距离他们没多远。
宋池顶着腹部的疼痛,挣扎站起了身,脸上在地下擦过时,也留下了一些淤青和伤口,伸手去拉王幼云道:“师傅辛辛苦苦保住我们,我们可不能再对自己不好了,先去治他娘的一下肚子吧,暂时放过那嚣张跋扈的狗道士。”
王幼云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笑着抓住宋池的手,两人搂间走出柴房,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宋池王幼云二人到宫前时,众道士已经是分排站好。老大秋月白,老二马辰星,老三陆画楼,老四宋明庭由左向右向外而坐。杜夜风摆弄手中拂尘,朗声道:“有可靠消息传来,元贼在我武当山活动,此事非常重要,本座需要挑出二十位弟子,下山搜寻,顺便找一个人。”
宫前众人议论纷纷,表情各有不同。
这片地区可算是红巾军一霸徐贞元的底盘,居然有元兵出没,这也的确是够稀奇的,可这消息不假,他们是知道的。
马辰星当即念出了二十人的名字,让他们饭后收拾好东西,明天就启程下山,其余的人则开始吃饭。
众道士散队,一些八卦人士才开始议论,“据说那神秘女子长得像仙女一样,可师叔伯们似乎并不欢喜她。”
“唉,那姑娘的武功比我们师傅都高,试问这又怎么能留在山上呢?”
“不就是个婆娘,真有那么厉害?”
“你别忘了,山河阁中就全是女人,你敢说她们不厉害?”
“诶可惜了,若是师祖出手,这一切都不在话下。”
同一时间,宋池和王幼云走来,刚好又碰见张远山,他正用一布条包着鼻子,脸上尽是窘态,可见到走来的师伯,急忙打眼色,让宋王二人说话注意些。
马辰星走到他们面前,怔然道:“你们这是什么了,跟谁打架了?”
其实他们二人早有准备,见那张远山惶恐的神色,又不想一下子说出来,顿时叽叽唔唔半天,一句话也没答。
张远山额头上都出了细汗,刚想开口,马辰星怒道:“快说!”
宋池道:“不,不是打架,是我和小云要去后山玩,结果忽然碰到一只大猎狗,上来就要咬人,我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废了他,不过最后跌还了一跤,掉进山谷,差点成了狗腿子下的亡魂,幸亏远山兄及时赶到,才将我俩救了。”
这山上确实是有猎狗,这些他们都知道的,见他讲得如此顺溜,加上脸上的这些伤也是擦伤,马辰星将信将疑,转头眼望张远山问道:“真是这么回事?”
张远山又怕又怒,听人家骂自己是狗,心中早已是满腔怒火,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尴尬的神色道:“都怪弟子学艺未精,被狗咬了鼻子不算,还累得两位小兄弟受伤。”
马辰星刚想放手不管,走出几步,张远山抬手就要抽宋王二人嘴巴子,忽然看见师伯回头,手停住在空手,收回撩动鬓边的发丝和耳边缠着的布带。
马辰星来回看了三人几次,最后对张远山冷道:“后山不能再去了,他们两个在山上的安全就交给你,若是他们再受伤我唯你是问。”
有此言语在先,张远山不敢再轻易动手,只能放任让宋池和王幼云大摇大摆地区吃饭。
远处院门一道甜美的女声传来:“大师兄,今天这么慢啊?”
女子正是十八年华,清纯靓丽的岁月,身着一身青裙,蹦跳走到张远山身边,看平日爱耍威风的大师兄,忽然躲躲闪闪,“噗嗤”一下娇笑出声,“大师兄你的鼻子怎么了?”
这是大侠秋月白的女儿秋婉芝,又是山上为数不多的美女小师妹,非常的受欢迎,也是张远山要讨好的对象。
张远山知道被发现,顿时挺直腰杆道:“我与那蒙古恶贼拼杀之时......”
霎时间,宋池回头道:“嘿,不是被狗咬着了吗?”
“哈哈......”
王幼云忍不住哈哈大笑,张远山的谎言编不下去,像是看着杀父仇人般,盯着宋池和王幼云。
他们俩不知这一出言便取得了秋婉芝的注意,只是搭肩捧腹笑得眼泪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