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幼云正处于战场的中心,听到了宋池的叫喊后,当即转头朝着进来的河流方向疯狂冲去。
几名乱了心神的元兵前来阻挡,被他一刀砍成了两段,溅了他一身的血。
宋池正扛住那元兵守将一掌,借势暴退出去,嘴角微微扬起。
原来他落地的位置距离那匹健马只有一步之遥,当即转身跨上马背,收胯策马持缰奔去。
同时,也有数把长槊向他捅来。
宋池拉住马鞍,斜身挎落在马身侧边,躲过了这一道致命的攻击,铁槊在马背上方铿锵交错时,他恰时一个飞踢,元兵惨叫一声四散倒退,交错的长槊被踢得飞开。
长槊四处飞散,宋池猛地踏了一脚马背,接下一把长槊,横扫四周,一圈的元兵应声倒下,逼退围上来的元兵,怪叫一声,继续朝着王幼云的位置狂奔而去。
“上马!”
王幼云闻言大笑,两人骑马朝着人群中冲去,身后的守将也招来了几匹快马,狂奔追去。
门口的百数元兵,尚未弄清楚这里面的状况,就已经被宋池手中的长槊和王幼云手中的钢刀,两人爆喝一声,气势竟然压迫了数十人,逼迫得连连后退,避让出一条通道来。
不过这等寡不敌众的状况,他们身上也挂了彩,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宋池的手臂上被猛刺的长槊留下三道伤痕,王幼云小腿和手臂上都有刀伤,只是与敌人的血混杂在一起难以辨认罢了。
后方的守将穷追不舍,还大喝连连,“起马的跟我去追人,没马的留下救火,追上他们生死无论!”
元兵开始分工行动,王幼云回首观望,急道:“再跑快些,那元鞑子已经脑羞成怒了,追上来我们迟早落在他的手里。”
宋池欣然大笑:“放心吧,我们马上就要到河边了,到时候一入水中,他们定是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哈!我已经看到他们灰头土脸的败军之相了。”
王幼云责怪道:“现在我们都还没跑出去呢,你怎么能这么骄傲自满,切莫忘了古时候那些骄傲的糊涂蛋,下场那是一个比一个惨。”
宋池自知理亏,没有再说话,专注骑马狂奔,要说这匹马确实不错,驮着他们两个人,速度也不比后面的追兵慢多少。
拐过一处山涧弯道,就已经能够看见河流了,这些路线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清楚,就是为了这一刻逃跑准备的。
多次逃亡也给他们积累了一笔不可多得财富,这次就与往常不同了,他们欢心只是因为,不再是以前那些任人宰割的小混混,而是成了能过独当一面的领头人。
壮马到了河边,宋池就一把拉停,当即跃身飞下河去,一来不敢稍加逗留,二来也怕被前方折回的元兵围攻,那时候万数大军下水,足以填河断流,那时就再也没有逃生之望了。
看见宋王二人下水后,随尾赶到的元兵也纷纷跳下水去,可并没有搜到他们二人的踪影。
此时他们早已用了身法,加上顺水而行,远远地将元兵抛在后方。
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声名鹊起。
......
骄阳烈焰,正是蒸烤地面的下午。
不知道游了多远,宋池王幼云相继付出水面,一声大声的叹息,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这次的任务虽说是出现了不少小瑕疵,可总的来说还完成了,也是他们的首次旗开得胜。
沿着水流的方向,两人漂泊回到了那个三岔口的位置,岸上一众红巾士兵正闲的抠脚。
原来他们见宋王二人三两下便没了踪影,又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怕珊珊去迟耽搁了他们的行动,所以又回来原地等待。
两人上岸后,稳住身上的气息,之前与那守将相战时,可谓受尽苦头,对方一身蛮牛般的巨力,让他们难以应付,身上气息也受到了创伤。
不过这些小伤也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盘膝在河边,褪去身上的甲胄,穿上烘干了的衣物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跳将起来,然后互相在对方身上来了一拳,以示双方都已经平安无事。
整装待发后,两人肩并肩要回城去,来时骑的战马早已经被元兵当作战利品收走,想必现在他们早就收到后方被劫的消息,班师回朝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两人就会发自内心的笑。沿途上,宋王二人也毫无将军的架子,净跟身边的士兵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把这些大多农民出身的红巾军说得热血沸腾,差点就要俯首拜师了。
可他们是绝对想不到事情并没有结束,城中居然派出来了两位快骑传信员,在一处山谷中截住了他们。
“二位将军神勇,濠州之围已解。郭将军有令,有重要的任务交与两位将军办,请疾速赶往滁州!”
传信使跳将下马,走到宋王二人跟前,单膝下跪,呈上信件。
这时候后方的士兵们不乐意了,一人上前道:“我们将军刚刚立了大功,哪里有城都不让回,又派任务的道理?”后方一众士兵正是士气高涨,也是全员复议。
弄得前来送信的使者哑口无言,进退两难。
可宋池与王幼云对视一眼后,心中都有了一些底气,才道:“算了,他们就是两个送信的,别为难他们了。”
宋池拿过手信,两名使者如获大赦,急忙道谢。
信中言:幸得宋王二位将军奋勇,濠州城之围得解,今有神威图纸现世滁州,望二位将军能够仗义出手,免得他落入贱人之手,老夫将在濠州城为二位大设英雄宴,侯英雄凯旋。
两人看完信件,脸上的神色由晴转多云,再转雷雨,变换不定。
当他们的眼光再次相触时,早已经是乱如团麻,郭公居然在别处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今日诸多行动,定不会是今天得知,白玉京也不像是一个会去郭公面前说秘密的人,那是谁先他么一步做到了这些事情呢?
他们暂时还没法辨别,又或者是郭公自己线报得到的信息,反正两人要想再混下去,就只能如茅坑里发大水,奋勇前进了。
合上信件,宋池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王幼云道:“小云,再信我一次,可好?”
王幼云沉默不语,后方的士兵刚想发问,宋池率先应道:“将马留下,我们赶去滁州,你们先回濠州去!”
一众红巾军小跑离开,两人骑着快马选好了方向急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的王幼云终于还是没憋住,亦然发问道:“池少,我们是否只记得当年师傅说过的第二句话,而忘了第一句?”
想想从武当山上的秋婉芝,到山下遇见的楚楚,再道蕲水错爱的君如玉,还有台州府上的“大美女”,最后是现在的马雪芙,之前的每次都是伴随着生死存亡的危机。
按照他们往常的智慧,那能犯这种低能的错误这么多次?
可宋池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决然:“世上的事若是件件如人所愿,那天下定然一番太平祥和,而当今天下大乱,就算是冒着生死,不尝过葡萄,就说葡萄酸这种事你兄弟是干不出来的。小云,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就算是败了,也不留遗憾!”
王幼云目不转睛地盯了宋池好长一段路,似乎看穿了宋池的底蕴,长叹一口气,蹙眉道:“你明知像她那样的富家女,身世婚姻总会在政权交易上实现价值的,如今我们两个......唉~”
宋池沉吟半刻道:“孟子老先生曾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嘿!可未曾说过人要忍受出身上的折辱,就算世人都瞧不起我,我也要靠自己的实力,为想得到的东西争他一争!”
王幼云也是破天荒听到宋池如此的心声,心中颇为触动,又想起了当初他们在龙王庙中乞求龙王爷保佑,立志要闯出一番名堂来的宏大志愿,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宋池最后也安慰了一句:“放心,只要我们能拿到神威图纸,一切都还有机会!”
王幼云沉静道:“就怕一切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身上虽然有了一些功夫,可碰见了真正的高手,还是只能挨打等死,还没布置好详尽的计划,你是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一阵无语,心跳如马蹄,注定要起起伏伏,思想如雄鹰,注定要翱翔百丈高空之上,俯视人间的美好。
他们两人习惯了逃亡奔波,短短几个时辰的赶路已经不算什么,从下午跑到了晚上三更天,两匹马已经疲劳过度,躺在了路上。两人利用自己的脚力来到这座山上。
摘了些野果充饥,站在高山巅上,勉强遥望着远处灯火熙攘,更夫叫更的滁州城,他们再赶一天的路就能到了。
宋池曾经在老周的那座小黑屋看过地图,他也做过分析,要打金陵,这滁州城乃是立基的地方,可惜当初方国珍不听他的劝告,不然这时候应该就是他们在其中谋划金陵的时刻了。
可惜这个世界,也没有可惜,过往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