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埋下了,不然咱们这么危险的地方,大人物怎么会来呢!好了好了,大家赶紧的,做完手中的事情,咱们就跟下一波人换班,洗洗睡觉了。”老护士听到几个男人八卦,生怕他们做错手中的活,连忙开口。
八卦都听完了,才开口,老护士真是什么都不耽误。
赵尧心细,学得很快,才一天多,就能有模有样的帮着伤患包扎止血了,老护士很看重他,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没办法,人手太少了,余震还伴随着泥石流,来回的道路都被堵住了,现在没法过人。
眼看着会做这些工作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其他的大学生都是娇生惯养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跟着打下手还有几个晕血的,真是没了办法,好在遇到这么一个肯学又心细胆大的男孩子,可不能放过。
奋斗了这么久,终于把几个伤患都处理好了,赵尧腰酸背痛,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跟着大部队迷迷糊糊的回到睡觉的帐篷,也顾不得环境怎么差,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老护士吩咐过不要叫醒他,几个同住的也看到了赵尧的辛苦,就让他多睡了一会儿。
林佳还帮他打好了早饭,摆在床边,用盖子盖着。
急急忙忙起了床,在手掌上倒了一点点水,抹了抹脸,就算是洗脸了,含了水,漱漱口,就端起碗吃面。
等赵尧来到救助帐篷的时候,就看到几位大叔一脸喜色的站在外边,数着箱子里面的物资。
不是说,救援物资还没到吗?
“小赵,快来快来,看看,看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猜猜,这些东西,都是谁带过来的?”几个大叔一脸神秘,笑得脸上一褶一褶的。
赵尧摸不着头脑,就见林佳小跑着出来,拿了几盒阿莫西林,招呼着他进去:“还以为你起不来呢,快进来,里面可有大人物呢。”说完,还没等赵尧回答,就风一样的跑了进去。
动作流畅漂亮。
赵尧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几个大叔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里面还有一些人等着包扎,“大叔,我先进去了,你面等着我呢,我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你们再跟我好好的说说,要是漏了个标点,我都不依的。”说完,就跟林佳一样,跑了进去。
几个大叔摇摇头,继续八卦着。
进到里面,赵尧觉得气氛很严肃,没敢抬头看,只看到一双休闲鞋一直在移动,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个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女人绑着马尾,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一身运动服,朝气蓬勃的,看起来与这个萧条的山沟一点都不相衬。
赵尧呆了一下,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您认错人了。”
“你这孩子,我跟你表姐可是老同学,上次我还教你打牌了呢,小家伙儿,你爸爸在家都快急死了,恨不得飞过来找你,知道我要来,硬是求着我,让我来找你呢。”安云把手里的鸡排放进他手里。
“快吃吧,特地给你们带的。”
才来这里三天,他哪有这么娇贵,不过想归想,赵尧对散发着肉香的金黄酥脆的鸡排根本久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想来安云不仅是带了给他,其他人也是有的,不过数量还是很有限。
安云从身后拿出一个鼓鼓的背包,笑着递给赵尧:“你爸爸知道你不会乖乖回去的,就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赵尧接过去,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些平常他管用的洗簌用品,还有一些真空包装的熟食,还没来的感慨老爸的好,就看到安云手上带着的那一串佛珠,他不懂这些,但看着这东西,也觉得不便宜,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废墟边上的那个女人。
“你不会看到我了吧?”安云一脸诧异,指了指外面的废墟。
赵尧一愣,白皙的手指垂在半空中,软软的指着安云:“你是说”
“嘘!”赵尧还没说出口,安云就立马闪现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手心湿热的触感,让安云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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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妻
第一章
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林晚词叹了口气,把几颗已经开花的青菜放在院子里的木板上面,用缺了口的菜刀麻利的把白菜切成几段,洗过之后就把切好的菜叶放进旁边的小罐子里,浇上凉开水,把包好一小撮的米饭放进去,盖好盖子,然后就把小罐子搬到猪圈旁边晒着,那里太阳可以一直照到日落,猪圈里面早就没有猪了,几个月前就被卖了给娘亲看病了。
娘亲今天带着弟弟去当了衣服去了,家里面已经没有存粮了,高高的米缸已经二十文钱卖给了里正家,一小袋玉米面孤零零的躺在墙角。
家里面三口人,最多撑不过三四天,料理好了水腌菜,她就背起专属的小篮子,拿上小铁锹,准备要到后山去挖野菜,混着玉米面煮着吃,临走前,又到灶房刮了一点锅灰,均匀的涂在脸上,家里面没有镜子,也不知道涂得怎么样,反正越黑,越丑,越好。
刚开春不久,山上有很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挖野菜的孩童,林晚词家因为是外来户,家里面又穷得叮当响,孤儿寡母的,几乎没什么人跟她家交好,加上她以前是深宅大院的大小姐,养尊处优的,性子又木讷,不太会跟人相处,村里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她,就独自一个人到了一片小松林里面,先捡些柴火,用树藤子捆好,等一会儿,挖野菜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出去,反正林子里面也有野菜,不过是里面太危险了,有豺狼出没,村子里的大人都不让孩子进来,正是因为没有人来,所以里面的野菜又多,又嫩,不一会儿,小篮子就满了。
其实春天了,很多地方都长了野菜,她也不是一定要到这个地方来挖菜的,只不过是想着来找找看这林子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药材,要是找到了,娘亲的病也就有钱去抓药了,上次她就是找到了一颗小小的野山参,换了银钱,给赵氏抓了几帖药,才堪堪续住了赵氏的性命。
今天除了野菜和柴火,林晚词什么都没找到,村子里面有些村民就靠打猎为生,遇到好辨认的药草自然也会采了带回去换钱,她上次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可能是那根野山参太小了,有人看见了也想着让它再长几年,小的山参是不值什么钱的,却被林晚词先拔了回去。家里面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他们一家三口,又没有什么田地,开春了只能到后山来找找吃食了。
找了一会儿没结果,她就跨上篮子,背上还背着一捆细柴,走小路回去,小路偏僻难行,但是也没什么危险,最主要是人少,村里面的几个小霸王是不走这条路的,这样就没什么人抢自己的野菜柴火了。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林晚词歇了两次气就到家了,刚进家门,就看到堂屋门开着,弟弟呈文坐在院子里,用树枝在地板上练字,见她回来,立马就跑过来甜甜的叫了声:“阿姐。”
林晚词也对他笑笑,任他接过自己手里的篮子,自己背着柴火进了灶房,把柴火放下,就到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苦够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林晚词了,她就是陈家村一户寡妇家的大女儿,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
从灶房里面出来,就听见呈文在哭,循着哭声走进堂屋,就看见母亲赵氏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旁边还坐着一个胖胖的妇人,身上穿着绸缎,头上还带着一朵桃色的小花。
“大妹子,你就别犟了,你以前也是做过大户人家的太太的,那蒋家是什么人家你是知道的,你家宝儿嫁过去,那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我吹牛,这陈家村的姑娘都是我做的媒,谁不知道我王媒婆,你家宝儿嫁过去可是做姨娘的,比那些个小妾通房不知道好了多少了,人家蒋少爷以前就钦慕你家宝儿,家里面也才有一妻二妾,你家宝儿嫁过去生活哪里会不好过?你还是再想想吧,不要忙着回了我,这样的好亲事,别人家可是求都求不到呢!”妇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觉得口干舌燥,拿过桌上的旧陶杯子,大大的灌了几口水。
“不用说了,我们林家的女儿,不会给人家做妾的,老姐姐您还是请回吧,蒋家离陈家村路子远,您还得回去报信儿,我就不留您了。走好!”赵氏咬牙,起身送客。
呈文还在哭,见晚词进来了,就扑到她怀里,哭得更加伤心:“我不要姐姐给人家做妾,不要阿姐我不要读书了不要买纸笔不要上学堂我只要阿姐”虽然呈文还小,但是官家的孩子哪有不知道做妾是什么的,要是姐姐去给人家做了妾,那一辈子都要毁了。
爹爹虽然没有纳妾,但是长在深宅大院的林晚词怎会不知道,虽说是做姨娘,不比其他小妾通房,能随意转卖打杀,但是还不是得被正房太太给管得死死地,今后孩子生下来了,也只得叫自己一声“姨娘”,连养在身边都不能够,再说那蒋家少爷是个什么样子,以前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眠花宿柳,放浪不已,怎么可能会是个良人!
“大妹子,你这么可就不对了啊,你家宝儿长得好,这陈家村的人不知道,但是整个荆州城的显贵公子会不知道么?想纳你家宝儿做妾的少爷公子多了去了,如果不是蒋家少爷一直压着,你以为你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会过得这般平静,这做人呐就得识时务,你家宝儿以前是知府的千金没错,可是你看现在,你们林家啊可是树倒猢狲散了,那里还容得你们挑三拣四的,再说了你家宝儿可是被孙家退过婚的,这种情势下,那个有脸面的好人家会娶她做正妻?蒋家可是给了十两银子做聘礼的,这可是陈家村里面头一份的。”胖胖的妇人捏着红红的手帕,在嘴上擦了擦,不紧不慢的对着赵氏继续讲道。
“十两!”赵氏握拳,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而那胖妇人却是理解为有戏,于是接着说:“当然是真的,人家蒋公子慷慨,十两银子那可是整个陈家村里头一份儿,谁家的姑娘能有这么多聘礼啊!也就你们家宝儿了!大妹子啊,要我”
妇人还没说完,赵氏就打断她:“十两!十两!以前我给宝儿买盒糕点,都不止十两,那蒋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想娶我林家的宝贝女儿!真是笑话!”把妇人旁边的杯子拿过来,倒掉里面的水,“赶紧给我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林家的女儿,哪里用得着给人做妾!滚!”
被赵氏这么一骂,胖妇人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好话:“你就作罢!就是个官家破落户,还摆什么架子!抢着给蒋少爷做妾的姑娘多了去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什么自尊,真是没得救了!”说完就拿过桌上的团扇,扭着胖胖的腰身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赵氏坐在凳子上,气得脑袋疼。气着气着,眼泪珠子就不争气的往下掉,在一旁的林晚词看了忙走过去安慰。
“要不是我这破败身子拖累你,你也不会被退亲,那孙家,当初为了跟咱们家结亲,费尽了心思,如今你父亲一去,就急急忙忙的来跟你退了婚,真真是宝儿,别怕,娘就是饿死,也不会让你去给人家做妾的,今天娘到锦添绣庄接了活了,如果能修好这条马面裙,就会有二两多的银子,这个月咱们家也就可以度过难关了。”赵氏握住林晚词的手,摸到女儿手心中细细的老茧,又再次哭了起来。
以前她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平常就连林晚词剥莲子劈了指甲,她也要心疼半天的,可如今,她的女儿却在这山包包里的小村庄里面,每天背柴,挖野菜就连衣服也都要她亲自去洗,真是往赵氏的心里戳刀子啊!
“娘,过了年,我就十三了,是该找个好人家了,呈文还要念书的,学业可荒废不得,李夫子那边的束脩好久没交过了,如今家里面都要揭不开锅了,要是能嫁出去,聘礼就用来给你们买块地,今后就不用着急没吃的了,到时候呈文读书出息了,我们也就熬出头了。”林晚词就是一个典型的官家小姐,一心想着等弟弟出息了,日子就好了,自己的幸福哪有一家人的幸福重要呢!
“说什么呢!一个姑娘家,说这些也不害臊!娘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弟弟有出息的时候,那里就能那么轻易的就让你嫁了。娘会帮你物色着的,你是大姑娘了!”赵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本保养得当的脸如今也因为受了太多打击和苦楚,变得苍老。
“娘,你不要让阿姐去给人家做妾,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了功名,就让你们过好日子,你还是做夫人,阿姐也继续做小姐。”呈文吸吸鼻子,用黑黑的小爪子紧紧地攥住林晚词的衣角,郑重的发誓。
林晚词看的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拿出手帕,细细的帮呈文擦脸,“阿姐和娘亲就等着你考了功名,让我们过好日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看了看日头,时候已经不早了,就让成文继续在地板上练字,赵氏洗了手,就拿过从城里接的绣活儿,找了个亮堂的地方,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林晚词则是到了灶房,开始生火做饭。
赵氏他们今天去城里当了衣服,买了一些玉米面回来,郑重地放在了橱柜里,拿了一个小碗,舀了一碗,然后再用布条紧紧的把袋子拴起来,免得玉米面受了潮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