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她有焚尽污垢,清除污垢的能力,确实不假。
在所有人眼中,她简直就是运数的亲女儿,拥有让人无比羡慕与尊贵的身份,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强大能力,世间怕也只有创世神能与她一较高低了。
哪怕余下的几位神明,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在这些神明中,亦只有她一位女性,被运数格外偏爱的女性。
可是她却——
抛弃了那份能力了吗?
小花心中彷徨恐惧,还有一种无边的悔恨在里面。
她想,巫姜一定是后悔了,就像之前她无意间想起的那句话,亦是这声音的主人告诉她的。
它说:
“你起了私欲,想与他们相守,毁了我赐予你的能力,终有一日,你会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
而她现在,跪在这里的无限忏悔与痛苦的心情,岂不就是后悔了吗?
那么,她,或者说是曾经的那个巫姜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来与她想要相守的人在一起?
而现在的她,之于卿棠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一想到卿棠,小花就觉得自己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意与悔恨,难受的让她想哭。
而她也确实哭了。
不受控制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砸落在她的膝盖上,滚落成一滴滴的水珠渗透进她的衣服里,冰冷的刺痛着她的皮肤。
“请,原谅我——”
“原谅?”
那旷古幽寂的缥缈声音,似是笑了下,又似是没有。
“看看你脚下现在的诸神之地,你还有资格祈求原谅吗?”
那声音一落,小花就看到膝盖下那黑漆漆的地板上,像玻璃一样变得剔透,从里面映照着一片破烂不堪的尸山血海,无数神明坠毁,无数生灵被裁。
一些认识的,一些不认识的。
此时此刻,都残缺不全的倒在地上,眼眸睁的大大的,似是没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里是诸神之地,神明们都是经历过严格挑选的,乃至有很多都是运数点化的,不应该出现这种残忍的杀戮才对。
且神明们的身后都相当强悍,强悍到除去创世,除去巫姜,他们便是最为厉害的存在,可是偏生这样的他们,却虐杀在了诸神之地。
小花的眼眸剧烈的收缩了下,有什么她不愿意想起的曾经,一下子都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尖锐的挣扎,凶猛的想要挣脱牢笼跑出来。
她抱着头,痛到歇斯底里。
而膝盖下那透明的地板下,依旧在上演着无尽的厮杀与掠夺。
然后,在最后尘埃落定之时,诸神之地只余下最后活着的三人,或者说是三位神明。
一位有着她刻骨铭心般的熟悉脸庞,那是——卿棠。
小花呆了呆,似是震颤,又似是在预料之中。
卿棠来自于四天之上的诸神之地,可是诸神之地却莫名的,一夕间坠毁消失,而在坠毁消失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没有知道。
因为目睹了那件事情的人都死了,余下的凶手,自是不可能说的。
她僵硬的转动着眼睛,朝着卿棠怀里的女人看去。
这一看,脸色刷的一下白如薄雪,眼眸里翻涌起无尽的潮涌痛意。
那个女人,跟她有关一模一样的脸。
她抖着手,抚在了自己那张被毁到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脸,在没有看到那女人的那张脸时,说实在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模样了。
在记忆最深处,她是因为被夙浅那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扔进了荒芜之域里,跟一些恶棍们争斗时被毁掉的,后来又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沉睡,便对自己曾经的容貌越加的迷糊了。
她一直认为,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她就能动用秘法,使自己这张面目全非的脸恢复如初,到时候再好好看看自己长的是什么样子。
应该很好看的,她想。
可是这会儿看到了卿棠怀里女人的那张脸时,她当真如遭雷击。
混沌不明的脑子,豁然清明了。
啊,那是她的脸。
“巫姜,没有你,本座可做不到这一切。”
卿棠笑意晏晏的亲了亲怀中的女人,山高水长的眼眸里流露着无尽的情意,惹的她怀中的女人娇羞一笑,并没有说话。
然后下一刻,卿棠蓦的出手,直接击碎了那女人的脖子,接住女人软下来的身体,伸手盖住她那双微微瞪大,明显错愕震惊的眼睛,低低叹息一声。
“抱歉啊,你也是关键的一引,先委屈你一下,等回头,我便将你复活,到时候你什么多余的记忆都不会有,依旧是那个天真活泼的你——”
这般说着,他低头,亲了亲女人的唇角,衣袖一挥,就把从那女人身体里溢出来的魂体给收了起来,指腹间黑色火焰一闪,那女人的身体就被烧毁了个一干二净。
小花在看到这里时,蓦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疼的痉挛,痛到钻心。
这是她最怕的,以及最不想面对的。
在之前,黑邪在疑问她,真的是卿棠的徒弟的时候,她就隐约的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那股预感的在夙浅探查她体内有没有师徒之印后,彻底的无限放大。
她想过种种可能性,猜测过种种可能性。
现如今的这种结果,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呢。
她曾去过镜山,求那位凌驾于他们诸神之上的那人,让它为她想想办法,好能让她与卿棠相守,她是真的喜欢卿棠的。
可是那人驳回了她的请求,把她扔出了镜山。
她最后无法之下,用了卿棠给她的建议,把三阳九凤的魂体给分离重塑,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怕自己会伤到他了。
她经过了无数折磨,终于做到了,亦能跟他相互拥抱,欢喜不已。
可是——
她闭了闭眼,笑了一声。
“您说的对,我终究为了我的天真,付出了代价,还毁了您的诸神之地,是真的没脸再求您原谅的——”
小花,不,确切的说,现在已经是巫姜了。
她跪在那里,眉目哀戚不已。
“一切是我妄念了。”
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扶在冰冷冷的地板上,似是想要透过地板再最后摸一摸那人的眉眼,可是触手的终究是无尽的寒凉。
她收回走,侧了下眸,看向最后一个凶手。
当那凶手的侧脸映照进她的眼眸时,她眼眸微微睁大,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