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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婆婆,你是谁?(1 / 1)

自从回到暗夜,龙屠就没有好好跟她见上一面,一聊起来却忘了时间。

龙屠靠着亭子里的柱子,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司徒葵看着他,淡了淡嘴角的笑意,“怎么了?”

“顾晟。”

闻言,司徒葵轻轻挑了一下眉梢,哼笑,“他倒是来的是时候,看样子是来抓我的小辫子呢。”

顾晟在外面做的那点荒唐事整个暗夜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他居然还能在这乱晃,龙屠有点好奇。

“顾家就这么放任他了?”

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人,龙屠脸上没有半分胆怯。

司徒葵撇了撇嘴说:“不然呢,你真以为顾家会这么大义凌然?不惩罚是顾熙提出来了,不过就算他不提,顾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顾晟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是听说灵族异动所以才出来看看,却没想到让他看见他们在一起。

他们,难道是认识的吗?

顾晟心里疑惑,忍不住想要求证,脚步便不听使唤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龙屠看了司徒葵一眼问:“你不走?”

司徒葵笑了笑说:“这时候走,你不觉得有点晚了?”

龙屠没说话。

如果来的是别人,司徒葵说不定还会躲一躲,但是这个顾晟,她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躲这个蠢货。

顾晟走进亭子,看了看龙屠,又看了看司徒葵。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司徒葵的样子看上去胸有成竹,龙屠决定把这个解释权让给他。

司徒葵稍稍转身才能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顾晟,端起来的两条腿转身时落到了地上,她淡淡的提起眸子看了顾晟一眼说:“谁和谁?你是在说我吗?”

鬼知道这个女人明知故问是想干什么,顾晟皱眉看向龙屠。

龙屠看都不看他,垂着眸子,一脸冷漠。

“这亭子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有人规定这里只能有一个人来?那,你现在站在这……”

顾晟皱起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跟龙屠是怎么认识的?你来暗夜,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话你们全家加起来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来是来跟顾熙结婚的,至于目的,你觉得是什么?”

顾晟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了。

司徒葵笑了笑又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认识了?不过是同在一个亭子里乘凉,见了面闲聊了几句,这样就是认识?还是说,暗夜这么大,我往后见了谁都不能说话,否则就是认识,或者是意图不轨?既然这样,我还真的要称你的意,跟这位先生好好认识一下。”

“荣幸之至。”龙屠眼底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顾晟看看司徒葵,又看向龙屠。

顾熙回来的第一天龙屠就站出来帮他说话,既然他跟顾熙在外面有交情,顾晟不相信司徒葵真的不认识。

做戏做全套,司徒葵看着龙屠说:“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哪家的,过两天我儿子过生日,还劳烦赏个脸。”

龙屠点了下头,“灵族,龙屠”

有句话叫做无心插柳,司徒葵顾忌着龙屠是龙家的人,邀请的名单上刻意没有写他的名字,顾槐做事周全,一定不会放下灵族的人不请,反正他要请,就省了她多去写一个人的名字。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撞上了顾晟,这一来二去的反而让她捡了个便宜。

司徒葵假装恍然,“原来是灵族,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好像在我们回来的那天见过你。”

这俩人的话是真是假顾晟没办法分辨,但是他就是不相信这个女人。

“之前顾熙还说要去灵族看看,顺便谢谢你,不过最近没抽出空来,改天我们一定登门。”

“随时欢迎。”

龙屠性子傲,很少会对什么人有说必应,见他句句都接司徒葵的话,顾晟更觉得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见顾晟还是不死心的站在这,司徒葵动了动眼珠子,勾起嘴角坏笑了一下。

“之前顾熙带我去过那边的一栋白色房子,只是没进去,看着挺新鲜的,既然大家都闲来无事,一起去瞧瞧呗。”

闻言,龙屠看了她一眼,心想,她真坏。

龙屠看向顾晟,嘴角似乎翘了一下,“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一起同行。”

他是没问题了,可那也得顾晟敢啊!

司徒葵说的那栋白色房子可是他这辈子阴影最重的地方,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哪里,半步都不会。

司徒葵不嫌事大的说:“不过是去看看,有什么不愿意的,免得有人乱说话,说我在外勾勾搭搭就不好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逛逛,你说是不是?”

司徒葵一双眼诚恳的看着顾晟,顾晟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司徒葵站起身,说走就走,顾晟突然开口说:“我不去。”

闻言,司徒葵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我看那里挺不错的,难道有什么忌讳?”

“没有。”她想耍他,龙屠自然是帮着她的,龙屠看了顾晟一眼说:“只怕有些人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司徒葵挑眉,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晟,“阴影?我这人最喜欢听别人的阴影了,要不,说来听听?”

顾晟:“。…。”

当初他被骗到粪坑的事龙屠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晟只记得记恨冷染一个人,却把他们这些小喽啰给忘了。

现在龙屠提起来,顾晟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龙屠,别以为你以前是少主身边的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别忘了,现在少主死了,没了她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条丧家犬而已。”

顾晟只顾得上看龙屠,却没来得及看司徒葵的脸色。

那抹抑郁浮上她脸的那一刻,回手就是一道无形的戾气将他出了数米远。

顾晟还没来得及愣怔,司徒葵突然从几米远的地方来到他面前,收一张,顾晟倏然张开嘴呼吸瞬间变的不在顺畅。

“狗都是吃屎的,我倒要看看,谁才是丧家犬。”

张开的手倏然收紧,顾晟目光突然变得呆滞,他眼睛盯着一处,转身,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金色的眸似乎将那遮挡着的隐形眼镜融化,透着金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人。

“滚。”

听到她的一声令下,顾晟弓着身子往外爬。

龙屠走过来,蹙起眉心,“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那就试试看,看谁有这个能力。”

——

“不好了,大少爷疯了。”

顾寒刚醒,陈娴正在房间里照顾他,听到有人风风火火的乱喊,陈娴走出门,“瞎喊什么,你才疯了呢,大少爷怎么了,不能好好说话?”

“夫人,大少爷疯了,您快去看看吧,他在化粪园子里谁叫都不肯出来。”

闻言,陈娴皱起眉,“他跑到那去做什么?”

下面的人没敢说顾晟是在吃屎,而且这话他也说不出口。

陈娴放下手里的东西,安抚了顾寒几句,让他好好休息,随后就跟着传话来的人走了出去。

化粪园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陈娴过来的时候刚好顾长启也听到消息过来了。

推开人群,看到眼前这一幕,陈娴第一反应不是吓到,而是干呕。

顾长启眼眸一怔,大喝:“顾晟,你是不是疯了?”

这味道,简直了。

周围的人恶心不断,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但却有新来的为了恶心一下自己还是要过来看上一眼。

这事没一会就传扬开了,与其说没人能阻止顾晟吃屎,不如说没人愿意下去阻止,因为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疯了。”

一旁的风凉话引去了一众人的视线。

看到说话的人是司徒葵,顾长启狠狠的皱起了眉。

又是她!

看到站在司徒葵身边的人,顾长启愣了一下,身后一声轻缓的低沉,抢先开了口。

“去哪了,找了你半天。”

司徒葵跟龙屠站在一起,别说是顾长启觉得奇怪,所有人都会觉得奇怪。

顾熙开口,敛去了大家的视线,司徒葵走过来,娇腻的靠在他怀里说:“到处走走,认识了一个朋友。”

司徒葵转身看向龙屠,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避讳的说:“他就是我们回来的那天帮你解围的那个人,还记得吗,过两天豆包生日,我想请他也来。”

这话说的还真相是刚刚才认识的一样。

顾熙看了龙屠一眼,两人都没有说穿,“龙家的人都在邀请之列,就算你不说,也会请他。”

顾熙是跟顾长音一起来的,顾槐和顾梁是最后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

顾瑶扶着顾梁,推开人群走进来,看到顾晟在化粪池里扑腾,顾梁眉心倏然拧起。

这场面,何等的熟悉?

顾瑶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免不了一阵恶心。

顾槐在所有人当中看了看,这里除了龙屠,没有别人。

当年见过顾晟在化粪池里的人如今全都不在这,梦也在围楼里还没有放出来,为什么他又会变成这样?

“还不快去把人拽上来?”

顾梁气急了,吼了这么一嗓子,可是他也不想想,谁会想往粪坑里跳?

他吼完,没有一个人去拉顾晟,看着他失了心智的样子,顾梁顾不得许多,手一抬,想要去解他身上的咒。

顾梁可以感受到这股咒的强大,强大到他丝毫没有办法去动它。

见顾梁没办法让顾晟清醒,顾槐上前一步,抬手,气息稳固。

顾晟的周身似乎有股金光闪耀,任凭顾槐怎么使力,都没有办法解出这失心咒。

他有些不可思议。

在暗夜,他不觉得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能力,顾熙辰力虽足,但是咒这种东西,没有顾家真传他是不可能会的。

顾槐看了看周围的人,仍是没有感觉到谁的身上带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看着顾晟在这丢人,他指了两个人命令道:“下去把人给我拉上来,绑回去。”

司徒葵晃了晃顾熙的胳膊,“我们回去吧,好恶心。”

的确是恶心,在场的人这么多,恶心归恶心,却没人敢说出来。

顾熙不理会别人的眼光,看着她点了下头,转身,两个人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走了。

走远了些,顾熙淡淡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是要跟他过不去。”

司徒葵撇了撇嘴,“是他跟我过不去,这种人,不收拾不行。”

顾熙倒是不介意顾晟被收拾,只是这收拾的手法会不会太脏了点?

顾熙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回去好好洗洗。”

闻言,司徒葵瞪他,“我又没有碰到。”

“嗯,但是味大,说说,在那看了多久了?”

司徒葵扯着嘴角坏笑,“一直在那看。”

“跟龙屠一起?”

“嗯。”

见她还敢“嗯”,顾熙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就不怕被发现?”

“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大大方方的事越不会被人发现,越是躲躲藏藏,这才会让人起疑心,我跟龙屠偶遇,一起去看热闹,这有什么不对,再说,后来又来了那么多人,这要是说我跟他们都有关系,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

顾寒虽然病着,但是听说顾晟出事,他也是睡不着,躺不稳。

尤其是当一股熟悉的气味飘进来的时候,他更事连做都坐不住了。

出了门,臭味越来越浓。

顾寒犹然记得当初也闻到过这股味道,当时顾晟愤恨寻死,**师为了劝说他才帮他瞒下来这件事,而他是不小心看到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现在又是这股味,该不会……

楼下传来顾长启的怒喝,但是顾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所有人的身上都被他沾染的又腥又臭。

顾寒走到楼梯口,乍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上一次顾晟满身都是,而这一次,他居然满脸都是。

顾寒刚喝完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顾晟已经疯了,没人压的住他,顾长启一怒之下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见状,陈娴吼道:“你干嘛打晕他?”

“不然呢?让他继续去吃屎?”

顾长启已经临近崩溃,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

就算不成钢,也不能变成一块废铁!

顾寒恶心够了,从楼上走下来,“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变成这样?”

又?

每个人都听清了这个字。

顾长启不想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他现在看到这两个儿子就觉得心烦。

“你给我上去,这里没你的事。”

顾寒和顾晟是亲兄弟,哪里是一句没有他的事他就会不理的?

顾寒看向顾槐,“爷爷,大哥这是怎么了?”

顾槐从回来开始一直都没说过话,他虽然能力不如顾槐,但能坐上二法师的位子也说明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顾晟被人下了失心咒,这一点他几乎可以肯定。

可是在暗夜之内,会失心咒的就只有顾家人,而顾熙才刚刚回顾家不久,就算他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会顾家独门的东西,但是除了他之外,顾梁再也想不到顾家还有谁会对顾晟做这种事。

“爷爷……”

顾寒还想在说什么,顾梁却已经走了出去。

——

顾家主屋,顾槐也在想顾晟的事。

当年顾晟是因为少主才被梦迷了心智下了粪池,同样的事在一个人身上发生两次,虽然这次不是梦做的,但这样的巧合会不会有些太夸张?

连他都解不了的失心咒,他不相信顾家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但如果不是顾家的人,这个人又会是谁?

贺绥新听说了热闹,几天没有回到顾家,今天却回来了。

“母亲。”看到贺绥新,顾瑶脸色变的有些怯懦。

贺绥新瞪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叫她这声母亲。

从小到大,顾瑶都是这样接受着自己母亲的冷眼,只因为她不是个男孩,更因为她多了一个哥哥。

顾瑶低下头,看着贺绥新从面前走过,没再说话。

“今天倒是热闹,刚才还听说灵族百兽异动,紧接着顾晟就出事了,他还真是饥不择食,化粪池都被他吃了一半了吧。”

闻言,顾长音瞪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贺绥新要是怕她,她这些年又哪来的嚣张,她回口就说:“我是不会说话,你第一天才知道吗?现在整个暗夜的人都知道顾晟得了失心疯在化粪池吃屎,这又不是我传扬出去的,怎么,他敢吃,还怕别人说吗?”

“你……”

顾梁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贺绥新的这番话,贺绥新没再继续往下说,安安静静的坐在了那。

顾梁走进来,首先看了一眼顾熙,而后才看向顾槐,“外面谈谈吧。”

顾槐点头,之后就跟顾梁一起去了楼上的书房。

楼下就剩下顾长音一家子,突然没人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贺绥新看了司徒葵一眼,不冷不热的哼哼,“龙家多少年都没有过什么动静,怎么你以来就百兽乱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携不详呢。”

这个女人到底还是回来找茬的,这么多天不回来,司徒葵还以为她是躲起来了呢,没想到原来是去休养生息去了。

“你再说我吗?”司徒葵一脸天真的问。

贺绥新瞥了她一眼,“不然你觉得这里还有谁是外人?”

闻言,司徒葵笑了,“外人?前几天我可还记得,你口中的外人除了我还有顾熙,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变成我一个人是外人了?”

贺绥新习惯了用话语给人难堪,但是到了司徒葵面前,这难堪也不是随便给的。

见她脸色变得僵硬,司徒葵眯了眯眸子,“这里有什么百兽我是没有见过,他们有没有乱窜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把这件事硬按在我身上,那就只能任由你说了。”

——

书房里,顾槐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她来这这么多天,想必你也早就试探过她,在她的身上我没有发现一丁点辰力,更别说她会使用失心咒,这种东西就连顾熙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谁?顾晟现在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等他在醒过来一定还会变的跟刚才一样,下咒的人能力远在我之上,除了找到这个人,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梁是想要解除顾晟身上的咒,但顾槐担心的却是这个下咒的人隐藏在暗夜是为了什么目的。

“顾晟的事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至于那个给顾晟下咒的人,他既然出手,我想他一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说到底,顾梁还是在怀疑顾熙,顾槐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知道所有人当中顾熙的嫌疑最大,可是顾熙是顾家唯一的希望,不论如何顾槐都想保住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也知道,顾晟身上的咒一般人不可能会,顾熙才刚回顾家,我也没来得及教他什么,而且刚刚事发的时候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保证这件事跟他无关。”

不是他也不是那个女人,顾梁想问,那还能是谁,难不成还能是那个孩子吗?

——

顾家的房子一共有三栋,一个是主屋,也就是司徒葵现在住的这个,另一个是顾槐一家人住的,另外还有一栋,看上去稍微小一点,但却一点都不丢失法族该有的韵味。

司徒葵来了这么多天了,时不时的都会见到有人往那去,却从没见过有人从里面出来。

出于好奇,司徒葵每次都想去一探究竟,但又总是没有机会。

傍晚时分,几个女人来了顾家院子,没有进主屋,却直奔旁边的小房子走了去。

司徒葵心里好奇,不由得跟上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门,檀香味很重,像是个佛堂,有没有佛堂那种佛祖雕像。

“各位请稍等,夫人在里面沐浴更衣,片刻就来。”

一个穿着清雅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说话温和,很谦卑。

进来的那些女人稍稍颔首,看起来很尊敬这个被称作“夫人”的人。

司徒葵一个人在角落找了个地方站着,那些女人也都安静的站在一起。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就会有吵闹,可是看着这些人,哪里有什么吵闹,简直不要太安静。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素装而来,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全身上下不带任何装饰,就连那张脸都是素面朝天。

司徒葵仔细瞧了瞧,倒是个美人儿,即便一身素衣也难遮挡她的风韵犹存。

女人被刚刚那个清雅的女人搀扶着,走到人前,她轻轻点了两下手指。

“桂娘,看茶。”

被称作桂娘的人点了下头,扶着她做好,这才将那些女人领入座位,一杯一杯的奉茶。

她看不见吗?

司徒葵盯着那个白衣女人的眼睛,她的眼中无神,始终垂着,要不是看不见,就是目中无人。

桂娘给所有的人都奉完茶之后回到白衣女人的身边,白衣女人突然侧了侧头,朝着司徒葵这边看了一眼。

那对眼珠的确是黯淡的,司徒葵轻轻皱了下眉。

“那边还有一位。”

闻言,桂娘顺着她的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

这么偷偷摸摸的,换做别人一定会问上一句她是谁,但是桂娘却没有问,而是朝她颔首,客气的说:“过来坐吧。”

司徒葵尴尬的抓了抓头,走过去看着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笑了笑,“我看不见,你不用试探我。”

司徒葵:“。…。”

看不见还这么厉害。

桂娘给司徒葵安排了一个位置,她坐在那,跟其他女人一样静静的看着这个白衣女人。

之前她只觉得这里檀香的味道比较重,闻起来像佛堂,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开始诵经念佛。

那些女人全都听的津津乐道,只有司徒葵一个人什么都听不懂,无聊的直打哈欠。

要不是被她发现,这会儿她怕是早就溜了,还以为这里藏了什么好玩的事,没想到竟是这种让人发困的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女人嘴里喃哝的经文停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说:“今天就到这吧。”

听到她说结束,其中一个女人这才开口问:“阿乐,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开过门了,是不是最近身体又不舒服了?”

阿乐?

其实司徒葵挺好奇这个女人是谁的,住在顾家的院子里,应该是跟顾家有关系的人吧,可是这么长时间她却从来没有露过面,顾家人也没有提到过她。

白衣女人笑了笑说:“只是最近心里有点乱,没什么。”

闻言,坐在司徒葵身边的女人点了点头,“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们女人的地位什么时候能就此提高,原以为少主成为了尊主,暗夜里的女人就不再这么卑微,爱着别人的同时心里又觉得委屈,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值。”

听着这话,司徒葵忍不住看了看这些女人,她们似乎都很赞成这个女人的话。

顾家女人不多,再加上一个贺绥新,她倒是没看出来女人的地位有多卑微,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委屈。

“所谓感情,不过是路半荼蘼,昙花一现,女人需要爱情,而男人需要的却是权利,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曾迷途,又何来知反。”

白衣女人的话不疾不徐,轻飘飘的也不带有任何情绪。

听着她的话,司徒葵表示不太理解,“感情,也不都像你说的那样吧?”

闻言,所有女人都看向她。

顾家有几个女人整个暗夜都知道,突然多出来一个年轻没见过的,就是用猜的也能猜到她是谁。

也不怪她说这样的话,跟她们相比,她的确是幸运的。

这段时间她们没少听说关于她的事,包括顾家少爷对她又多宠爱,为了她就连自家兄弟都能踹进池塘困他一天一夜,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但是这个世上,像这种男人又有多少呢?

女人们没有反驳她的话,毕竟处境不同,对事情的理解也就不同。

都是来修心养性的,她们也不会为这些事跟她争执。

见她们都不说话,司徒葵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白衣女人笑了笑说:“你说的也对,人和人是不同的,幸运不同,遭遇也会不一样。”

她用了“遭遇”两个字,司徒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司徒葵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白衣女人没有留她们在这长坐,看她的脸色,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

从屋子里出来,司徒葵忍不住问:“她到底是谁啊?”

能来诵经排解内心的女人,都不会太过苛刻,她们看了司徒葵一眼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司徒葵摇了摇头。

“也难怪,阿乐常年不出门,想必顾家的人也都快要忘记她了,就算住在一起,又有谁会时常想着。”

一声叹息,女人又说:“她是**师的女儿,顾长乐,按辈分,司徒小姐往后若是嫁过来,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姑姑?”

她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师还有个女儿,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

“是啊,二十年前阿乐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暗夜,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被**师关在了这里,再也没有踏出过半步,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眼睛就看不见了,我们也是最近几年才能进出这里,因为她对佛祖真心,大家都会没事来拜拜她。”

司徒葵点着头。

二十年前的事,难怪她不知道。

可是,顾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关起来?

二十年都没有出来过,这意味着什么?

这顾家,果然还是不简单。

——

小屋内,顾长乐始终坐在那,听着桂娘收拾的声音,她淡淡的叹了口气。

“夫人。”

这些年桂娘很少听见她叹气,突然这一声叹息,让桂娘心里有点不安。

“刚刚那个女孩,她是谁?”

“她叫司徒葵,是先生的儿子带回来的女人。”

顾长乐轻轻皱了下眉,“你说,她还会来吗?”

闻言,桂娘有些意外,“夫人想见她?”

这么多年,她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见客,平时都是谢绝别人上门的,现在突然这么问,桂娘不能不留心。

“也不是非见不可,就是觉得好久没有陌生人来过了,刚刚听她讲话,觉得挺新鲜的。”

“夫人怕是在这闷了太久,想找人解解闷,如果您想见她,我去跟先生说说,叫她来陪陪您。”

顾长乐摇了摇头,“不用了,哥哥好久没来看我,怕是在忙,不要打扰他。”

桂娘走过来安抚道:“最近的确发生了一些是,夫人清心寡欲我也就没跟您提,先生的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主子,顾家这会儿有人欢喜有人愁,先生也是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没来。”

顾长乐低垂着眼眸,淡淡的说:“不来便不来吧,桂娘,如果可以,我还想见见那位司徒小姐,你帮我安排一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的,夫人,您该吃药了。”

顾长乐在桂娘的搀扶下回了房间,几十年如一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清净,可是就在刚才,她的心有些乱,不知为何,但,她却想要一探究竟。

——

“你又在胡说什么?”顾熙好笑的看了司徒葵一眼,没有把她的话放进心里。

见他只盯着电脑不停她说话,司徒葵上前把电脑一扣,“我没有胡说,你看吧,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姑姑,可是她明明就在隔壁的那栋房子里,我刚刚才从那回来,我听她念经念了半天,还有好几个女人也去听她念经。”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可是他回来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个姑姑住在这。

他拉过司徒葵的手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这都跟我没关系,我看你是最近太无聊了,居然去听人念经,怎么,你还打算出家?”

司徒葵转身往他怀里一坐,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我怎么舍得,我要是出家了,你岂不是要被别的妖精勾搭去了?”

“不会,你要是出家,我也会跟你一起去。”

虽然这话是假设,但司徒葵就是愿意听,她赏了个吻在他的唇上,腰上的手突然被收紧,加深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吻。

大白天的,两人也没忘记这里是顾家,顾熙不舍的放开怀里的人,喘息声有些重。

司徒葵看着他,还是没忘记刚刚那个女人,她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有个姑姑,可是你回来这么久却谁都没有提起过,我听说她是被关在那的。”

“所以你就好奇了?”

司徒葵点头,“嗯,是有点好奇,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大活人关起来,而且还是顾家人,哦对了,她看不见。”

顾熙对顾家有什么人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看她这么意犹未尽,顾熙忍不住想了想。

“顾家人各个都有秘密,我从没指望他们会敞开心扉告诉我们一切。”

“我也没想过知道一切,我就是对你这个姑姑好奇,算了,我也就是跟你说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去打听就是了。”

——

原本司徒晗尧是跟顾槐在一起的,后来出了顾晟的事,顾槐就忘了这个小家伙。

全家人似乎都没有习惯去照顾一个孩子,大半天了都没见他的影子,却谁都没有发现。

顾长乐回到房间吃了药,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开门声。

“桂娘,是你吗?”

门前,司徒晗尧探着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你是谁?”

听到是个孩子的声音,顾长乐轻轻皱了下眉,转头朝向门前。

小家伙以为她在看他,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房间的门是被铁链拴着的,要不是他身子小,还真的进不来。

听着司徒晗尧走进来的脚步声,顾长乐摸索着从床上下来,她伸着手,想要摸摸走进来的人。

司徒晗尧看着她的手,乖巧的走到她面前。

顾长乐指尖修长,也许是太瘦的缘故,手腕细而苍白。

她摸了摸司徒晗尧的小脑袋,毫无光褶的双眼动了动,“小家伙,你是谁?”

“我是司徒晗尧,婆婆,你是谁?”

她是谁?

已经好久没人问过她这样的话了,好像每个来这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但是她却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长乐念叨着:“司徒晗尧?司徒?你不是应该叫顾晗尧吗?”

“妈咪说她和爹地还没有结婚,我还不用叫顾晗尧。”

顾长乐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肉嘟嘟的,她碰一下生怕给碰坏了。

触碰着他微凉的小脸,顾长乐指尖发颤,“你几岁了?”

“五岁了。”

“五岁。”

顾长乐念叨着,手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脸摸到他的肩膀,有慢慢的顺着他的胳膊拉起他的小手。

“五岁,晗尧……”

司徒晗尧看了一眼她的手,见她抖得厉害,小手轻轻握住她的,“婆婆,你没事吧?”

顾长乐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心脏爆出来。

“孩子……孩子……”

“婆婆。”

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司徒晗尧疼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却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婆婆,你弄疼我了。”

——

主屋,桂娘突然跑进来,找到顾长音,“先生,快去看看夫人吧,她犯病了,小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去的,现在夫人拉着他不让他走,您快点跟我去瞧瞧吧。”

闻言,顾长音蓦地站起。

贺绥新皱起眉头说:“她犯病你不去找医生,找他干什么,他会看病吗?”

桂娘看了贺绥新一眼,急切之下没来得及说什么。

司徒葵听说司徒晗尧被困在那了,起身就要跟着,顾熙见她要去,也站了起来。

顾长音刚要走,看到顾熙也动身了,他连忙说:“你就别去了,你姑姑身体不好,不能接触太多人。”

顾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同样的也没有说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

顾长音看出来他不打算留在这,他看向司徒葵说:“你跟我一起去吧,姑姑是女人,有什么事你也能帮上一把。”

司徒葵看了顾熙一眼,而后拍了拍他的手,“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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