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各位伯伯好。”被众人瞩目,衡瞬二人都有一丝不安,匆忙见了礼,就在侍者的带引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洛飞弛跟着坐在了他们身后的桌案上。
“你们来了。跑哪玩去了?”衡天珏尽量向二人摆出一副慈祥面孔出来。
“父王,我们到训武场去走了走。”衡睎说道。
衡瞬坐下,就觉身后对面一道阴狠的目光投过来。一看正是那衡睦。在他左前侧,坐着一位身形高大,虎背熊腰,脸上有一处刀疤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一直阴着脸,眯缝着的眼睛里,时时透露着凌厉的光芒。
“那人,就是王爷的长兄,衡天玢大人。”洛飞弛在衡瞬耳后低声提醒道。
二人坐下后,侍者给他们倒上酒。
“我不喝酒,只喝粗茶。”衡瞬向侍者说。
又向衡睎说道:“喝酒伤身,你年纪也小,也不要喝了。”
“我是灵士,这点酒算得什么。”衡睎满不在乎。
听得衡瞬说他只喝茶,他左侧附近的一个少年人,十四五岁,英气勃发的,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三哥,你什么意思?”衡睎对这哼声甚不满意。
“那是你三哥,衡眕。”洛飞弛依旧低声在衡瞬背后说,又指指衡眕上首,一个年岁大小,长相几乎与之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少年人说道,“那是你二哥衡眩,与你三哥是一胎所生,双生兄弟,长相体格近乎一模一样。若非服饰有别,就连王爷夫人,有时也难以区分。”
这时,听衡睎问话,那衡眕说道:“我衡氏家宴,子弟均是喝酒,而且是烈酒。喝茶算是个什么事?”
“你有灵力护体,他可没有。”衡睎低声说,“而且,你十五了,他才九岁。”
“我六岁时,就喝烈酒了。”衡眕说。
“你六岁时,王府用了无数药物,为你生灵成功了好不好。”衡睎大为不满,“好了伤疤忘了疼,你都忘了当时,你认为自己甚至不可能生灵成功的痛苦了。”
衡眕顿时无语。
“人小鬼大。”这一排桌案最上首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低声笑道。不用说,那就是大哥衡瞳了。
“好了,你们几个,别说话。瞬儿年幼,大家也知道他暂时还没有灵力,所以酒就先别喝了,那酒太烈,喝茶吧。”他们间的争闹已经被听到了,衡天珏作出了指示。
这话,顿时引起右侧诸人一阵议论,一些年少者,甚至讥讽不已。
家宴上喝茶不喝酒,确也罕见。衡氏门风,六岁以下者不得入家宴,六岁以上者,基本上都已经生灵成功,宴上饮品,只喝烈酒。
侍者给衡瞬端来了一壶热茶。这壶茶全部归他,因为,宴席上数十人,确实没第二个人喝茶。
“大家静一下,先听我说几句。”衡天珏端起酒杯,向着众人说道,“我作为父王和母亲指定的南华衡氏族长,召集大家这次家宴,缘由大家想必也知道了。我之前也派人一一说了,那就是,我长年流落在外的孩子,今天要在这里,认祖归宗,重归我衡氏家谱。今日家宴之后,他就要前往王府家庙,祭拜祖先,认祖归宗。”
殿内诸人议论之声更大了。
“各位兄长,还有我夫人,你们也都知道,当年我落难恨天涯的时候,确实与救我的一名蛮族渔女结下情缘,蛮女无姓,渔村对她,都以阿七相称。那一段缘份,使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感激阿七的救命之恩,多次要将他们母子接回王府。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老夫人一直坚决不允。因此”
“因此,老夫人一死,你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接进王府里了。”衡天玢轻呷了一口酒,阴恻恻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啊。”
右侧宴席上响起诸多讥笑之声,高低不一。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衡天珏脸上还是一阵青,一阵白。他惭愧地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如常的林芸,一咬牙,说道:“誓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我与阿七的孩子,名为衡瞬,今年九岁。他从生下来到九岁之前,甚至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各位长兄,论起妾室,你们哪一个人,家里不是至少有三房妾室,哪一家家里没几个孩子是妾室所生。难道,你们都让这些孩子长于荒野去吗?”
这番话一出,议论声顿时少了下去。
“我们的妾室,都是明媚正娶的明州大户人家子女,血统纯正。”衡天玢说道,“可不像那个什么阿七,蛮族女子,连姓氏都没有。老七啊,你说是让这孩子认祖归宗,难道,让他的母亲在族谱和家谱上,写下一个叫阿七的名字?你这不是儿戏么?”
“她从小是个孤儿,父母早亡,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就连邻居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石鱼嘴村有些人家祖上有利格拉乐的姓氏,还有人有石姓的姓氏,或许她”衡天珏回想着。
“或许?”衡天玢冷笑,“姓氏大事,怎能用或许来搪塞?”
有几个衡家子孙当即响应。
这家宴一开场,便充满了挑衅气味。被来客如此质问,王府的上下人等,既觉尴尬,而且愤怒。
“各位伯叔,请大家来共赴家宴,也有共同商议这事的意思。大家不妨慢慢商议。等了半天,大家都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谈不迟。”林芸出言缓和场内气氛。
主妇出面,很多来客都不好针对了,那样就显得太无礼。许多人便开始喝酒,吃菜。
场中气氛,这才得以稍微缓和。
衡瞬微低着头,没有去看那些来客的嘴脸,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看他,即使是这些年拼命地修炼自己的心性,他还是感到害怕、自卑。
尤其是,这些人的目光和言语中充满了不善,不但在攻击他,还在谈论着他的母亲,语言中轻蔑的意味非常明显。
他握着茶杯的手在发抖,杯中的茶水,不断地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衡睎则在担心地看着他。
衡天玢的夫人,一个神色轻佻,与衡睦长得有些相仿的胖妇人周氏,在三巡酒之后,突然掩嘴娇笑,笑得满堂人不禁掉下一地鸡皮疙瘩。
“大嫂,怎么了?”衡天珏沉声问道。
“没事,没事。”周氏佯作无意,以手扇风,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来,说的是他们蛮族海边的采珠女,在下水之前,都要在岸边把所有衣物都脱光,这才下水。不知道,是也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