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次普通的聚会而已,元春离开之前胤禟还担心她会不会遇到阴谋,一如当初在四哥府上那般,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胤禟的认知里,前朝的争斗与内宅妇人无关,她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取悦男人,第二生下子嗣。贾元春的存在却再而三的刷新他的认知。
虽然噱头猛,贾元春的表情也颇到位,胤禟真没想到她真能查到对前朝局势有影响的劲爆消息。一开始,贾元春并没有直接入正题,她像老嬷嬷那般从佟贵妃与德妃的恩怨说起,胤禟当趣事在听,后妃的阴谋手段实在太多了,这事不稀奇,德妃若不工于心计怎能从包衣奴才爬到如今这身份。直到话题引到太子身上,胤禟的表情才逐渐变了。
“等等……春儿你说太子与佟贵妃跟前的大宫女有染?”
“转述而已,妾不知详情,爷认真点,还没说到点上。”
胤禟在贾元春的脖颈间磨蹭了一会儿,示意她继续,元春这才点破秦可卿的存在,“我听得不很清楚,隐约记得那宫女名为丽春,她与太子苟且四个月之后被诊出有孕,太子设局以冲撞贵人为名重罚她然后把人逐出皇宫……后来太子对外说丽春没撑过杖刑被打死了,佟贵妃理亏没有追究,她隐姓埋名生了女儿。”
元春说得很清楚,胤禟却半晌没反应过来。
信息量实在太大。
太子原来是这么蠢的?与佟佳氏的宫女纠缠不清就算了,得到想知道的情报之后还留着她,留着她不说还让她生了女儿。胤禟脸上连笑容也没有了,他冷声道:“人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京城呗。
贾元春没直接回答,捏了捏胤禟环在她腰间的手,她稍微回忆了奶娘说的话,道:“仿佛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丽春没敢自己养女儿,而是把她送去了养生堂,那女娃娃被人收养了。若只是如此,妾也不会将未经查实的消息告诉爷……丽春的女儿被一个小官宦收养,改名秦可卿,她正与我隔房侄儿说亲。”贾蓉是贾珍的儿子,贾珍的父亲是贾敬,贾敬是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而贾代化与自家老爷子是亲兄弟,贾蓉比元春要矮一辈的。
……胤禟嘴角抽搐,他再次坚定自己的看法,自家侧福晋的确优秀,贾家却没几个好的。倒不是说人品,他们没啥本事不说惹事的能力还挺强。贾蓉这人胤禟不认识,他却听过宁国府的大名。
事实上,与元春成亲成亲之前,胤禟对自家“岳父”不熟悉,却知道宁国府当家的叫贾珍。除了阿哥这个身份之外,胤禟是个生意人,京城里好些娱乐场所都是他的地盘,贾珍是那儿的常客,一如贾赦那般。
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他却是能人,给儿子挑媳妇还能相中太子家的。
“我那好二哥可知此事?”
元春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他没动静?”
元春往太自负走一趟就知道秦可卿是他的私生女,甚至比太子本人知道得还要多……Orz,穿帮了。
果然,人不能冲动。
看她就知道仓促行动的后果。
元春侧身可怜兮兮看着胤禟,“爷您原谅我,我说谎了……我是听了太子府上一个老婆子的遗言,事情太玄乎,怕您不相信才改了说法。”胤禟第一感觉是,元春的人生真够坎坷的,到哪儿都能遇上事,回回都死人的。
显然,他又误解了。
“前年冬天,太子府李佳侧福晋生的庶长子出天花死了,他奶娘遭迁怒被刺死。与五嫂游园的时候,我看到她了。”康熙皇帝很反感巫蛊之术,说出这事,元春是为了圆谎,也是基于对胤禟的信任。
她有至少五成的把握得到谅解,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想隐瞒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胤禟曾经被托梦得知自家侧福晋的来历,她那样的身份,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那么多意外可以说是上天给她的磨砺,听到这番话那是老天爷借春儿之手提拔他。
没错!就是提拔他!
胤禟并不觊觎皇位,他却坚决拥护八阿哥。
若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揭发此事,太子必受打击。
他犯了三个错误:
第一,算计佟贵妃;
第二,与宫女偷.情;
第三,野心勃勃,藐视康熙。
康熙都能睡了佟佳氏的乌雅氏给她四妃之位,太子年少多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错在目的不纯。能策反佟贵妃的心腹,难道就不能对康熙身边的动心思?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多疑。
胤禟抓住的就是这点。
他伸手拍拍元春的脑袋,笑道,“别胡思乱想,爷知道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此事万不可对别人说起……荣府那边也不能。”
当然不能,元春以主动揭发的形式将贾家摘出,她巧妙的利用胤禟的信任,以一种无辜的姿态向他表明,一切都是偶然而已,这是神仙的杰作……事实上元春有理由相信,至少老太太是知道这事的。她是贾氏宗门辈分最高者,甚至有个为阿哥侧福晋的孙女,贾珍做这样的决定没理由不同她商量。不管计划怎样,重生的贾元春已经知道结果,秦可卿注定早殇,宁荣二府也会逐渐落败,辉煌只是一时而已。宁可将秦可卿推进火坑,她也不要留下这样的隐患,先发制人才是成功的要素。
消息太震撼,胤禟安慰了元春之后立刻整装离府,他让小路子去十阿哥府上递消息,邀约前往八阿哥那里。不管太子是否重视这个私生女,他们都要充分利用起来,挑拨皇阿玛与老二的感情。
太子幼年时期既聪颖又上进,他是康熙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那位死得太早了,她在康熙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的。
康熙爱极了胤礽,学问骑射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太子是他的骄傲,也是他感情的寄托。如果说,康熙不活那么长,他早点将帝王之位传给胤礽,终其一生父子感情都是极好的,可惜他活得太长了……就算胤礽本身没有大逆不道的念头,索额图逼他有,石文柄逼他有。既然父子感情已经开始变味,他何不添一把火,让风暴来得更早些。
胤禟与八阿哥商量了什么贾元春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荣国府的安全至少有了保障,就算要做什么,他们占的也是主动位置,议亲怎么了,他们也可以说是受了欺骗。
自从秦可卿的身份被点破,胤禟一天天忙碌起来,知道她与太子的关系还不够,要捅到康熙那里必须要有让太子无法脱罪的证据。作为知情人士,贾元春没表示什么,福晋董鄂氏却非常不满。
她曾偷偷找过以为经验老道的太医,对方说她怀的铁定是儿子。
董鄂氏太相信自己的肚子,她怀着嫡子胤禟凭啥不关心她?阿哥福晋说话的底气来自于娘家,吃过太多亏,董鄂氏终于学乖了,她这回没草率动手,而是给她额娘递了封信,字不多,感情却很强烈,她说明了元春进门之后她地位的动摇,胤禟不在正院留宿不说,那些下贱胚.子也相继怀孕,府上谁都敢踩她一脚。董鄂氏满怀希望找娘家投诉,希望由父亲出面给胤禟施压。她想的很好,现实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董鄂夫人的确心疼女儿,她却不能直接找九阿哥说道,信件传到了董鄂七十手中。
亲闺女谁不疼呢?不用九福晋说什么,在胤禟找上门的时候,董鄂七十也试图维护她的地位,结果却是一顿羞辱。董鄂氏压根不明白阿哥福晋存在的意义,她们不需要太多宠爱,第一要务是生下嫡子。
有这样难堪的经历,董鄂七十当然不会盲目给女儿出头。不仅没把胤禟逼回来,还挨了父亲训斥,极度愤怒之下,董鄂氏再次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