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跟着戴公公几乎走到了内库的最里面,戴公公突然站住,回头冲贾敬一笑,说:“您看看这个,这才是珍品中的珍品。”
确实,这明晃晃就是个珠宝展示台,整个玉如意上面密密麻麻镶满了宝石,连原本玉的颜色几乎都看不见了,原谅贾敬,他只认得翡翠、玛瑙和珍珠,还有那一圈明晃晃的黄金底座。
这个确实不错,但是卖不出去啊,就算他敢卖,也没人敢收的啊。贾敬心中呐喊,宝石没法撬下来,黄金没法融,玉石碎了就不值什么钱了,更别提这还是御赐之物,是有数的,得供起来的啊。
戴公公带着贾敬在内库好好转了一圈,让他深刻体会到中华民族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当然,那柄晃眼睛的玉如意戴公公没拿给他。
“这个东西陛下还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的,等他什么时候忘了,我再换给您。”
还能换?贾敬没敢问,他看着戴公公意味深长的笑容,觉得俩人心中的换应该是一个意思。
这算是戴公公头一次这般下力气的示好,虽然他还没吃药,但是对贾敬的态度实在是好的不得了。
他算是宫里消息最最灵通的一个了。
据说从贾敬生日宴上流传出来的养颜丹已经被炒到了一万两一颗,还没人肯卖。据说五皇子的生母、今年已经四十有四的宁妃吴氏吃了五皇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养颜丹,第二天出来逛御花园的时候硬生生将今年才三十五岁的陈妃比了下去。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戴公公撇撇嘴,皇帝现在就是个样子货,什么都干不了了。
但是这都不妨碍戴公公满怀期待等着这丹药带给他的惊喜。
于是最后贾敬离宫的时候,黄金千两指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确实不是百也不是万么。
玉如意上依旧镶满了金边和宝石。
珊瑚一株上珍珠玛瑙翡翠黄金若干,就跟别说装珊瑚的盆子和土是拿什么东西做的了。
总之,贾敬是欢喜而又哀伤。
除了黄金能花,其余的东西都不行么……
这种东西摆出来,太有土豪气了,跟他世外高人的路线太不相符了。
到了宫门外,李顺先安排人将东西都装在了马车上,要不怎么说李顺原先做宁府的大管家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无比满意呢。他早上跟着贾敬从宁府出来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两辆拉货的马车,这下刚好,且不说别的那些奇珍异宝,就那差了一两就满一万两的黄金,就不是一辆马车能拉得动的。
看着马车轱辘留下的深深印记,李顺真心替他家太爷高兴。从宫里出来还能拉这么重的东西,不是金子就是银子,皇帝总不会赏人铜钱吧,显得多小家子气。
就算现在不做宁府的管家了,瞧着太爷这种青云直上的架势,好日子又来了。他还记得前两天太爷过寿的时候,京城里交好的人家最后补上的寿礼,都赶得上宁府一年的往来了。
赶着马车开开心心的跟着太爷,一行人到了皇帝赐给贾敬的宅子门口。
皇帝赐给贾敬的宅子位置并不很好,自从□□开国到现在刚刚才三代,封了不少的爵位,也有了不少的官一代和官二代。开国时封的四王八公以及那时的丞相将军等人,占据了京城里最好的一块地方,交通方便,环境清幽,宅子大,离皇宫也近。就像宁荣二府,主人身上还有爵位,当初挣下的家产还能维持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因此这些宅子并没有被收回去或者卖出。
除了当官的,还有经商的。当然,这一部分人很少能有人住在内城区,京城对于这部分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
因此贾敬作为荣恩伯得到的第一个宅子,虽然也是靠近主干道,但是离皇宫的距离大概是宁府的两倍,宅子也只有宁府的三分之二。
不过宅子是贾敬一个人的,他也不会让贾珍贾蓉那些宁府的人住进来,而且这处地方宅子之间的空地极大,方便以后扩建。
贾敬拿着戴公公给的图纸,跟着侍卫一间间看着。一进门就是正堂,左边是个马厩,右边是仆人院,后半部分是内院,又分成了三个小院子,户型很是方正,布局合理,也没什么忌讳,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
贾敬从醒过来到现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有了房子,有了金子,心情几乎可以用飞扬两个字来形容了。原谅他作为一个世外高人还如此的看重房子和金子,因为在穿越之前,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均价超过三万一平米的江山,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看完了宅子,贾敬和侍卫各回各家。
李顺今天高兴,将原本赶车的马夫撵到了后面的货车上,他自己拿起了自打十六岁就没摸过的马鞭,甩的噼啪乱响。荣恩伯府,他过不了多久就又能当上管家了,还是只管太爷一个人的家。
新宅子的门口还没题词,方才侍卫好像说过这事归礼部管,那会贾敬光顾着窃喜了,谁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在那侍卫眼里,荣恩伯荣辱不惊,不管他怎么夸奖,都只是淡淡的一个“嗯”,不愧是宁国公的后人,见过大世面。不过侍卫还是有点后悔,他家里的长辈都对名满整个京城的养颜丹很是好奇,他陪了荣恩伯一路,硬是没找到机会问上一问。
贾敬是一大早被宣进宫里的,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宁府刚好吃午饭。
只是这午饭也没那么容易吃到嘴里,先是贾珍贾蓉和贾蔷三个给他磕头,再下来是宁府的下人。
老天爷,宁府一共七百多人,就算五个人一拨,没一个时辰他磕不完的。谁想的坏主意?存心不让他好好吃饭么。
于是大约磕了五六拨人的样子,赖升还在喊:“赏五百钱。”的时候,贾敬起身直接走了。
看着他爹远去的背影,贾珍有些恼羞成怒,因为这招儿是他想出来的。不知怎地,自从贾敬从玄真观回来,虽然还是冷冷的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但是贾珍本能的感到了危机感,再加上他爹似乎又有被重用的趋势,所以他无比渴望能跟他爹的关系缓和一下。
或许骂他一顿也成,至少别这么不说话就走了。
嘴角微微上翘,尤氏借口去安排饭先走了,贾珍一脚踢在贾蓉屁股上,直接将人踢了个踉跄。“不争气的逆子!”
饭吃到肚里,贾敬心情稍微好了些。在他的一再强调下,这饭吃的让他总算觉得自己长牙还有用了。看着贾珍也觉得稍微顺眼了些。
“府上一共多少下人。”吃完饭,两父子端着清茶消食,贾敬问道。
“七百多。”贾珍想了想,“具体记不得了。”
贾敬把茶杯放下,手还搭在杯子上,说:“就算七百好了,五人一拨,一共要磕一百四十次。”
贾珍这么大年纪了,早已过了能用“懵懂”二字形容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的时候。现在的他,只配得上“无知”两个字了。
手扶额,贾敬实在是不喜欢和这种什么都要说透的人相处。“算上你和蓉儿两个,方才快到一刻钟的时间只磕了八回。你算算,这一百四十次要磕多久。”
大约要三、四个时辰?得从午时一直磕到申时。这真不是个好主意。
“你也总算不是太笨,还知道先让各院管事的先磕头。”贾敬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点情绪。甭管是好是坏,贾珍总算是将心略略放了放下了一些。
“不过你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话锋一转,贾敬开始说贾珍的不是来。“你看看谁家里那些看马厩、浆洗衣服砍柴烧火的人能见到太爷的?”
贾珍一思量,确实是这么回事。记得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爹中了进士,他爷爷也只让几个大丫鬟合并管事的长随等人磕了头,剩下的人是怎么说的?
一是怕那些人没规矩,没见过世面,怕惊了爷,二来身有不洁,也怕污了爷的眼。
“你只将赏钱发下去就是,灶上多加两个菜,比什么都强。”贾敬扒拉着记忆里那点东西。宁府现任的主人不争气,续娶的尤氏也没管过这么大的家,更何况她手上还没实权,还有管家赖升,当初管管贾珍的小院还行,硬把他扶到管家的位置上,可真是难为人了。
他虽然不敢肯定原主会不会跟儿子讲这些,但是宁府过的好,别把自己作死,他不也少点事儿么。
父子俩说完话,贾敬叫了两个人去会芳园准备药材,后天就是初一了,当初跟皇帝说的义诊什么的也该开始了。
贾珍则去了尤氏的小院,将父亲的意思一转达,同时感叹了一句:“当初只知道袭爵是个好事,没想到管家也有这么大学问。”
尤氏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不过没等她准备好说辞,贾珍头一扭,又去了佩凤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