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望着伏在地上磕头的于二姐无言,看看左右,皆无好颜色,心中更是不喜。玉娘乃正妻,与林俊荣辱与共,林家白惹了一回官司,母女两个还吃了一吓,对于家只差望着全家流放三千里,哪能喜欢?别提最初还为了她姐姐夫妻两个还拌嘴了,简直看着就堵心!偏林俊要弄进来,不好逆可他,却不妨碍她使主母的手段。
妾室们更加了,通只有李翠娘得了名分,余者得脸与否全然看林俊在谁屋里歇,此时来个貌美如花的丫头,活啃了她的心都有。
林贞坐在玉娘身旁,仔细瞧了一回。果然肤如凝脂、眼含秋水,若再长几年,只怕是个尤物。妹妹如此,可见姐姐的姿色,怪道比常人都傲三分。若说厌恶于家者,厅上再无一个人比林贞更甚。爹爹受委屈、妈妈叫吓晕了,亲舅家的远房表哥好端端的也吃了一回挂落,听闻被赵大舅动了家法,现还在床上养伤。虽说与那位表哥不亲,然则人情骨头香,再不好也比于家强!红颜祸水莫过于此!休说此事乃玉娘管的,玉娘从来厚道,从说媒到下聘无一不。若十分不肯,她自要劝着林俊罢手,不与自家作孽。谁料她家两面三刀,也太可恨了些。终究林家对不起她家什么?林贞不愿当面发作,一直忍着,待于二姐退出后,才一砸杯子道:“妈妈,我讨厌她!”
万年好性儿的菩萨姐儿不高兴到摔杯子了!家下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下了然。柳初夏嘴角勾起一抹笑,生平仅见的暗赞了林贞一回有范儿。薛思妍见状,原想掐个尖,但见林贞面色不好,索性闭嘴不言。近来林贞虽不常生病,还是莫在此时接上半句招惹她为妙。
于二姐不傻,主家无一人见她有个笑影,便知日子难过,恐比院里还甚三分。不想不过三日,竟峰回路转!你道为何?原是林俊近日总不得闲,官司不过是极小的一件。既做了官,难免人情来往。今日这个做寿、明日那个娶亲,忙的脚不沾地。早把于家抛在脑后,周庆泽说了一场,也不过心。直到于二姐进到家里,见着与她姐姐相似的脸,忽的想起一桩事来!霎时怒上心头,一把拎过于二姐丢到柳初夏的屋里,将二人剥光了绑在一处,挥起马鞭狠抽起来。
林俊一恨于大姐上吊晦气;二恨柳初夏故意吓唬林贞!柳初夏原以为此事揭过一页,何曾想林俊在此处等着?林俊若是傻子,也挣不来这份家业。不过是家里妻妾五个,唯有柳初夏行院出身,在房事上比良家的放得开,他更喜欢些。然则宠则宠矣,一个娼|妇,他还不放在心上。原有两个孩子还不显,如今只剩一个,那就是命根子。谁动他的崽儿,他就跟谁拼命!没想起来便罢,想起来便决不轻饶。
一阵马鞭打的鬼哭狼嚎,柳初夏又哭又求,早惊动了诸人。玉娘听说林俊气头上,恐他打死了人又要与官府磨牙,且伤阴德,忙亲自走来夺了马鞭,二人才逃出一命来!
柳初夏哭的气喘不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玉娘瞧她被打的皮开肉绽,伤势比上回尤甚!皱着眉头请游医来看,背地里连同后院诸人齐齐拍手称快,连林贞都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上头几个人喜欢了,于二姐的日子居然渐渐好过起来。她未曾分到哪房哪院,玉娘便使她做扫院子擦花园里的窗户等琐事。时日一长,众人习惯有她了,林俊倒忘在脑后,一心沉迷南风去了!真是何苦来哉!
时到今日,于家的事算尘埃落定。祸头子柳初夏正在养伤,薛思妍等人比过年还欢快,齐齐扎在上房看欲送往京城的寿礼。
李翠娘道:“还是姐儿伶俐,这云母片儿献上,凭谁也要吃一惊!”
玉娘笑道:“正是,还有金银二色,皆寓富贵,干爹必喜欢!”
林贞忙道:“可别说我想的,姐儿名声大了不好。”
玉娘一顿,想起了去年进京路上的遭遇,点头道:“也好,只说是你爹想的吧。”
薛思妍心知有典故,遂岔开话道:“大姐何时带我们也上一回京才好哩!”
“你想去?”玉娘问,“去也可以,只是京城贵人多,可要受委屈哩,府里去不得,只好在外头逛。”
薛思妍知道规矩人家不带妾室上门,虽看不到公侯府第有些许遗憾,却更想瞧瞧京城繁华,便笑道:“我不去都督府上便是,大姐真个带我去?”
“总要有个稳重的看家,你也去、她也去,莫不是把家里留给……奴才不成?”
薛思妍心下了然,笑道:“二姐也去?”
李翠娘自然想去见识一番,只不好说出口,倒像跟薛思妍打擂台了,只拿眼望着玉娘。
玉娘叹道:“家里只有二娘和五娘管事吧,四娘也很好,只是不爱说话。”
云真儿腼腆一笑,浑不在意。她乃寡妇失业,不过求一口热饭一袭好衣。玉娘待她甚好,她便不想其它。
玉娘也知她是个无欲无求的菩萨,便道:“二娘和五娘总要留一个,我不好偏心,你们二人抛个骰子,谁的点数大,今年带谁去。明年再换个儿可好?”
李翠娘眼珠一转,问道:“她爹去不?”
玉娘摇头:“当着官哩,每日点卯,哪能去得?从衙里派了几个快脚并请了镖局的好汉送我们去。”
李翠娘问得结果,倒不好说留下,更不好说走。薛思妍又有不同,她跟云真儿交好,便是云真儿养下孩儿,也要认她做半个娘。不如去京里走走,也不枉来世上一遭。忙笑道:“好大姐,今年带我去吧!”
李翠娘也忙道:“那我明年去吧!”
玉娘岂能不知她们心里的小九九?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二娘留下吧。四娘五娘跟我走。”玉娘心道:你薛思妍又是哪个?想出门耍一趟,还有个耳报神在家?谁大谁小呀?转脸又对李翠娘道,“家里尽数交予你,你也看紧点,别叫妖精勾了她爹的魂!院里劝他少去,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人也只看他的钱罢!”
李翠娘点头应了。
玉娘把礼物一一清点归档,嘱咐留守人员后,带着林贞和家人,浩浩荡荡的进京拜寿去了!
宣宁侯夫人的寿宴,自是冠盖云集。只今年是小寿,便不如去年盛大。杨都督乃勋贵人家为数不多的实权人物,门生故旧何止百千?却大多依附而来,无甚本事。便是刮了地皮孝敬来的,自家且要吃喝,又能有多少?哪里比得过林俊经营多年,出手奢豪!是以见到林家礼物后,宣宁侯上下,待玉娘更亲热了!
最亲热的当数杨四奶奶,且放玉娘与长辈说话,她只管拉着林贞絮叨。那厢宣宁侯夫人见了,不由笑道:“可惜认了干女儿,不然爱成这样儿,倒好做你媳妇儿。”
杨大奶奶接道:“四奶奶太性急了!太太还揭她的短,仔细她半夜回被窝里哭去。”
杨四奶奶知婆婆和嫂子讽刺她,只装作听不懂,笑道:“太太也不早提醒我!好好一个孙媳妇儿飞了!可把我心疼的,要讨太太的千年人参治病哩!”
宣宁侯夫人很瞧不起杨四奶奶行动就要抠东西,也只装听不懂。扭头问玉娘:“姐儿也有十(虚)岁了,可许了人家?”
玉娘忙道:“正要请太太掌掌眼哩!不怕太太笑话,我们在广宁,又有甚好人家?哪比的上太太见识多广,还请太太看顾些儿吧。”
宣宁侯夫人一噎,她不过随口问问,谁爱替个没根基的做媒来!面上却笑道:“是要仔细瞧瞧,我日常帮你看看哥儿们吧。”
林俊只得一女,杨四奶奶原当他家要坐产招夫,不想竟要许嫁,还是京城!?心下一动,不动声色的开始问林贞:“女孩儿家针线才艺都是其次,顶顶重要的是管家算账,你妈妈教你了不曾?”
林贞回道:“教了些许,不甚通,只会看账本儿,还不会写。”
杨四奶奶摸着林贞的头发道:“会看就成,还早呢,我们慢慢学。除了看帐,还学了甚?说与干娘听听。”
林贞便掰着指头数道:“有筝、写字、画画、针线活儿,只都不大好。”
杨四奶奶又问:“年下送来的荷包,是你做的?”
林贞点头。
杨四奶奶笑的更慈祥了,拉着林贞的手对宣宁侯夫人道:“好个模样儿,还是才女,我也面上有光。再大一点儿,怕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太太的谢媒酒呀,媳妇看是喝定了!”
宣宁侯夫人与大儿媳对看一眼,皆不知她弄甚名堂。又想:不过区区一个庶子媳妇,也掀不起浪来,且随她去吧。
杨四奶奶是真动了心!她是没儿子,娘家还没人不成!?泼天一份绝户财,哪个不想要?嫌人家出身不好,人家没准嫌你穷哩!侯府有钱也经不起世世代代的败,比不过人家一家一户独占家私。只可惜她没儿子,庶子的生母们一个比一个活的风光,不然满破了脸不要,也要抢来做媳妇儿!既然她无甚好处,也不与庶子说了。安顿好玉娘母子,次日随便寻了个借口,跳上马车直奔承平公府。一入二房便道:“大姐姐!天上掉下金元宝,你发财啦!”
作者有话要说:于二姐的心理很多人不理解啊,其实很容易理解。
先不说古代父母之命的话,各家各户不同
只说于大姐的经历,她逃婚去找情郎,结果情郎不要她,于家真是尽力了。于大姐家里穷,就不可能嫁的好,长的好也不行啊!潘金莲长的好啊,武大郎守的住么--|||,一般人家还真不是很想要这样的绝色。
当时做妾是个很好的出路,不做妾非做妻那是体面人家干的事儿。于家这样的环境,生出个死活要做妻的,于二姐是完全不能理解的。简而言之,当时林俊看上的是于二姐啥事没有了。所以于二姐的角度和立场,肯定恨姐姐,因为事儿都是姐姐惹出来的,她跟她哥无辜透了。而林家,我们知道林俊是流氓,但于二姐不知道啊!操作是玉娘的事,玉娘多和气大家知道了。所以于二姐眼中林俊是个高富帅,主母各种和气,尼玛还是一绝户。挺好的归宿啊,你不愿意就算了居然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害死全家。不恨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其局限性,不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小门户的闺女有多大的见识。何况在古代,见识顶个球用,林贞倒是有见识了,她对着她爹的后院有能力么?当然赶走小妾斗一斗是有能力的,但那有意义么?林俊才是根子!所以白瞎。qaq
关于妾的买卖。如果是林俊办事,可能写的是婚书,当然深究起来无效,但古代是承认事实婚姻的。即这个妾大家认、家族认、风俗认、朝廷不认。也就是说很容易被主母卖掉,因为好赖人家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一般人也不这么刻薄,男人死了遣散了很正常。
但是玉娘是管家的,她为了避免麻烦,办事就细,所以走的是买卖文书。其实也差不多吧,李翠娘是奴婢,林贞照样得叫二妈妈。我国古代的法律乱的人泪流满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