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朝庄外走去,如觅食的狼群,只不过都是病狼,完全没有健康狼的精气神。看着自己的子弟兵离开,南中月顿时感到冷冷雨落、木叶萧萧、凄凉一片。事实上,穷其一生,他都没有感觉如此凄凉过,他的时代,是风雪山庄生活最平淡、最安逸的时候,吃喝拉撒基本就是主要的生活的内容,一庄人其乐融融,有时玩点无厘头的小花样,开点小玩谑,时光如流水一样一顺溜下来,人们是没有烦恼的。
而现在,南中月无疑已经到了要退休的年纪,而南天寒却尚未完成成长,庄丁们的素质们又一天天江河日下,风雪山庄实在是前途堪忧。他怎能不倍感凄凉。
一个老人,内心如果被凄凉的情绪占据太久,就很容易如一片黄叶一般枯干凋零,因为他们实在很需要心灵的安慰。
幸亏,南中月只凄凉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之后,南天寒、南古冰等一众人又都回来了。南中月心灵大慰,眼神慈祥地看着南天寒:“你回来陪我了?你终于懂事了!”
南天寒:“不是,爹!大门好像被人堵上了,我们出不去了!”
南中月小有失:“我们的围墙不是有很多缺口吗?随随便便分分钟就可穿越啊,你们可以走那里。”
南天寒:“也都被堵上了!”
南中月大惊:“啊?谁们这么厉害,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修补这么多缺口,可堪称天下第一施工队!”
南天寒:“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怎么办?”
可谓无压力不生存,无困难难有精气神,南中月看着众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意气风发了很多,江湖大佬的气势恢复了八成,他大喝道:“来人,瞭望!”
听到命令,南天寒‘嗖’的一下跑了出去,直奔庄中制高点,不消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南中月:“什么情况?”
南天寒:“好像是一群和尚”
南中月:“怎么看出来的?”
南天寒:“远远望去,人们头顶都亮光闪闪,鉴于江湖中并无秃子派,所以如此大规模的光头聚集,必定是少林派!”
南中月:“推理科学,但眼见为实,再细探!”
南天寒又‘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南冰冰:“爹,少爷行动怎么这么积极?”
南古冰:“这就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次南天寒搬了个梯子,搭在前院墙上观望了一会儿,又马上回报:“是一群要饭和尚,衣衫褴褛,我在墙头上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馊味!”
南中月:“什么世道!要饭和尚也敢围困我风雪山庄?”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柳焕城忍不住了:“南兄,他们可不是要饭和尚,是少林派!”
南中月:“你怎么知道的?”
柳焕城卡壳:“我…”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原因。
南中月观察了一下烟云岛人等,竟然发现其中不乏鼻青脸肿者,顿时,心里明白了不少,“柳兄,你们不会是被少林派逼回来的吧?哈哈”
柳焕城非常不好意思:“这个…少林神拳果然厉害!”
南中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承认扔粮扔柴的事情是忽悠我吗?”
柳焕城:“好吧,我承认,南兄,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有点私心,因为小女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不开心,所以我就想让她开心一下,所以…,但我绝想不到南兄竟然如此信任我,完全照做了,否则也许我不会忽悠你的”
柳焕城态度诚恳,南中月的心里早已释然了大半:“为儿为女,哎,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兄,我知道你为人一向严谨公正,这件事我也有错,天寒自由散漫惯了,怪我没有管好,让侄女不高兴了。”
柳焕城很感动:“南兄,这么说我更觉不好意思,我表个态,我一定全力以赴,和你们一起共同度过当下的危局”
南中月:“话说,你们烟云岛又是怎么和少林派结怨的?”
柳焕城:“这个,南兄真误会了,少林派找的是你!”
南中月:“我?”
柳焕城:“对!少林派以为我们是风雪山庄的人,所以才把我们逼回来的”
南中月愕然:“你难道没报出大名?少林派会不知道烟云世家?”
柳焕城:“我说了!可他们根本不信!说是烟云岛远在天涯海角,怎么会出现在北地边塞”
南中月:“也是,少林的消息一向不灵通,他们估计也不知道你外出联谊了。不过你的飞云梯纵轻功独步天下,你演示一下,他们应该就相信了啊”
柳焕城:“别提了,我演示了,但领头和尚说现在山寨流行,不足为证”
南中月握拳在腿上一击,愤怒道:“还有这事!你们不是都带剑了吧,干脆在这群秃驴中砍出一条血路,也让他们尝尝不长眼的教训。”
柳焕城:“我们当时确实拔剑了,后果很严重。”
南中月:“少林派尝到苦头了?”
柳焕城表情难堪:“没有!我们本想拔剑显露一下气势,但此一行僧人非常奇怪,竟然随身携带板砖,我们刚一拔剑,就遭遇到一拨板砖攻击,你知道,用剑削人肉比较容易,削砖就差了点,结果我们很多人就鼻青脸肿了”
南中月:“不是被少林神拳打的吗?”
柳焕城:“你听我说!就在我们被板砖拍的晕头转向的时候,这群僧人又喊出一句口号:少林神拳!嘿!可以扔板砖的神拳!所以我判断板砖攻势是少林童男们悟出的少林神拳演进招式。”
南中月慨叹:“看来江湖的娱乐性越来越强了,连少林派都开始奇葩了”
柳焕城:“是啊!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时代了!”
南中月:“带头的可是智空大师?”
柳焕城惭愧:“我烟云岛有酒有肉有女人有桃花,我久未在江湖走动,少林派的领导人是谁,我早已不记得了。”
南中月叹气:“武林潮起潮落,我辈安逸至此,看来动荡也不远了。”
柳焕城:“南兄,我们既然来到贵地,就全仰仗你了。”
南中月胸有成竹:“没关系!我来会会他们!”
南天寒:“爹,我们都饿了一天一宿了,这里尚能施展轻功跃上墙头的恐怕只有你了,我们不能陪你去了!”
南中月轻松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孩子!没那么复杂,看我的!”
众人拖着疲惫的躯体移驾前院。
南中月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向柳焕城扮一个坏笑,就要往外扔。
柳焕城赶忙拦住:“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外面可都是少林神拳专业板砖队!”
南中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得替你出口气”
瞬间,人们跑掉大半,寻找掩体去了。
南中月呵呵一笑:“放轻松!你们没见围墙都修上了吗,和尚们的板砖其实早就用光了,不用怕!”
看到南老头站得笔直,兀自谈笑风生,众人将信将疑,陆陆续续又都回来了。
南中月手上一使劲,板砖划出一道颇有力道的弧线,向庄外飞去。
只听外面“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谁?谁?谁扔的砖”
南中月悠长的声音向庄外飘去:“外面可是智空禅师?”
“哎呦,是…我,你…你是谁?”
对方显然处于捂头止血状态,众人心中对南中月万分佩服:手上真有技术,隔着墙都能找到正主儿。
南中月不慌不忙:“我正是此间庄主南中月,不知大师此来何事?”
外面智空大师琐碎的声音在训斥小和尚:“还不快用少林白药给我包扎?”
小和尚:“师傅,没少林白药了,不过我们带了云南白药!”
智空很生气:“我们少林白药比云南白药岂止好用十几倍!”
小和尚:“是啊!只不过云南白药早就开始量产,我们少林白药却因为配方复杂,制作工序繁多,已经好久没有生产了,弟子们都是直接买云南白药代替了。”
智空:“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敷上!阿弥陀佛,我已经血流滔滔几分钟了,再滔滔几分钟,恐怕就要去见我佛了!”
南中月等在院子里偷笑。
敷了白药的智空大师明显镇定了很多,说话也能用上劲了:“南中月听着,我们此来就是想向你讨个说法!”
南中月:“哦?少林派与我风雪山庄同属武林中维护正义的中坚力量,大师向我讨说法,莫非大师投靠邪教了?”
智空很生气:“你…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十月初八日,你与大器门李幸存高谈阔论,看不起我少林派,说我们难有长进,还公开诋毁我佛,说禅理的修炼只是转移欲望。有没有这回事?”
南中月、南天寒、南古冰等俱是大惊,因为确有其事,但是当时只有风雪山庄几人与李幸存在场,远在中原的少林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南中月张大嘴巴,百口莫辩。也许那只是一些饭后的玩笑谈资,但是前提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现在少林派知道了,该如何解释呢?
这时,只听南古冰朗声道:“大师,少林僧人不碰荤腥、不过性生活,一心要远离凡尘,直奔我佛而去。现在你们却为了我们庄主的几句玩笑话,不远千里兴师动众来讨说法,是不是有悖佛理?”
院内雅雀无声,众人都在咀嚼这句话,太直白了,但是仔细想却的确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