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如雪,洁白入莲的蔓蔓花海当中,柔软如丝的草地上,男子一袭胜雪的白衣席地而坐,清风徐徐,吹起一头随意披散在肩后的墨发,绝美而倾城的容颜上,一双深邃的丹凤眸半眯,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大腿上轻叩,
一张棋盘,黑子白子点缀其间,只是仔细去看,便会惊叹的发现好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白子星星寥寥被围困在中间,四面楚歌,黑子步步紧逼,四面围困,结局一定,只差一子,白子便再回天之术,
花海之外,一道颀长的瘦高身影低垂着头,神色凝重地大步走了过来,一路之上连身旁的下人们行礼问好的声音都不曾理会,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男子的步伐少了平日的沉稳,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而且脸上……
也幸得相府的下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该看的闭眼,不该多话的闭嘴,不该听的收好耳朵,虽然心中存了疑惑,却是脸上还是一派平静,转头个个神色如常的各干各事,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你中了毒,红颜泪,好大的手笔。”
清淡如风的声音懒懒地,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男子半眯的丹凤眸从棋盘上转开,看向花丛中那唯一的一抹紫色,被众花群星捧月一般围绕其中,妖娆而神秘,薄唇轻勾,一抹邪魅的浅笑悄然绽放,
“是”
杜管家一脸羞愧地垂下头,声音嘶哑地如同一名垂垂老矣的老翁一般苍老而无力,他也想不到自己处处警惕防备,处事小心谨慎,一朝会阴沟里翻船,毁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娃手中,
“红颜泪无解,三日还君容。杜管家,这几日你莫要沾了凉气,吹了冷风,就暂且在房内休息三日吧,你的事物交由严副统领暂为处理。”
“是”
杜管家心里万分憋屈,他好想对苍天大吼一声,他是不是今年菩萨拜少了,走狗屎运了啊,红颜泪一滴千金,江湖早已绝迹多年,想不到才重现江湖便应验在了他这张平平凡凡的脸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大笑好了,
杜管家一脸的菜色,两只精明老谋深算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一睁一眯都是一条缝,黑黑的眼圈跟被人捅了两拳一般,最惨的还是上下唇,红肿的像两根火腿肠,刚才他从那牵着狗,准备去溪边给狗清洗的小厮面前经过时,那只蠢狗竟然突然盯着他两眼就灼灼发亮的猛扑了过来,任那小厮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拉住,才免了他被狗扑倒强吻……
“杜管家,贵客可是安排好了。”
“哦?”
杜管家猛然回神,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一抹复杂,迟疑地操着他那破锣般的嗓音恭敬地道,
“是,属下安排在了青园内的凉亭里了,可是冰月小姐……。”
人家只是自称冰月,可没说自己是王冰月,还是李冰月,只是,这自称冰月的女子真的是水侯府里的那个声名狼藉,未婚先孕,五年前被水家赶出家门的水家三小姐水冰月吗,他怎么觉得哪里出了错哪,红颜泪到底是不是她下得,若是她,这女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莫要以为他不怀疑水冰月是出于其他原因,而是这红颜泪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一般人只知道红颜泪短暂时期内会毁容貌,但是极少人知道红颜泪里面含有着一味极为珍贵的药材,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解毒的圣品,就是主子这些年也在暗中派出多少的人手,踏遍多少的土地都是无果,想不到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是这红颜泪真的在那女子身上能拥有的吗?
“不过,冰月小姐似乎对相府的侍卫,格局,摆设很有一番……见解”其实鸡飞狗跳还差不多,若不是主子不曾发话,他们早就将这女人丢出去了,哪里还能任她嚣张。
“哦?”
想着听到侍卫刚才过来通传的话,管家眯成一条缝的眼角不可见的抖了抖,吞了吞口水,死就死吧,硬着头皮道,
“冰月小姐说严副统领的衣着太过俗气,不够妖艳,不够火辣,那个……肌肉…太松弛,皮肤太过粗糙,臀部太…。窄,腰太粗,近看一箩筐,远看一茶壶……若想改变形象,唯有美人霜……”
说到此,管家唇角抖了三抖,这冰月小姐说话可真是够毒的,
“严副统领走后,丫鬟引着冰月小姐去了青园,冰月小姐看到青园的菊花……”
花丛中慵懒随意而坐的男子耳边听着管家转述的那一番新鲜而毒舌的评价,斜传入鬓的剑眉忍不住扬了扬,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上没有半分波动,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摆弄着腰间的一块玉佩,温润光滑的感觉细腻柔和,
“怎么,她拔光了青园的所有菊花不成。”
青园里种植的全都是菊花,姹紫嫣红,五颜六色,各色品种的都有,虽然他不懂花,可是也知道那些菊花中有些并不是普通的品种,而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稀有品种,
说起来,主子也并不怎么喜欢菊花,青园之所以种了满园的菊花皆因那位莲姑娘惜菊爱菊,连日常的打理都是由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亲自负责的,
“这倒是不曾”
杜管家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了,侍卫传回来的话那女子不是没有将花拔光,而是一朵花也没有掐,只是挑挑拣拣,如同在菜市场上挑大白菜一般,捡了几颗没开花的而且根茎极细的直接连跟拔起,还不忘再拍上两把泥土,他也奇了怪了,
“还有什么?”淡漠的声音冷冷地从花丛内传来,
“哦,她说凉亭建的地方不好,前方是茅厕,后方是大门,人说闻香觅佳人,相府这里是闻臭等相爷,不好,材料华而不实,头重脚轻,犹如小孩举大缸,搞不好一阵风便会垮塌,然后……。”
相府的侍卫不信,进去了,再然后,一阵风吹过,凉亭塌了,侍卫砸里面了,可是他就奇了怪了,这凉亭自建起之日起饱经风霜三四载,也没见什么裂痕,怎么说塌就塌了,
这女人莫不是真的如最近外间酒楼里说书的所传的灾星降世,煞神临门,克母克夫,
若是这女子真的便是那位传闻中的水三小姐,那他日入了相府,主子岂不是……杜管家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抖颤,绝不能让她进相府的门,
“杜管家,将那孩子和那困在阵中的一并送去。”
“哦?”他没有听错吧,相府至今还从不曾有一人胆敢在府内如此放肆了而不付出代价的,主子可是谁的面子也不曾给过,难道那女子的独特引起了主子的兴趣不成,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折算好相府的损失送去水侯府。”
杜管家眼皮抖了抖,闪过一抹精芒,躬身答应了一声见相爷再无吩咐便匆匆抬袖捂着他那张能吓死人的脸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