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的谈话至今,已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这两个月以来,项尘修行真气之余,丝毫没有放下过对八极拳的锤炼,因此他也彻底稳固在了第二层融会贯通。
可一来第三层练武入髓遥遥无期,项尘根本不得其法,二来相比较虚无缥缈的武学境界,显然提高肉身的力量和真气量更加来得切实有效一些。
因此虽然项尘还是未曾放松演练拳法,但也慢慢将那五层武学境界抛之脑后。
直到今日,在擂台之上,听到史鸿付重提此事,项尘才猛然回忆而起。
……
“超级武学,强则强矣,但却太过于故弄玄虚!你问问那拉萨小喇嘛,他懂何为龙象吗?还有那些动辄以神明天地为参考的武学,他们见过神明吗,懂这天地为何物吗?连懂都不懂,谈何领悟武学之真谛!”史鸿付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张开松弛着的一对长臂。
啪!
双臂轻抖,项尘明白了,先前史鸿付出拳出腿时,那脆响是从何而来。
通背拳是以“抖翎劲”为核心的武学,习通背拳的武者不追求全身发力,而是讲究甩劲!寸劲!
他们视手脚为大枪,在发力时,手脚放松,在臂弯腿弯伸到极限之时,将小臂小腿“弹”出去,击打在敌人身上,因此在他们战斗时,肩、肘、膝等关节会不断因为骨头的摩擦和碰撞而发出脆响。
同时通背拳以猿背或猿臂取势而得名,俗称“通背猿猴”,只取猿猴之势而不取猿猴之形。
项尘此时再看史鸿付,他并未如猴拳的使用者一般,做出一些模仿猴子的神态举动,但他仅仅垂着双手站在那,项尘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并非一个人类,而是一只绝世凶猴!
项尘看到这一幕,再加上他先前说的话和其不符常理的实力,隐约猜到了什么,面色难看道:“练武入髓?”
“还不算蠢。”史鸿付眼中闪着傲意,“我自四岁开始接触通背拳,至今十四余载,未曾有半刻停歇!我不是天才,悟性有限,我就去看!看真的猿猴是如何生活的!铁臂猿、憾地猿、六耳猕猴、龙角猿!只要能找到视频资料的,我就去看!
查阅资料、练拳、再查、再练!我这十四年,就是这般过来的。两个月前,我终于完成练武入髓!这届新生全能大赛,我就是真王!超级武学又如何?融会贯通和练武入髓的差距,我今日便让你瞧瞧!”
当“练武入髓”四字一出,懂行的武者满眼的惊骇,不过同样有许多人眼中有着不解之色。
他们根本不晓得,武学,居然还有所谓境界一分?难道武者不是谁的星级高,谁练的武学好,谁就更强?
许贤同样震撼极深,要知道,他们整个魔都大学,如今也只有那位山河榜第一达到了练武入髓的境界,再加上他九星武者的实力,稳压其余所有人一头。
而山河榜第三的许贤,现在根本连练武入髓的影都还没见到,现在一个初入大一的毛头小子,居然说他练武入髓了?
许贤想笑,但史鸿付所展现出的实力却告诉他,刚刚其所说的话,字字属实。
啪!啪!啪!
空气中,骤然有三道连响爆开。
史鸿付笔直地碾向项尘,手腕如猿猴般灵动,扬起的右臂在空中掠过,关节一阵撞击,不是先前的一声,而是一连三声!
通臂拳的响声绝不仅仅是好听而已,响声的次数同样是衡量一名通背拳使用者对武学的领悟程度。这般骨骼的撞击同时也是力道的传递,一连三次传递,史鸿付的这一拳,威势远胜之前。
项尘不信邪一般地再次正面硬上。
史鸿付话里话外,将超级武学贬得一无是处,这无疑有些触到了项尘的底线。八极拳是他的师父苍典一声最为之骄傲的,项尘潜意识里听不得别人说八极拳的不是。
“八极拳,立地通天炮!”
身作架、拳如炮,项尘右拳炮弹出膛,迎上史鸿付的铁拳。
嘭!!!
猛烈的撞击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气爆,因僵持而肆虐的真气让两人出拳手的衣袖寸寸爆裂而开,露出了二人的手臂。
项尘的手臂与他的身高比例属于正常的范围,手臂之上,精炼的肌肉分布匀称。
而史鸿付常年修炼通背拳,甩击双臂,因此双臂的骨骼和关节都被拉长,他的胳膊要比项尘长了足足三分之一,由于手臂过长,导致他的肌肉同样被拉长,看上去有些瘦削感。
可就是这比项尘细了一圈的胳膊,在与项尘对拳后,其上的肌肉如海浪一般,将一股股力量传递向史鸿付的拳上。
啪!
原本只是打出三响的史鸿付,竟是又爆出了一声脆响!
四响!
又一股尽力涌来,打破了二人间的平衡,项尘的拳头在他不甘的怒吼声中,被一点点压回,任他如何涨得面色通红,也无济于事。
“喝啊!”史鸿付大喝一声。
啪!
项尘面色剧变,缓慢后退的拳头瞬间被弹开,史鸿付的拳头长驱直入,一拳轰向了项尘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项尘的左手快速抬起,掌心向外,垫在了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即便项尘反应机敏,垫了一手保护了他的胸骨,但沉闷的力道打进身体,让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一口逆血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小阴招!”史鸿付猛地一偏头,斥道。
原来项尘借着刚刚喷出的那口血,将其在口中含着,甚至夹杂了一丝真气喷吐而出,形成一口血箭偷袭向史鸿付的面部。
若是这一口喷中了,那也够史鸿付喝上一壶的了。
但史鸿付的实战经验丝毫不逊色与项尘,一歪头就躲了过去。
项尘又是一记空明脚点在二人之间,但这一次史鸿付在项尘抬脚的瞬间就高高前跃而起,躲过了空明脚的爆破。
人在空中,史鸿付翻身腾挪,右腿自上而下甩出。
啪!啪!
这是他的脊柱和腰身在摩擦。
啪!啪!啪!啪!
他的铁腿甩出,胯骨、膝盖、脚踝处,又是一连四次脆响。
“通臂拳,六响断生!”史鸿付一脚甩出,竟是一连爆出六次脆响!
不能硬接!
项尘心中明悟,这一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硬撼的。
但史鸿付的时机把握的同样妙到毫巅,正是项尘空明脚的收招之时,此时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闪避动作的。
眼看着这一式甩腿就要带着六次脆响抽中项尘,项尘的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双臂托天,一手抓住了史鸿付的裤子,一手握向他的脚踝。
史鸿付的腿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道,抓在裤子上的手还好,可项尘抓向她脚腕的手,在接触的瞬间就被震得血肉模糊。
但项尘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紧接着,史鸿付就感受到一股怪异的力道从他的腿上传来,如果这是一股对冲的力道,史鸿付不惧丝毫,但偏偏项尘双手之上的力量极尽柔和,好似与他融合在一起,并引导着他向下轰去。
可这个方向,与项尘所在的位置,是有些许偏差的!
“太极?”史鸿付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他的腿便入雷霆万钧,垂直向下轰进了擂台。
而与他融合的项尘在最后关头撒手撤出,还不忘脚尖在他后背点了一下,不仅让他以更凶狠的姿态冲进地面,同时自身也完成了抽身而撤。
轰!!!
随着一声惊天爆响,尘土四溢,一时间看不清擂台中央的景象。
等烟尘散去,擂台中央多了一个直径五米的锥型大坑,史鸿付的腿向钻头一样射进了擂台深处,把石制的擂台凿穿,插进了擂台下的土里。
此时他正把腿从土里抽出来,接着从坑内跃起,重新落回台面,拍了拍裤腿,刚刚那般撞击之下,竟是未伤丝毫。
另一边,项尘活动着血肉模糊的手掌,若有所思。
两人激烈的攻防战看得十万观众鸦雀无声。
“我的老天爷,我没听错吧,刚刚,那帝大的队长,一脚六连响?”通背拳作为普通武学之一,现场自然也有其他武者修习过,此时开口之人,正是一个练了十余年通背拳的中年武者。
“我、我以为这通背拳每次就只能发出一次声响啊,怎么做到把那么厚的石面轰穿的……”中年武者失声自语道。
而此时在魔大方向,云绍轩没去看史鸿付,而是紧盯着项尘。
”陈氏太极拳,他是陈家人?不对,没听说陈家有这么一号小辈,他的太极拳从何而来?”云绍轩眼中隐有疑惑。
而此时解说席上的贺佳檀和许贤却是犯了难。
这比赛没法解说了!
许贤自恃八星武者外加魔大山河榜第三的身份,觉得解说一个大一学弟的战斗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场中两人的表现,已经有点超乎他的认知了。
一个把通背拳一连打出六响,一个刚刚好像用了太极拳?那被“誉”为老人拳,谁练谁挨揍的太极拳?
许贤沉默不语。
贺佳檀见他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抛去专业角度,以一个观众的身份,从场面解说了起来……
……
“太极拳?你有点意思,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只会依靠武学本身的半吊子。”史鸿付活动着脚腕,对项尘道,“可惜了,本身实力差了一点,你若是与我一般同为五星,说不定还能多挣扎几下。”
“不到五星又如何?你觉得你赢定了?”项尘反问道。
“呵呵,嘴硬可解决不了问题。”
项尘不语,八极拳太极拳、坚实根基带来的真气质量、帝江九踏,项尘到目前为止,已堪称倾尽全力,但看着毫发无损的史鸿付,项尘知道,自己恐怕到了某种极限了。
“呼……”项尘吐出口浊气,“也许吧,星级实力确实是根本,这四星的实力,确实是拖后腿了。”
“你想说什么?”史鸿付也不急着再动手,后面就要打魔都大学了,一直没战斗过的他,也想在今日充分活动开,他的笑容玩味:“你的意思,你不止四星?”
史鸿付的眼里有点嘲弄之意。
先前项尘装作三星武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可这种伪装,只能骗骗局外人。真正真气实打实地碰撞后,史鸿付能清晰地感觉到,项尘的真气使用透着一股力竭感。
那是已经倾其所有的表现。
项尘无视了史鸿付的嘲讽,轻合上了双眼,右手缓缓抬起,接着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之下,自新生大赛开赛以来,首次轻轻搭在了他腰间的刀柄上。
“舍得用你那把刀了?我还以为你那只是个装饰品呢,但那又……”
史鸿付说到一半,突兀地停了下来。
他从项尘的身上,忽然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这种感觉,他上次从那个七星武者的身上同样感受到过!
项尘双眼睁开,史鸿付瞬间寒毛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