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试炼第16天,永夜皇庭上城区。徐婉婉从床榻上起来,睡意惺忪。她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便顺着木屋内的螺旋楼梯往上,去到天台。室外微风如情人般轻抚她的面庞,也让那丝质睡衣轻轻摆动,凸显出曼妙身材。她俯下身去,拿起三脚圆桌上乘酒的水晶器皿,将那醉人液体倒入银质高脚杯中。端起酒杯,又拿了一块侍者早早准备好的果子饼干,走到天台边缘,边俯瞰永夜皇庭的车水马龙,边吃起早餐。
永夜皇庭是翠环·弥耶纳琉斯(这个幻境世界的名字)中最为繁华的城邦之一,是精灵最大的驻地。白日入眠,黑夜起舞的精灵不能长时间经受日晒,所以他们选择在世界树的树荫下修建家园,在大建筑师艾欧里克·匠神的带领下,以白暖石和永生木为材料,历经300余年,终于建成这背靠世界树的伟大奇观。在这里,天空被枝叶遮蔽,给人永夜无昼之错觉,白暖石吸收地热提供温暖,成百上千的世界树果实在日暮后发出黄绿柔光,提供光源。在上城区俯瞰,木质多于石质,绿色点缀其中,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都被隐藏在植被之中,整个城市宛如世界树下的一片普通林地。置身于街道之中,石质尽显无遗,城市又变为另外一幅景象,那是建筑师手下的摩登之作,也是艺术家雕琢的鬼斧神工。自然与建筑的完美结合,便是这永夜皇庭——隐藏在世界树下的瑰宝。
徐婉婉已经吃完了饼干,她单手托腮趴在白玉栏杆上,另一只手摇晃着杯中之物。她来到这精灵都市已有些时日,渐渐习惯了日出而息的乡俗,却远远不能适应这座城市的华美。实在太美了,美到令人窒息,她走在街道上,有些时候会突然止步,只为了停下来欣赏一下这座艺术品。什么样的心境才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什么样的灵魂才配居于此地?徐婉婉在那里站了良久,直到她眸子里泛起波光,她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缓缓离开。
第三试炼第20天,永夜皇庭精灵神殿。赵志从神殿中走出,他刚刚完成了试炼的二星目标,参拜世界树。说来也是讽刺,当时认为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就这么轻松达成了,若早知如此,必当风雨兼程的赶到这世界树下,早早过上有人伺候的老爷生活。赵志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宏伟无际的世界树,想来一切都是命数,但凡几人初入试炼时窜上树冠远眺一眼,便无法再从这棵树上移开目光,可偏偏没人这么做。“唉。。。”赵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皇庭中晃荡,路经神殿就想碰碰运气,满足一下好奇心是主要,能不能完成参拜倒是没有所谓,毕竟已经没人能同他争夺过关名额了。
“嘿!旅者老爷,您一身烙金蚕丝衣物,雍容华贵。唯独那围巾不搭调,这粗陋之物实在与您不搭,不合适。”
算上这个商贩,已有超过10人对赵志说过此类话术了。他脖子上的兔毛围巾看上去脏兮兮的,确实与白色丝衣格格不入,再加上那围巾着实短了一些,硬是戴上还显得有些滑稽。不过赵志并不在乎,自来到永夜皇庭起,他这一身行头便没有换过,也不准备更换,他挤出一个笑容,婉拒道:“我可没钱买你那玉狐尾毛做的围巾啊。”
“嗨,瞧您说的,哪能要您钱啊。这玉狐围巾确实不好送,但我可以免费送您这一条这个,这是用夕阳平原上长角黑羊的毛织成的围巾,毛色黑中透碧,手感柔滑,也算是良品了。”能在皇庭集市中有一席之地的商贩并不缺钱,有时候他们只是见不得奇异的搭配与粗陋之物,注重美感的精灵都有一颗处女座的心。
赵志还是摇了摇头,他摸着那条沾了些许血渍的围巾,缓步走开。渐行渐远,市集的嘈杂声被抛在身后,但另一些声音却愈发清晰,赵志知道,那是提醒他不要迷醉于此,而忘了本心。
回响——灵魂泣恸之笑颜。
我清晰的记得,最后死的那个是狼牙,尼洛克金尔·烛龙之瞳(独眼赤皮精灵)剖开了它的肚子,它不会很快死去,那个过程对它而言漫长且痛苦,我看到徐婉婉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它抱在怀里,我看到它流泪了,或许它不想哭的,它只是太痛了,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当然笑的很难看,它看着徐婉婉,似乎也看着我和张浩,它说:“没事的,金穗。。咳。。我喝过仙女湖的水了,只要睡。。咳。。睡一觉就好了。其他人也是,只要睡一觉,睡一觉。。。”它安然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世界对它没有亏欠,这样的笑颜令我永生难忘。我希望另一只哥布林也拥有这样的终颜,但它死于梦中,毫无准备的死亡令它的表情既惊愕又痛苦,我没法从精灵的利爪下救下它,也没有能力使它起死回生,我只能拿走它一直想送给我却没能送成的围巾,再无其他。
第三试炼第23天,永夜皇庭下城区。在艾欧里克·匠神的设计理念中,真正的永夜皇庭只有如今被称作是上城区的那块区域,后来迫于皇族压力他又督建了中城区,但下城区就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了。鱼龙混杂的下层区类似于表世界中的贫民窟,除了一些满是窟窿的红石灰屋子,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在这里,士兵、小贩、侍从、娼妓以及慕名而来的精灵冒险家艰难求生。与其破败的表象不同,下城区可谓永夜皇庭中最热闹的地方,这里聚居的精灵数量远超另外两个城区之和,这里也是贵族与富商经常出没的地方,或许就在一间看似普通的红石灰屋子中,一场权利角逐正在进行,或许就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一宗血腥买卖已经达成,这里还有一栋举世闻名的建筑——暗夜蔷薇,又称红房子。
“所以,为什么约在这?”赵志看着那栋红石灰砌成的气派建筑,诧异的看着一旁的张浩。
“你应该逛过不少地方了,还没到这里体验过吧?”
“你该知道,我们的行为都是受到考官监视的。”
“正因为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张浩似是看穿了赵志的想法,一脸坏笑道:“放心吧,你想到的那几件事,想干还干不了呢。”
在上城区见识过精灵皇族的傲慢与优雅,神殿祭司的睿智与超凡,在中城区见识到富商强权的彬彬有礼与笑里藏刀,见识到他们对美的追求,对力量的渴望,对信仰的坚持,但如果不在下城区进到那扇门里,就无法得知他们的全部,只有在短暂的疯狂中,他们会放下防备,展露真我。好在进入暗夜蔷薇的门槛一点都不高,只需几枚艾露西亚银币,无论你出身贵贱,得意或是失志,甚至不在乎你的种族,它的大门都会为你敞开。
屋子中弥漫着胭脂与苑香的气味,从顶上坠下的层层薄纱让客人们的眼渐迷离,这里似乎有一股魔力,让身处其中的人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在理智渐消、防备褪下的时刻,名为欲望的魔鬼便会爬上心头。一名穿着暴露的精灵女性在恰当的时刻出现,她轻柔的挽住赵志的手臂,后者只觉自己碰到了一团柔软、温暖,让人为之一颤的东西,他几乎能猜到那是什么,他不敢移动目光却又忍不住要瞥向那里,那紧贴着自己臂膀的,是高耸的勃朗峰,而其上夏不融化的积雪,却薄得几乎遮不住那苍青色的山体。赵志感觉有些气血翻涌,他深吸一口气,但那浑浊的空气并不能让他找回些许冷静,反而让那原始欲望愈演愈烈。在思想早熟的年代,与顾实同岁的赵志是有过品尝禁果的经历的,但这并不代表血气方刚的他对这部分诱惑有高于常人的抵抗力,他会沦陷,在那幽绿色的眸子里,在紫黑色的唇里,在山峰里,在从脚踝蔓延到大腿根部的凌霄花纹身里。
“嘿!”张浩的轻喝将赵志的魂引了回来,他不怀好意,甚至有些猥琐的笑道:“没事吧你,先别急着进帐子,我们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帐子。。。你在下城区待的这段时间,学的倒是不少。”赵志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他自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贪图风月,今天如此失态,想必和这屋中迷香有关,如若不是,那他就有性癖奇异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