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杂货店,迎面奔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白毛小孩儿,顾实闪躲不及,与那孩子撞个正着。青年踉跄几步,孩子则摔倒在地,没有出现电视剧中钱袋不翼而飞的情节,也不是有意的“碰瓷”行为,孩子仓促地从地上爬起,用形若枯骨的双手重重掐住顾实的大腿,口中呢喃着:“救救我。”
听闻巷角处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又瞥见那孩子裸露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顾实心里大致有了底,他对那瑟瑟发抖的孩子露出一个暖春般的笑容,随后将其往自己身后一藏。
满脸横肉的追踪者从转角出现,他一边挥汗一边抱怨道:“不是说饿了三天了吗?这小狗崽子还这么能跑?”
“小心!”另一位脸色阴沉的追踪者目光撞见了将孩子护在身后的顾实,他抽出腰间的小刀,并提醒自己的同伴提高警惕。
“嗯?”满脸横肉的追踪者不屑得看了一眼豆芽菜般的顾实,并慢慢从背后解下一把硕大的滑膛枪,道:“难道在辛卡基还能遇上多管闲事的烂好人?”
这种受到时代限制的滑膛枪虽然在性能方面远不及现代枪械,但透过那漆黑的枪口,顾实依旧能感受到针刺般的死亡威胁,他当即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全世界通用的投降姿势。
为顾实所知的里世界人类,是表世界人类的精神映射,是能以理智压制冲动的高级生物,所以眼前的两名追踪者,并非因弑杀而进入戒备状态。
面色阴沉的追踪者虽然警惕性很强,但在距离对手二十到三十步的距离就抽出小刀是十分外行的行为,不但无法给对手施加压力,还会提前暴露自己的敌意。满脸横肉的追踪者那喽啰般的开场白以及长达十余秒的解枪、抬枪动作,更是在顾实脑中留下了“极不专业”的印象。所以眼前的两名追踪者,并非敏锐到察觉了顾实的狼人血统或是旅者身份而进入戒备状态。
从追踪者的穿着打扮、武器装备到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正是那个被热血男子汉歌颂为“无需任何门槛,只要怀揣着勇气便能赢得全世界”的职业,也是那个被更多人称作“死亡率极高,只有傻瓜才会加入”的职业——赏金猎人!
所以眼前的两名追踪者,正是追(zou)逐(tou)梦(wu)想(lu)的新星赏金猎人,他们所执行的任务,是连E级任务都算不上的“追捕白毛小孩儿”,他们进入戒备状态的原因,也是因为过度紧张与不自信。
看穿两人身份的顾实做着投降的姿势,即便拥有武力镇压的实力,也要用武力之外的手段达到目的,这是一名旅者,或者说全人类该有的心境。被滑膛枪瞄准着,使得顾实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落,他干笑几声,向着两名赏金猎人道:“我没有恶意,能不能先把枪放下?”
胖胖的赏金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过度了,但他还是没有将枪放下,只是略微压低枪口,道:“你先把那小狗崽子交出来,老子都追了一个上午了,还得靠他吃饭呢。”
一听到赏金猎人要顾实将自己交出去,那白毛小孩儿不由哆嗦了一下,他紧抓着顾实的裤子,努力将自己排除在两位猎人的视线之外。
顾实的脑袋飞转着,在否定掉“强取豪夺”与“金钱贿赂”这两个方案后,他向着那孩子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随后对着猎人们说道:“可以,我跟你们一起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如同晴天霹雳般刺激了白毛小孩儿的神经,他怨毒的盯了一眼顾实,欲转身就逃。但这疲惫不堪的身体又怎么逃得出顾实的“魔掌”,自上而下的手刀击打在小孩儿的颈动脉处,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胖胖的猎人看得瞠目结舌,手中的滑膛枪险些脱落。面色阴沉的那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后才憋出一句:“难道你是人贩子?”
“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异界旅者。”
“竟、竟然是旅者!”胖胖的猎人惊得说话有些打愣,“你难、难道也在打这狗崽子的主意?我、我告诉你,我们不怕你,你少管闲事!”
“我当然不会插手你们的任务,我只是好奇是谁雇佣你们来抓这‘狼人亚种’的,又要你们将他带去哪里?”
“凭什、什么告诉你!”
“你们自然没有义务回答我,但是让我跟着总不碍事吧。”
“跟你。。。”
胖胖的猎人正要开口拒绝顾实,就被面色阴沉的那位给打断了,后者明显是两人中的头脑派,听懂了顾实先前那句话的弦外之音。那句话中包含的三个关键词——“任务”、“雇佣”以及“狼人亚种”,说明这位旅者不仅清楚他们的职业,还一眼就看穿了白毛小孩儿的隐藏身份,如果不是熟知乌涅华文化历史的资深旅者,很难做到以上两点。而资深旅者又与另外一个词汇挂钩,即“强大”。
“跟就跟吧,不要捣乱就行,兄弟们出趟任务不容易。”虽然内心隐隐不安,但面对资深旅者,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见同伴这么说,胖胖的猎人也不好再发作,他将小孩儿扛在自己肩上,就准备回去交差。
两位猎人走在前面,顾实就在后面跟着。面色阴沉的猎人在不经意间回头,这才发现了先前一直藏在杂货店中的幻境管理员。“又是一名旅者,貌似更强大!”心中忐忑,使他那张五官原本就不太端正的脸孔变得更加难看,一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样子。
一路无话,顾实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亚当的声音也在此时钻入他的脑中:“用小孩儿来验证体术课程的成果,也是够狠啊。”
“你知道我真实的意图,多余的吐槽就免了吧。”
顾实自然是想救那小孩儿的:
于私,他认为与孩子的相遇算是一种缘分。(当然偶然之中也有某些必然因素,比方说顾实变身为狼人的瞬间,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费洛蒙,也正是这种气味吸引到了慌不择路的狼人亚种,这才有了杂货店前相撞的一幕。)
于公,他的里世界探索需要土著的帮助。里世界货币与物件无法带出幻境,如果不想再次降临时重回起点,就必定要借助土著的力量。另外,这门课程每天一节,(狮心学院为封闭式管理学校,除去国定假日等特殊情况,所有学员不得离校。学院中也没有固定休息日,课程大部分都采取自选模式,必修课一天不会超过2节,且大多可通过网络自学,所以,在学业上没有压力的学生,每天都可以是休息日)按照8:1的时间比率,下次回到这里时已是8天以后,如果有一个土著助手,可以让其代替自己做一些事情,不让时间白白流逝。
“那么问题来了,你准备怎么救?”由于精神甬道并不稳定,所以这句话算不上明知故问。
不同于某些“路见不平一声吼,没有眼缘就出手”的主人公,顾实并非狂妄的自我主义者,他做事往往三思而后行,力求找到最佳方案。
之前提到的“强取豪夺”与“金钱贿赂”之所以不可取,是因为这两种做法会使得旅者站在乌涅华道德准则的对立面,而且无法从根本上解救孩子。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舍去表世界中的偏见,以幻境世界为大背景,用穿透两个世界的眼睛去看待事物,这也是学前教育以及幻境分析课程中一直强调的,旅者的最基本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