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
顾实刚把伤疤脸击倒,5名全副武装的狼人卫兵就将他围了起来。为首的大汉一身铁块般的肌肉,还未变身就有2米多高,他气势汹汹地瞪着顾实,喊话道:“你是哪个氏族的?敢在伊戈尔出手伤人!”
顾实瞅了一眼大汉,并没有要应答的意思,他扶起地上的小白,温柔地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主、主人,你终于来接小白了......”小家伙又哭又笑,答非所问。
顾实抚摸着小白的脑袋,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松了口气道:“真是个傻孩子。”
“喂!问你话呢!哪个氏族的?”大汉见顾实不搭理自己,颇为恼怒,若换作平时,他早就暴力伺候了。
将小白往自己身后一藏,顾实舔了一口拳头上的血液,冷笑道:“你瞎吗?”
“你说什么!”大汉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自他进入传奇之境后,就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不是瞎。我打人你看到了,他打人你没看到吗?”顾实指着昏倒在地的伤疤脸嘲讽道。他根本就不虚这几个卫兵,也不准备规避战斗,甚至还想着能不能将最后的“阿帕门农之血”也搞到手。
“是你找死!”大汉并不觉得顾实有多强,像伤疤脸那样的货色,他不变身就能解决。他只是觉得这个面生狼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再加上今天恰好有位贵客要莅临,才没在受到挑衅的第一时间就动手。但现在,大汉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嚣张的灰毛,揍了再说。
内敛的气息在瞬间爆开,巨大的压迫感让顾实咬紧了牙关,那呼啸而来的铁拳,是疾驰的火车头,它的威力绝不是伤疤脸外强中干的拳头所能比拟的。顾实承认是自己小看了这名卫兵,即便用大量的炁武装狼人之躯也未必能够承受住这一击,他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但对方亦是如此。黄绿色的光芒在顾实的双臂上一闪,用炁增强后的【尸毒之触】是虬结的肌肉、灰白的外骨骼以及致命的骨刃!目光中带着一丝残忍,顾实挥舞着双臂迎向大汉的铁拳,就让愤怒与愤怒叠加,迸发出痛苦的火花......
Stop——
拳头与骨刃,大汉与顾实,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纯白的胖得有些可爱的大家伙横在了两者之间。面对突然出现的第三者,双方想要收手都来不及了,拳头打得那大家伙一阵颤动,骨刃则削得它扭曲变形。但令人惊奇的是,在如此剧烈的力量碰撞之后,三方竟然都完好无损。
“这样粗暴地对待我这样的小仙女,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虞林夕从生物外衣中脱离出来,对着顾实和大汉埋怨道。
“虞林夕......”
“旅者阁下?”
“嚯,我们已经熟到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了吗,顾同学?”虞林夕先是呛了一句情绪有些失控的顾实,随后她转向狼人大汉解释道:“费南多先生,这家伙就是我先前提到的受狼神祝福的旅者了。”
其实就算虞林夕不说,费南多也猜到了顾实的身份,他斜眼看着解除了恶魔双臂的灰鬓狼人,压了压手让部下收起兵刃,怪声怪气道:“那还真是失礼了,受狼人祝福的旅者阁下!”
原本针锋相对的局面,就因为一个身份而化解了,顾实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千面】的作用将在永恒幻境中得到最大化”的含义。这张卡牌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它的成长性,还在于选取的身份背后的那份承认力。得益于来自至高层级的承认力(无论真假),顾实能够轻易获得幻境土著的信任,这种信任要比资深旅者长年累月经营所得的那种更为牢靠,因为土著将视他为同一个神母养育的同胞,而后者终究只是异世界的过客。
“抱歉,是我冲动了。”顾实知道费南多心里并不服气,但好歹也做出了让步,要是自己再不借坡下驴,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哼!我们走。”费南多也不想与顾实再有纠缠,他让部下抬起伤疤脸转身就走。
待到费南多一伙走远,虞林夕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实,调侃道:“顾同学,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擅长隐忍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不过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一点吧,要不是我拦着,这件事恐怕不好收场,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呀?”
“感谢?”顾实冷冷地看着魔女,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聪明如虞林夕,自然听懂了顾实的言外之意,她撇撇嘴道:“早没早到跟你有什么关系。顾同学你都把我当成恶人了,难道还指望我做好事吗?”
顾实确实有怪罪虞林夕的意思,但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没有这么做的资格。就像当初他没有义务去救何瀚宇一样,虞林夕也不必对小白负责,魔女肯在回归之前将小家伙安置在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顾实因为自己的双重标准而惭愧地低下了头,但他不想道歉,至少今天不想。
“哼,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魔女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躲在青年身后的小亚种说道:“不过顾同学,‘可侍者己,难侍者人。’这个道理你懂的吧?我们剩余的课时可不多了。”
大概是为了照顾小白的情绪,虞林夕用了一句古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顾实当然知道魔女说的没错,他没法帮小白跨越16岁的生命断线,也没法照顾小白太久,况且也不能因为这个而拖累了其他人的课程,但他至少想在离开之前,为小家伙寻找一片容身之处。顾实在上一次进入幻境时就曾向杂货店的老板打听过相关信息,得到的结果也仅仅只有伊戈尔。但就现在看来,伊戈尔并不比其他地方好上多少,如果就这么把小白丢在这里,他或许会受尽欺辱。顾实不禁感到悲哀,广袤的刃风平原、鱼龙混杂的纳达尼亚,难道就真的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亚种吗?
“狠不下心吗?”说实话,虞林夕难以理解顾实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灵族这么上心,据她观察,顾实可不像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青年与亚种,魔女话锋一转道:“总之,先去见见伊戈尔的无冕之王吧。”
乌涅华时间下午1点02分,伊戈尔。
深褐色的皮肤,乌黑的短发,银色的眼睛,端坐在兽皮大椅上的英俊狼人,便是草原上的暗影之牙,刺客排行榜上第六位的银眼死神,征服了伊戈尔的年轻王者以及大族长古达·辛克罗迪的第七子——狄兰·辛克罗迪。
“远到而来的朋友们,我,狄兰·辛克罗迪代表伊戈尔向你们表示欢迎。”很普通的开场白,即便是某个游乐园的主人也会用到的话语,但从狄兰口中说出却有着非比寻常的魔力,仿佛伊戈尔并非一个小小的狼人据点,而是整个狼人王国。
“小虞,这个土皇帝不简单啊,跟他打一架应该会很爽吧?”何瀚宇就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昨天还生死一线,今天又想着寻找刺激了。
虞林夕专心致志在吃喝上,懒得理会脑子里全是肉的何瀚宇。“咕嘟咕嘟......嗝......噎死我了。”她刚用一大杯葡萄酒疏通了自己的喉咙,紧接着又把一大块羊肉塞进了嘴里,那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转世。
管理员秦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暴食的虞林夕,心中默默将这位上云第一美女从自己的联姻名单上抹去,他想着虞家并没有近亲通婚的习俗,怎么就能生出个这样的怪胎来?秦鷁暗自庆幸能够在此一睹虞林夕的“真容”,要不然稀里糊涂地将她娶进了门,那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无视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三人,狄兰的目光停留在顾实的身上,他道:“那么,我幸得神恩的同胞,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
顾实摇了摇头,回道:“神恩是给予,而不是索取。”
“哦?”青年的回答让狄兰有些意外,他笑道:“那你要给予我什么?”
“神要给予你的,八天以前就已经给了。”
“八天以前?”狄兰不由一愣,随后一个瘦小的印象在他脑中闪过,“你是说那个亚种?狼神为什么要让你把一个被它抛弃的亚种送给我?”
“理由是你要去寻找的,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顾实的这套说辞是事先准备好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狼人身份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后,就打算假借狼神的名义给小白制作一个安身之处了。伊戈尔不够友善?不要紧,只要得到狄兰的庇护,小白就能过得很好。谎言总会被戳穿?不要紧,小白一共只有两三年能活,在那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狄兰盯着顾实的眼睛,看不穿青年的内心。他不觉得顾实是在说谎,因为说谎对旅者没有任何收益。他只是想不通狼神这样安排的理由,千载难逢地显露一次神迹,却偏偏降到了旅者头上,目的还是为了将一个亚种带到自己面前......这根本就说不通。
“雅拉,你觉得呢?”狄兰侧过身子,向站在他身后的狼人族女子询问道。
用油彩勾绘着圣痕的脸上,一对不能视物的死目,却像能看破万物;在并不寒冷的秋季,身着灰色的厚棉袍,上面二十余件不明用途的小物件会随她的举动叮叮当当。装扮奇异的盲女雅拉,确实是这宴会厅中难以忽略的一角儿,她俯身在狄兰耳边轻语了几句,在得到首肯之后,便缓缓朝着顾实走去。
叮叮当当——
注视着缓步接近的雅拉,顾实猜测着她的身份。在平原上,天生残疾的孩子会被父母无情抛弃;在伊戈尔,没有实力的狼人不可能伴在狄兰左右。盲女雅拉,做不成一位合格的战士,那么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狼人萨满。
叮叮当当——
雅拉是否能够沟通神明?自己的谎言是否会被戳穿?被戳穿之后是否还能继续狡辩?看上去没有丝毫气场的雅拉,却在步步粉碎着顾实的信心,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甚至开始自责起这一整天的愚行。
叮叮当当——
“得罪了。”
雅拉行至顾实的面前,用双手轻捧后者的面颊,似乎是要进行某种仪式。
事已至此,顾实也没什么好抵抗的,他摒弃杂念,就这么与她对视着。他发现她那张画得难辨年纪的脸庞,与她的声音一般年轻;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细香,古朴而神秘;他出神地望着她那对无神的眼睛,一时间想起了亚当,牺牲的英灵最后也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