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啊,你出来一下好不好,别吓娘啊。”
东方烁敏担忧地在屋外呼唤,忙完公事姗姗到来的东方鈥战已站在一旁看了很久,见妻子的呼唤无果,上前将妻子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香儿长大了,你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东方烁敏转头,“这都几天了,香香她几乎每天都来笑儿这坐上一整天,回去话也不说。香香这孩子长这么大,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笑儿要去拼一个前程,我自然不能阻他,而香香,这孩子真是一夜之间就忽然长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总不能管他们一辈子。这一次,就看香香自己的吧。”
东方鈥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对外面的呼唤充耳不闻,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摞着的一堆《白马大侠历险记》之类小说。
“以前就在想,你怎么会爱看这些东西,哪有一点有趣的。”
“不过啊,你就是不听我的。那个时候我拉你出去玩呢,你说要看书,我就抱着你的胳膊,看你怎么看。”
“嘿嘿嘿嘿,我是不是很坏啊,你那个时候是不是特别气我,但是你只能气,不能讨厌我,知道嘛。我还要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抱着你的手久了,我就不舍得放开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好怕你放下书不理我了,这样我就没借口抱住你的手了。”
“你和爹爹好像有好多小秘密,这些日子我想了想,是不是爹爹的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爹爹那么笨,怎么会想到那么多鬼点子,而且每次爹爹有主意的时候,你都会来我家。嘿嘿嘿,笑哥哥,到底是不是你啊,你跟香香说嘛,香香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这次,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东方鈥香默默地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将头倚靠在膝盖上。
“笑哥哥,香香好想你啊。”
…………
哭的累了,东方鈥香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似乎有一个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将自己抱起,他似乎还说了什么,语气也是那样的熟悉,无奈中透露着无限的宠溺。
当东方鈥香从梦中醒来后,早已是东方大白,日上三竿。她就似与某人心有灵犀般迅速地看向书桌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重复着那熟悉的翻书动作。
东方鈥香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随后不可置信般地擦了擦眼睛,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心中似登时涌上百般滋味,似欢喜,似甜蜜,似委屈,似酸楚……一时间就僵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心里的那个人。
“笑,笑,笑哥哥……”
东方笑转身,微笑着向东方鈥香走去,在床边半蹲下身子,就带着那样可恶的笑容,像是戏虐地看着她。
东方鈥香一把就抱住了东方笑,将身子贴紧了他,生怕自己这是在做梦。脸在东方笑的胸前磨蹭,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躲在父母怀里撒娇。
东方笑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明显出现了慌张,最后自己也忍不住了。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心口的空寂和冰冷,刹那之间就温暖无比。
“我回来了。”
东方鈥香被他弄得有些喘不起气,不由地挣扎着仰起头,秀气的鼻子皱了皱。
“你怎么身上有股血腥味。”
东方笑一愣,随后将她抱得更紧。他自不会告诉她,因为担心和思念,自己是连夜狂奔回来,路上顺手料理了好几只不长眼的东西。
“没事,看到你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确实是实话,看到她之后,被掀起的戾气与暴虐,就只剩下了满心的欢喜与柔情。东方鈥香端详了他认真的表情一眼,就重新贴紧了他。
人没事就好,其它的,管它呢!
已经变得炙热的阳光从严密的窗口钻了头,正正好洒在这两个经过一场离别后的年轻人身上。
良久……两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香香,和我一起去爹爹和娘的墓前好嘛?”
“嗯,好。”
东方鈥香无比自然的抱住东方笑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十万大山中,一个大棺静静地躺在密林之中,显得诡异无比,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兽吼,更平添了三分恐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以手爬行的身影破开草丛,其身上焦黑的皮肤在爬行中开裂,露出红嫩的血肉,面容狰狞可怖,宛如爬出地狱的恶鬼。
一步,两步,三步……它似乎执着地想要爬回到棺材旁,却在离棺材不到几步的已经耗尽了力气一样,无力地摔向地面,双手颤抖着向前伸着,想要抓住什么。它张开了嘴,却嘶哑地说不出任何话。或许是不甘心认清了现实,它拼命地想要握紧手指,焦黑得看不清面容的脸庞上,竟有两行触目惊心的血迹流下。
“你这又是何苦呢。”
铃铛清颤跃动的声响,伴随着叹息声在树林间回荡。
它悚然一惊,继而转动目光看向四方。
“逃出清丘,背叛北冥,不惜血屠十城……你宁肯放弃大好前途,只为了当初一个不知心中是否有你的人,值得嘛?”
它颤了颤,随后早已模糊的面容竟透露出任谁都能看出的坚毅。在她的注视下,不知何来的力气翻浑身,弓起身子,头深深压进地面。
它在哀求,同时也在回答——此生无悔,此心无悔。
“唉~”
它恍惚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被轻轻放在棺木之上。
“xi……”
它张了张嘴,硬生生以干硬的嗓子摩擦出感谢的音节,随后满足地闭上了眼。
神秘来者叹了声,一指点在其眉心,瀚海雷霆怒涛般的轰鸣响起,一抹蔚蓝在绿色的森林中刹那出现又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在蔚蓝中一闪而逝的俏影。
它猛地惊醒,讶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完好如初。
“此法可助你续命一旬,最后的日子,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留下遗憾。自此,你我情分尽,你与我北冥再无关连。”
它感激地流着泪,再次五体投地地跪伏,“感谢帝姬大人,阿丽来生定当结草携环以报大恩。”
山间夜风微凉,它跪了良久,竟感到一丝凉意,于是它默默躺下,以棺为床。贴紧了大棺,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暖意暖遍全身。
巫皇山,南岭城
高大的城墙已可从地平线上睥见一端,这是南蛮疆域各族巫族的初始之城。
南岭之城,巫族自帝国分裂之后,由龙裔一脉的奢鳞族南迁至此而建。
如非亲眼所见,你觉不可能相信世界上能存在这样的城市。
当朝阳初生,你有幸从从南岭城外的天然的迷阵——迷藏森林走出来,你就会看到一座连绵百里,高达百里的山脉。朝阳的阳光完全被山脉挡在身后,投影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而当你走进,你就会发现,这是一座城池!
据南岭城云顶天宫中的史料记载,奢鳞族大地战巫一脉的战巫们,夷平了南岭城原来所有的山脉,在这遍地大山的南疆中,开辟出沃土的南岭平原。然后以原来的山脉当做材料,倾三代之力,一点一滴,建设好了这座山一般壮丽的城池!
如今青苔斑驳的墙,已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被引流而来的闽河水,环绕着城池,浑然天成。但四面近百米高的耸然城门,依旧宛如神话时代的天门一般高大……
渥丹他们要进的,是最早的东城门,在这见证了南蛮巫族起起落落的古老城门旁,除了整齐的玄武部黑蛇卫,便是一座座由各类头骨筑起的京观塔。
渥丹与集结好的朱雀部,一行总共259人(与妖狐阿丽的战斗中死去十二名)正走在路上。天空一声鹰鸣,朱雀部总队长奢鳞华宇伸手,随后一只神骏的苍鹰扑下,稳稳落在他手臂上。
奢鳞华宇转过头,“禀告圣女大人,找到圣女您的消息已送至巫皇陛下御前。”
“嗯。”
渥丹淡淡的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奢鳞华宇手一挥,苍鹰立刻直飞而上,盘恒于众人上空。
“圣女大人,没事吧?”
“不知道,自从那小子跑了之后就这样了。”
“虽然以前也不见圣女大人说话,可是这一次我怎么就觉得渗得慌呢?”
“唉,你们也不想想首领见到了巫皇大人怎么汇报,如果说圣女大人在失踪的这段时间恋上了一名少年,还被人踹了,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你们再说的话,就有可能会。”
“谁啊?”
几个嚼舌头的黑蛇卫转头一看,自家队长正盯着自己看呢,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大战巫的耳朵就达到了耳听八方的地步,祖巫这种高等级的人更是会玩传音入秘这种超高级的技能,几个黑蛇卫的话,渥丹那边绝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八队的队长尴尬地低下了头,总队长的目光好刺眼啊。
一部人马行了半日,终于在黄昏时赶到了南岭城。早已瞭望到苍鹰,准备好迎接圣女回家的巫皇山人马立刻列队。
人群中心,被黑蛇卫防卫的密不透风的一辆黄金铸造的车冕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
他好似融化的黄金的眼瞳中,似乎蕴藏着一个世界,仅仅站在那里,就令周围人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渥丹下马走上前,朱雀部黑蛇卫则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父皇。”
“臣等拜见陛下,巫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巫皇望向渥丹,那双看不清喜怒的眸子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下,随后再度转为深邃。
“回来了。”
“是,儿臣未能按时灭杀妖狐,且因大意损失了半数青龙部,请父皇责罚。”
渥丹面无表情地说道,却不知怎么透出三分柔弱之感,这在渥丹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巫皇的眸子再次波动了几分,片刻后,淡淡地开口道。“此事,我已在华宇信中阅过。你确实有错,但灭杀妖狐也是一件大功,就不多责罚了,回寝宫好好休息,顺便去见见你娘亲吧。”
渥丹诧异地抬头,似有一泓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有微波泛起。
“是,谢父皇。”
巫皇一翻大袖,转身离去,渥丹静静地跟上。一直跪在地上,比较靠近两人的朱雀部总队奢鳞华宇隐隐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阵波动,似乎有人在说。
“走吧,我们回家。”
心,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老爹,娘亲,我又来看你们了……”
跪在父母墓前的东方笑从祭品中,倒满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
“娘亲,老爹,我跟你说,你们儿子现在可厉害了,三步之内,大战巫之上的祖巫可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有哦,我前些日子救了个可漂亮的姑娘,虽然比我大上几岁,但人家长的可美了。不过你们放心啊,我可没有犯错。我可还记得,你们和战叔说过的,香香是我媳妇来着,虽说我也想过嘿嘿嘿。不过人家可是巫皇山来的,听说还是很厉害的人,不可能当我小老婆的……”
东方笑说着说着,就不由地忘了时间,跟父母说完了最近的事,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得讲了。想到还在等待的香香,东方笑终是不舍的起身。
“我要走了,娘,老爹,我下次再来看你们。”东方笑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举起了拳头,像发誓一般,“老爹,我一定会守好村子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走了!”
东方笑大步走下山,老远就看到正百无聊赖的香香,脚步不由地更快。
香香感应到了东方笑的目光一样,立马抬起头,高兴地挥了挥手。东方笑笑着跑了过去,牵住了香香的手。
“等久了吧。”
“不会。”香香恬静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