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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不具】>

顾以菡听见孟采薇的话就变了脸色,再好的教养也经不住人这样一声声的挑唆,秀面一白,她恨声道:“你那点龌龊心思!还好意思做少嵇哥哥的母亲,叫我看,这忠贞夫人的封号,定是你缠着哥哥去给你请的,就为了赖在他身边是不是!还贞!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孟采薇好脾气的笑,“我不配,还是菡娘你配,等来日嫁了大殿下,千万记得从一而终……”

“你!”顾以菡蹭地站起身,瞪了孟采薇一眼,又坐了下来,“哼,你别以为我嫁了人,就能放纵你在少嵇哥哥身边耍手段,你信不信,我叫天下人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孟采薇微微歪头,心道了句正好,面上却不露,凝神看了顾以菡一阵,做出一副不信的模样,片刻,趁顾以菡彻底发飙之前,孟采薇站起身,莞尔一笑,“得了,瞧着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这添妆的事呢,我回头写信与少嵇商量。”

这信,岂不又戳中了顾以菡的伤心事?

裴少嵇一去安西五年,一封信没给顾以菡写过不说,连半句问候都没有。

而孟采薇,非但能时常接到他的家书,还可以光明正大问候他。

顾以菡越想越是妒火中烧,她凭什么?她如何配得上!

这厢顾以菡正嫉妒着,那厢,孟采薇就把顾以菡的嫉妒变成了现实。

她回来的时候,一只小胖鸽子正在回廊上蹦蹦哒哒的,像是在找人,又像是悠闲地在散步。

旁人都没注意到它,唯有孟采薇,一下子被惊喜到,直冲到那鸽子身边,双手将它捧了起来,小胖鸽子一点都不怕人,见到孟采薇穿了件毛毛绒绒的氅子,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孟采薇只当鸽子是冷了,疾步往屋子里去,没想到,进了屋子,鸽子还是不肯从她怀里出来,卧在孟采薇小臂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不动就不动吧,这可是它的一员爱将!

一边吩咐秋黛去外面值守,一边抱着小胖鸽子进了书房。

孟采薇嘴角几乎都绷不住笑容,那小竹筒,可要比自己寄过去的时候沉多了!

从小胖鸽子脚下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打开塞子,厚厚一沓信笺卷着,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孟采薇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古代的通信方式,一种缓慢的、令人不得不长久期待着的方式里,透着那一丁点的小浪漫。

那么久的等待、积攒,一字一行,想必都是他已经在心中沉淀过,反复呢喃过的话,落笔成文,应该还会期待她看到时候的表情吧?

孟采薇抿着唇,心里欢喜得想要炸出花来,却又不敢笑得太张狂,生怕一不小心会有人进来,又怕,笑多了就会乐极生悲。

谨慎地将信笺铺平,孟采薇在想,这一次,他会用什么样的启语呢?

亲爱的?吾爱?还是采薇?薇薇?

目光落在首行,才发现自己想太多,大概是怕万一被人截了信,裴少嵇根本没有写任何称呼,而信尾,也不过是寥寥四字:知名不具。

孟采薇笑他奸诈,心里却还是欢喜,踏踏实实坐下来,像是抱着什么红头文件一样,她仔细的,一个字都不舍得错过的读下来。

先骂她吝啬,一张纸,就写两个字,还为难人家鸽子飞那么远,小鸽子落到安西的时候,正是夜里,他翌日有要务,只好拖了一天,才动笔回信。

接下来,三页纸,都是裴少嵇在描述自己行军的经历,第一次去,喊集合,大半个营地的人没动换,结果……

骑在马上的裴少嵇睥睨着众人,冷笑一声,“你们来得晚,是无心之过也好,刻意为之也罢,都是违了军纪,当然,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法不责众,对不对?”

环顾一周,年轻的将领,士兵们保持着一阵静寂,却,不是敬畏,而是挑衅,裴少嵇深谙其道,目光愈发变得冰冷,“我也不妨与你们较量一场,咱们是骑兵,赛就赛马速,从这……到那边的旗桩子,比我早到的,免罚,比我晚到的,自领二十军棍!”

同样是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又个个儿都是刺头,谁会服了谁?

裴少嵇此言一出,底下人嚷嚷着答应,不费多少功夫儿,战士们横跨上马背,扬鞭一甩,纵身飞奔出去。

哪里想,裴少嵇从一开始就一马当先,根本没给任何人超越他的机会,最快的兵士与他尚差了一个马身的距离,裴少嵇勒马停下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远远落在后面。

当晚,裴少嵇以胜利者的姿态,挨个营帐里发药去了,当然,有人领了情,有人依然没有。

裴少嵇也不急,这一路风尘仆仆,大家确实也开始服从他的命令,再闹幺蛾子纯属无事生非,直到抵达安西都护府,营里才又出现是非。

看到这,又是另外三页纸了,孟采薇一边看一边笑,心想这些兵痞子也算撞上恶霸王了。

怎么回事呢?这群人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泻药,下给裴少嵇,想看他出丑,可曾想,那天正赶上佟钦隽来慰问基友,一路策马,风吹得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冷,一进帐子,看到热乎乎的茶,二话不说就全喝了。

结果,当然是佟钦隽倒霉咯?

佟钦隽在家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骂娘声响彻云霄,整个安西都护府的兵都知道发生啥事儿了。

偏偏裴少嵇坐得住,这么着也没有去查是谁干的,直接来使反间计。他对着整个龙武右军喊话了,县官不如现管,现管大人的宝贝儿子佟公子现在很生气,于是后果很严重,要求他裴少嵇把下|药的人拉出来杀了,但是呢,裴少嵇觉得这是自己的兵,不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于是跟佟公子杠上了,小佟公子表示明天要来跟他打一架,谁赢了这事谁说了算。

于是,底下兵有点坐不住了,毕竟都是义薄云天的人,自己犯错了,连累首长算什么事儿?再……这小佟公子什么水平啊?要是个绣花枕头就罢了,这要真有两把刷子,整个龙武右军的脸往哪放啊?

有人出去打听了,有人把话带回来了。

小佟公子非但有两把刷子,而且还是个武功高手啊!

子承父业不说,当初也是军中一霸啊!

大家慌了,下|药的人跑出来自首了。

谁想到,裴少嵇点点头,没责罚,“此事容后再说,先对付佟公子,自己人的事,咱们自己解决。”

这叫一个仗义啊!

使鬼点子的人痛哭流涕,表示说,将军您明天被打死了,我们一定给您收尸啊。

裴少嵇当时冷笑,第二天,就叫这人把鼻青脸肿的佟钦隽扛回家了。

此事毕,裴少嵇的风头算是出尽了。

他洋洋得意地把自己英雄谋略写了下来,那意思估计是等着孟采薇夸他呢。

谁知,孟采薇一边笑,一边在回信的纸上写:你既这么厉害,怎么当日在府上跟钦隽切磋时,就输得一塌糊涂呢?

就这样,孟采薇像似的把裴少嵇的信看完了,不过,他越写越正经,后面倒没什么玩笑事了。

安西的情况,说紧急,也并没有到立刻就能打起来的地步,说不急呢,又是叫人每天都提心吊胆。

原是这龟兹和回鹘人打了起来,龟兹与大宁关系素来和睦,商贸往来非常频繁,而回鹘则有那么一点不安分,大宁朝刚建立的时候,回鹘没少来打家劫舍发国难财,如今大宁朝渐渐坐大,回鹘才慢慢显得老实一点,但,这老实又与龟兹不同,能占的便宜,回鹘从来不手软,更是不肯在大宁朝面前有半点低头。

照理说,这两族人打起来,大宁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更偏向龟兹一点。

然而,龟兹的王这一次委实有点“鸡贼”,仗才打起来,他就领着兵“且战且退”,往哪儿退呢?不往老家退,非要往大宁朝的国界边上跑。回鹘人也不傻,追到一半发现猫腻,把龟兹一包抄,停下来,不打了。

两国人都派使节到大宁来,一边说,嘿哥们儿,我要收拾这坏小子,没准收拾到您的地界上,请您多包涵哈,另一边说,大哥,小弟我都被人欺负到你家门口了,这是打你的脸啊,你得帮我!

皇帝见了使节就毛了,你们两个什么主意朕不知道?跑到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

龟兹想借大宁的兵长威风,削弱回鹘的势力,而回鹘更是试探大宁什么态度,包庇,那好,以后我打你也是情理之中了,不包庇?嘿嘿,这么不仗义的大哥,谁跟你玩儿啊!

这么着,派了不少人到安西都护府去刺探情报,权衡再三,把裴少嵇派去了。

这是个对西域足够了解的人,也足够聪明,高瞻远瞩,谋划得当,他去,目的不是挑唆两国,反而,是控制事态,最好能叫龟兹跟回鹘都鸣金收兵,各回各家,就算再打,也要离大宁朝的国界远远的。

为此,裴少嵇生了一个主意。

安西,营帐内。

“哎唷……嘶,疼死我了!”

“活该!叫你去没事闲的找将军打架!”仇康一巴掌拍在许留光溜溜的屁|股上,打得脆响,许留哼哼一声,回头,“我不是不信邪么……”

仇康白了他一眼,手上继续在他腰间的淤青上抹上药膏,然后慢慢捂热,推开,“有什么可不信的?佟公子都是咱们将军的手下败将,你倒还要自找没脸?难道将军赤手空拳胜得了佟公子,加一把长枪,反而赢不了你了?”

许留抱着枕头,歪着脑袋,“我寻思他天天挂着剑,使枪肯定把弄不动,不过,打这么一架,我也服他!”

仇康冷笑,“你不服也得服,将军肯纡尊降贵陪你玩儿这是给你体面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许留听了这话不满意,拧过身子,“哎!仇康,我说你哪头的啊!”

仇康不答他,只是手上微微运力,按得许留一阵嗷嗷,最后只得求饶,“仇爷爷我错了我错了……快松手!”

这厢,仇康手刚挪开,营帐的帘子却忽然被人掀了起来,仇康冷眉淡目地望了过去,心里一惊,蹭地一下就站起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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