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想着,难道方牧真的打了将她送入宫中,讨好父皇的主意。
这般想着,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腔无名之火,恨声道:“他敢这么做,看我怎么收拾他。”
方柔芸嗤了一声,并没有说些什么,她转转眸,忽而又笑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娇柔,杜宣沐听了竟是忍不住的酥软了半边身子。他直愣愣的看过去,好似几百年没碰过女人一般,随着她唇边笑意愈发的灿烂,喉间滚动不已,手便不自觉的朝她伸了过去。
他想要将她拉入怀中,抱抱她亲亲她。
只下一秒,他便觉得好似有漫天冰水浇了下来,平息了他的浴、火,却引燃了他的怒火。
只听她浅笑着道:“便是不入宫又如何,我就是看不上你。想来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三皇子吧。”
说道这儿她嗤嗤的笑了一会儿,道:“很喜欢很喜欢呢。”
“你喜欢他又如何。”杜宣沐冷冷的看着她,只觉得心中又生气又疼痛,道:“他喜欢你吗?他喜欢的是你们家那个二小姐吧。”
他对方柔芯仅有的印象便是那日杜宣淳对他的紧张和保护,他嗤笑:“你便是倒贴上去又如何,想必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想起那日里,杜宣淳对她的轻视,和她面上的难过,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口中说出的话便更加的难听。“只怕就算你想要模仿那娥皇女英,姐妹共事一夫他也不会要你。”
方柔芸听了这话,并不反驳。有什么号反驳的呢,这是事实不是嘛!
她好似失了力气一般。靠在了桌子上,轻声道:“是啊,他不要。”
她笑了笑,目光有些飘忽和虚浮,她问道:“太子呢。为何非要这样,你喜欢我哪里?紧紧是这张皮吗?若是老了,丑了,毁了容颜,你还会喜欢吗?”
杜宣沐一滞,竟是说不出什么。他原本主意到她便是因为她的美貌,后来的执着便是她的不上心,她的疏离。他的求之不得。因为越是得不到,他看到她的时候便愈发觉得她更加的美丽动人,更加的吸引着他。
他从未想过她说的这个问题,是以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方柔芸便哂笑一声,面上带着几分哀戚,低低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这个问题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问问崔北镇,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她性子不好心肠不好。唯一的长处便是长得漂亮。他若是暂时的看重的她的皮相,那么以后呢……若是出个更加美丽的女子,她是不是便要被抛诸脑后。
可不知为何。面对他的时候,她竟是不敢问。
她害怕看到他面上出现瞬间的呆滞,就好像刚刚的杜宣沐那样。
若是崔北镇……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会无法忍受。
瞬间,两人俱都是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杜宣沐张唇。道:“你说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是嘛。”方柔芸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道:“若是太子无事,臣女便离开了。”
若是之前,他定是会将人留住,可是现在,看着她沉寂的模样,他忽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张张唇只得应了一声。
方柔芸便朝着他微微行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杜宣沐却坐在那儿,想着刚刚她问出的那个问题。她若是丑了若是老了,他会怎么样呢,杜宣沐不知道。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胸口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产生别样的悸动。
她笑他便也跟着高兴,若是她哭,他便觉得堵得慌。
他有的时候很生气,生气到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不懂风情的女人算了,可是只要想想他都觉得难受不已。若是她没了,他会怎么样。她不喜欢他喜欢别的男人,他知道,那日他便从她的眸光中看出来了。
他嫉妒他酸楚他难受,一切的一切都表示着他现在真的是喜爱着她的。
若是以后他问鼎天下,他想他要让她做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只这些心中的话却是从未在她的面前说出,杜宣淳,杜宣沐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眸中燃着熊熊火焰。
方柔芸再次站在外面只觉得有几分眩晕,她顾不得周围的人看来的各种各样的眸光,就那么低垂着头一步一步的往方府走去。只余光里看到一个身影之后顿住了步伐,面上染上了不虞之色。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正滴泪横流的跪在地上,他前面站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皆是满面嘲弄,其中一个更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掌,眼看着便要一掌拍在那少年的身上。
若是被打中了……方柔芸虽然觉得不妥,但仍然喝了一声,“住手。”
几人便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待看到她的样子时候,那几个大汉眸中便闪过惊艳之色,旋即便露出了几分淫、邪。
而那地上的少年看到她面色一慌,竟是缩了缩身子,不想被她看到的模样。
方柔芸心中厌恶,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神情更是冷冷淡淡的。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招牌,赌庄,她蹙眉,想来她之前在车上看到的身影没有错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问道:“不知这位小哥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自然是欠了我们的呃钱。”
另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真是俊俏,难不成是这小子的小情、人。”
“真真是一朵鲜活插在牛粪上。”
“不如跟了老子吧,老子保管比这小子好。”
“尤其是晚上……”
“哈哈哈哈……”几个大汉你一句我一句的,到了后面竟是猥琐的笑了起来。看着方柔芸的眸中全都是不怀好意。
只却也是有几分见识的,知她身上穿的全是好料子。想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是以只是嘴上占些便宜,倒也没真的做什么。
她皱着眉头,努力的忽略着他们的话,但心中却是十分恼怒。因此眸光便十分不善的看了眼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便抖了抖身子,将头埋的更低。
方柔芸心中气他,却也不能不管,道:“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还。”
“一百两银子。”一个大汉回道。
“哪里有一百两,明明只有二十两。”那少年不满的抬头道。
大汉便伸伸拳头,吼道:“欠揍是不是,老子说是一百两就是一百两。”
想来这赌庄里哪个会和你将道理。借出来的钱定然是利滚利的。方柔芸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但却不想继续和他们打交道,道:“一百两便一百两。”
她今儿出门是带着荷包的,只打开之后,里面只有几块碎银子和两块金定子,哪里有那许多的银钱。那几个大汉便嗤嗤的笑了不停,道:“若是没有那么多,小美人你以身抵债也行。”
“好好伺候伺候哥几个。这一百两哥几个就不和你要了。”
“啧啧啧……这价钱都快赶上那娇颜阁里的头牌姑娘了。”
后面的话便愈发的下、流。
方柔芸权当做没听到,先是从手腕上拖下两个碧玉镯子,然后从头上拔下一只步摇和一只金簪。道:“这些总够了吧。”
“嗤,谁知道你这些是不是真的。”
显然那几个大汉并不买账,他们需要看到实打实的银子才会放人。
方柔芸一滞,看到周围正好有间当铺,便道:“我去去便来,这期间……你们莫要打他。”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便朝那当铺走去。
东西全都是死当,方方筹足了一百两。她不免心中无力,她那一个镯子当初买的时候也不仅仅一百两。只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是以倒也没觉得什么,只那少年……
这因为赌钱而欠下巨债的却是宋嬷嬷的独子,宋福。
自小,宋嬷嬷便十分的疼爱于她,是以她一直将宋嬷嬷当做半个娘亲。因此她将这宋福当做了哥哥的,竟是觉得比方昼还要亲近。只这宋福却也是个不着调的,不久之前竟是学了别人去赌钱喝酒,染了一身的痞气。
她教训过他一顿,那个时候他表示再也不敢这般做了。前段时间……
她叹息一口,只觉得心中更加的烦闷荒凉。
若是她不在了,宋嬷嬷该怎么办?这宋福……
她将银票交到那大汉手中,被他趁机摸了一把小手,她动了动眉却是一句话都没说,面上毫无表情。
那些大汉虽然有着色心,只却也是不再说些身边,便十分爽快的将宋福放了。
方柔芸冷冷的哼了一声,便迈步超前走去。
宋福缩头缩脑的跟在后面,看着方柔芸的背影心中惴惴的。
她虽然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他对她却是十分的惧怕的。娘亲都从来没有打过他,她却打过,而且下手还那么狠。
上一次的时候,她拿着扁担抽的他几乎半个月都不能下床。想起那断惨痛的精力,宋福便觉得背部隐隐生疼。他其实是可以反抗的,她哪里有他的力气大。来他们家的时候,更是一个人丫鬟仆人都没带。
可是不知为何,只要对上她冷寂的眼眸,他便觉得自己怂了,便是话都不敢高声说,更何况反抗了。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她忽然之间便抽他。只又一想,她手中哪里有他们家那根旧扁担,便又放下心来。
背都忍不住的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