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
杨平之飞身跃下,看着蹲在地上望着玉簪出神的苏青之心就被狠狠揪了一下。
记忆里那些画面纷至沓来,他才惊觉自己记得那般深。
她要么幼稚的抱着丹七在笑,傻得要死。
要么就是看见银子眼睛都放光,像只贪婪的小狐狸。
喜怒皆形于色,没有一点魔界之主该有的威严和城府。
今日就为了一个玉簪子失落成这副模样,有必要吗?
这成色根本算不得精品。
“表弟,我补给你一个更好的总行了吧。”
“快点走,岂有让长辈久等的道理。”
杨平之一边劝说一边拍了拍苏青之的肩膀。
“别碰我!”
苏青之恼怒至极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
她掏出锦帕想要拢在一起,做个金镶玉发现根本不行。
都碎成了粉末,根本就捡不起来。
“嗨,你敢凶我?”
“你扪心自问,我帮过你多少,你这什么态度?”
杨平之心生不悦,他一向在三界呼风唤雨,被人敬畏尊重惯了除了杨素谁敢呵斥他?
谁又有那个胆子敢呵斥?
“小宝,我们重做一对就是,起来。”
冷千杨衣袖一弹插在杨平之前面将苏青之扶了起来。
“小宝心绪不佳,冲撞之处还望杨老板海涵。”
冷千杨俨然陈了苏青之的代言人,话说的周全礼貌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越是这样知礼守礼,越是搅扰的杨平之心里怒火蹿升。
仙君脖颈上全是红印子,这是宣誓主权来了?
真是好能耐啊你,不知廉耻。
“苏怀玉,我赔你对更好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杨平之的脸色沉入寒冰,暗暗搓了搓手指头。
“表哥,钱不是万能的。”
“这簪子,它意义不同..”
娘的,本尊现在怎么变的这么爱哭,奇怪了。
可这眼泪不听话啊,它就是流个不停呐。
苏青之哽咽难忍,扯着仙君的衣袖擦了擦眼泪说:“算了。”
她的失望之色看的杨平之更加不悦,衣袖翻飞着走进堂屋好像后面跟着的是浑水猛兽。
一顿家宴吃的索然无味,寒秋没有来,杨素坐在主位上战战兢兢,杨平之吃了两口就抬脚不见了人影子。
“杨前辈,我以茶代酒再敬您一杯,感谢您对小宝多年的教导栽培。”
冷千杨端起茶杯打圆场,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倒很像是面对岳父的状态。
杨素强作镇定,浅浅碰杯算作回应。
气氛又莫名地尴尬起来,苏青之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踩了杨素一脚。
“听闻仙君平日里喜欢沐浴和坐轿子,这个。”
杨素斟酌着字眼,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盖在腿上的毯子。
“前辈放心,成婚以后家务琐事均有人做,不会让小宝受累的。”
“我的厨艺尚可,改日给您露一手。”
冷千杨暗自琢磨,这态度疏远了些,明摆着人家就是不放心。
不妨再加点砝码。
“北川以南的百里地界划归魔界,算是一点薄礼,请杨前辈一定收下。”
“哦噢!”
“那可是十座仙山,三界中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可不是,人家这诚意实打实的,错不了。”
侍女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疯狂交汇,恨不得将苏青之扒了,这个表弟可真有福气。
苏青之与杨素对望一眼,皆是暗暗欣喜。
“仙君的美意,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划拳会不会?”
杨素激动地手臂都在抖,酒杯更是抖的如食堂颠勺的小哥。
他期盼的小眼神扫向苏青之,分明在说:属下想玩几局,请魔尊允准。
“杨伯伯随意就可,不必拘束。”
苏青之眯着眼睛挑着碗里的香辣卤花生嚼了嚼,勾了勾唇角。
“略懂。”
冷千杨紧悬的心总算踏实了几分。
屋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两个人的嗓门越来越高。
“哥俩好呀,三桃园,四季财呀,五魁首..”
杨素越说越激动,酒意上了脸红的透亮笑着说:“仙君,划拳得吼出来才豪气,像我这样!”
“姿势要摆对,找一找豪气万丈的那种感觉。”
杨素单脚踩在椅子上,吼一嗓子,屋顶上的灰掉一层。
仙君依旧是正襟危坐的模样,只是配合着杨素变幻手势,懊恼一句:“我又输了,喝酒。”
“喝酒,喝酒,今夜你输了九杯啊。”
“长长久久寓意好,一滴都不能剩。”
“一滴都不能剩?”
楼上的杨平之放下手中的画笔苦笑了两声。
他一向觉得钱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解决世间一切事情。
可又忽然有了动摇。
云棉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女没有钱,可是苏青之还是那么喜欢她。
丹七只是臣子,苏青之待她如益友伙伴,没有丝毫的等级概念。
不拘一格选人用人,从不以身份贵贱,财富多寡区别对待谁。
“君民如水,水以载舟,亦可覆舟,魔尊应广纳谏言,为子民造福!”
甜水巷里慷慨激昂的小弟子,义正言辞的小弟子,不错。
义父敬她,尊她不是没有道理。
也只有势均力敌的她才配得上自己。
“传我号令,找伍先生修复玉簪,两个时辰。”
“是!”
锤子保镖提着锦袋里碎成粉末的镯子领命而去。
苏青之跑前跑后在给两位奉茶就看见杨平之缓缓走下楼梯手里拿着一个物件。
“表弟别生气了,看着这是什么?”
杨平之凑在她身旁炫耀地将九连环绕来绕去,邪魅一笑。
给我台阶我就得下么,我偏不。
苏青之眼珠一转,攥着他的手说:“你要心里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一件事。”
“除了红梅香啊。”
杨平之秒懂她的潜台词,将九连环咔地合在一起。
真是个老狐狸。
“陪我对弈,赶紧的,我要赢光你的钱。”
苏青之连拉带拽将杨平之推上了楼。
上楼的瞬间,她还腾出手给正在划拳的仙君比了个小心心。
小宝心中只你一人,小作精。
醋坛子别翻,我去干正事。
冷千杨眼底闪过一丝戏虐,手指屈成手枪形状“砰”地来了一下。
“嗷!”
苏青之配合地向后一仰,痛苦地揪着胸口冲他眨了眨眼睛。
本尊就算死,也要死在你冷千杨的手上。
李野这小子可以啊,把仙君都给带坏了呢。
楼上,杨平之的书房。
“怀玉,如果你被至亲之人从后背捅过刀子,就不该来劝我收手。”
杨平之轻巧地在棋盘上下了黑子说:“花如雪欠我义父的债,她还不起。”
“我生平最懊悔之事,就是应了柳大哥之约去风波城,久别重逢,重温旧梦。”
“赴宴之时,义父数次提醒我少喝酒,我那时年少气盛如何肯听,酩酊大醉失手将义父..”
杨平之捏着棋子忽然侧过身,手扶着眉心停顿了良久。
“我厌极了雨天,也发誓不再踏入风波城半步。”
之前听锤子保镖提起过杨平之的誓言,原来风波城是表哥的伤心之地?
苏青之的心猛地一颤,想到刚才与杨素谈话时他一直盖在腿上的厚毯子。
“双腿摔断,虽精心将养终是不比从前。”
杨平之抖索着从衣袖里点上纸烟,缓缓地吐了一个烟圈儿。
“故意灌醉你,花如雪设的局?”
苏青之紧追不舍,补了一句。
花如雪这个女人果然够凉薄,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