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下那满屋子的人骆卿也没松口气,心头反倒沉甸甸的,也不愿直接去祥瑞园拜见骆老太太了,免得她又在自个儿面前念叨多多帮衬骆家,到头来徒增烦恼。
红梅见不得骆卿不开心,开口安慰道:“王妃,没得要跟她们计较,都是些见识短浅的,真是急死她们了!”
骆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不是,要是王爷来了有她们好看!”红梅颇为不忿道,“不定割了她们的舌头!”
骆卿还是颇为赞同红梅这话的,可幸今儿哥哥在朝中当值,没法子跟着她一道来,不然这帮多嘴多舌的还真是不知会被如何教训呢。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教训起了红梅:“小小年纪,戾气倒挺重。”
红梅一向胆子大,当即嘀咕道:“王妃岁数比奴婢还小呢。”
青杏立时瞪了红梅一眼:“你能跟王妃比吗?没大没小!”
骆卿倒是被两人这番对话给逗笑了:“无碍的,我当你们是自己人,你们也真心为我,你们说的话我自是要听上几分的。”
于骆卿这话,青杏和红梅不是不感动的,其实早在骆家的时候她们就认定了这个主子,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背弃于她。
几人说笑着,迎面就撞上了被全平还有骆府的一个家丁扶出来的成景,看模样该是有些醉了,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全平虽因着成景单恋骆卿未果对骆卿颇有微词,可礼还是得做全的,当下就搀着成景同骆卿行了一礼。
“小的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
骆卿看了眼言淮,客套地问了两句,就要侧身让人离开,不料成景脑子似是囫囵过来了还是如何,竟是认出了骆卿。
“骆……卿……”
全平怕惹出事端,忙在言淮耳边道:“小侯爷,是怡亲王妃。”
成景是真的有些上头了,伸手一把推开了全平:“要你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怡亲王妃?”
说着,他又把自个儿的手臂从另一个搀扶着他的家丁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双手交叠,同骆卿作了个揖。
“见过王妃。”
骆卿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朝他点了点头。
“小侯爷多礼了。”
骆卿见成景这酒喝得委实有些多了,怕他一上头又在自个儿面前胡言乱语,到时候又是一场不痛快就不好了。
“小侯爷这是有些醉意了吧,你们快快扶着小侯爷去后面厢房歇息一番吧。”
成景摆摆手:“我没醉,我就是……”
他仰头看着骆卿,只觉她还是如他初见那般,像冬日里开得最盛的红梅,美丽孤傲。
不,不对,她只在旁人面前傲雪凌霜,唯有在怡亲王面前,她又变成了含苞待放的红梅,欲语还休、温柔小意。
“就是觉着王妃你……”
骆卿是生怕成景语不惊人死不休,忙截断了成景的话头,吩咐原本要扶着成景去厢房歇息的家丁去厨房吩咐人给成景熬醒酒汤。
眼见着那家丁有些犹豫,她又道:“我待会儿让青杏引着全平将小侯爷扶去厢房便是了。”
那家丁也是识趣的,忙点头应是,匆匆往厨房去了。
待那家丁一走,成景在嘴边转了一圈的话也吐了出来。
“一直还未亲口同王妃道声恭喜,原来王妃所爱……竟是我大启赫赫有名的战神英雄,确实是在下所不能及的。”
这会子倒是吐字清晰了,要不是他通红的脸颊,还有站不稳的身形,骆卿还当他没醉。
“谢过小侯爷了,我爱的也不是什么战神,只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大哥哥罢了。”
成景确实是帮过自个儿,骆卿拎得是分外清楚,如今无以为报,只能再撂些狠话,让他快快放下,只待过几日成亲,一心待新城郡主,说不得也能求个一世圆满。
成景难堪地闭上了双眼,半晌,才又缓缓睁开:“我曾无数次想,若是我早些遇到你,我比王爷还要早遇到你,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骆卿轻笑,微摇了摇头招手让青杏和红梅退下了。
全平虽担忧,顾忌着自家小侯爷的颜面也离开了,三人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两人守着,以免有人朝这边来他们也不知晓,到时候又有得闲话传了。
“不会,只是恰好在我遭遇到那个处境的时候遇到了那个能相伴我一生的对的人罢了,若不是对的,就算在那时候我们便遇见了,临到头,还是桥归桥路归路,或是兄妹之情都好,断不会是男女之情。”
“且不说那些,依照你以前的性子,若真的遇到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不过是好心给我些银子,亦或是收我进府做丫鬟,最后我同你连个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我们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哥哥不同,哥哥经历的事多,懂得也多,他能包容我的一切,教诲我,让我明白许多道理,这都是旁人给不了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信赖他的。”
“你一定要这样吗?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我吗?”
成景到底是失控了,上前一把抓住了骆卿的手臂,而站在不远处的三人虽是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却是没敢动作,还是背对着两人。
“什么念想?”
骆卿面带微笑,从成景手里缓缓抽出了自个儿的手臂,话语中还是满不在乎。
“只是因着你成景小侯爷年少肆意,得了不知多少芳心,一朝不慎,不小心给栽了,就对我念念不忘罢了,你又何苦如此呢?”
成景原只觉自个儿的一颗心被人紧攥在手里已经够疼了,原来还会更疼啊,如今他的整颗心已经碎成一瓣一瓣了。
不过说来也是他自取其辱,人都成亲了,他借着酒意,就想耍酒疯,将那些个事儿都给问清楚。
他总也听她说她同怡亲王的感情是不同的,原来不同在此处,若真要追溯,竟是要他后悔自个儿比怡亲王晚生了好几年。
“骆卿,骆如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不……”他摇了摇头,眼泪就要这样掉了下来,被他给侧过身子拿衣袖给擦了,“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只是一整颗心你都给了怡亲王,对待旁人便没有心了……”
骆卿觉着她今儿或许就不该来骆府,没得给人添堵也给自个儿添堵。
但有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
“说来,还没恭喜小侯爷即将大婚,那新城郡主最是良善不过,活得也是肆意快活,跟小侯爷真是再般配不过了。我就在此祝贺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成景仔细看着骆卿的脸,却见她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她当真是一丝一毫也不在乎他的,连女子被男子念念不忘的虚荣都是没有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终是与骆卿擦身而过,全平见了,忙跟了上去,青杏则引着两人往厢房那边去了。
“王妃……”红梅本欲说什么,骆卿摇了摇头阻了她接下来的话,“走吧,既然回来了,也说了要去祥瑞园看老太太,临走前还是得去看看的。”
而他们不知的是,骆如月穿着一身红衣就藏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回廊拐角处,而两人的对话半数都入了她的耳。
妒意就在此时在她心头疯长,长出了藤蔓,然后紧紧缠着她的心。
她从自个儿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香囊,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显已下定了决心。
骆卿去祥瑞园去的不是时候,骆老太太已经在歇晌了。
她再是王妃,骆府人人见了她都得行礼,但她也不好真的拿乔,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得在祥瑞园等着,待骆老太太醒来同她道了别才好离开。
只是这坐着也是无所事事,她便起身打算去自个儿前些年在骆府住下时的闺房瞧瞧,可这刚踏进祥瑞园的园子,还没进自个儿的闺房呢,骆文却是气势汹汹地来了。
她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是宋玉静去骆文面前告了自个儿一状呢,怕是自个儿那些个所谓的婶婶们也一道编排了自个儿的不是。
只是这时候知道了也该装糊涂。
“父亲,祖母已经歇下了,不知父亲来祥瑞园所为何事?”
骆文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你现今做了王妃了,就是不一样了啊,就能不敬尊长了?”
骆卿也不恼,反问道:“那她们可有同父亲说清楚我是为何生气?”
骆文一听这话是更来气了。
“再是为何你也不该这样闹!不给长辈面子也就罢了,闹得大伙儿还都不痛快,你可有顾忌过你的哥哥,他可没有对你不起的地儿!”
“再说了,你那些个婶婶们也是为你好,那王爷是什么人啊?没得个三妻四妾能了?要是你再不生个世子出来,那你这王妃的位子也坐不稳,你那些个婶婶这句话没说出来,今儿我就说出来让你好生清醒清醒!”
“她们说王爷有隐疾。”骆卿不咸不淡地将此话说了出来。
这不,也不消她多说什么了,骆文顷刻间便偃旗息鼓了。
只见他抖了抖自个儿的衣袖,嘴巴张张合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得了?那王爷可是尊谁也惹不起的煞神啊!他能由着自个儿被这般编排?
就在他愈发惶惑不安的时候,一丫鬟却是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了:“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