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
折桂抱着一束刚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花骨朵儿快步走过那小树林。却听到‘扑簌簌’重物落地的声音。
折桂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只叨叨着:“倩儿,你别怪我,是庶福晋让我掐死你的。你别来找我报仇……”
她心头悔恨今儿为了贪快走了近道。现在想快跑出去,却浑身上下都没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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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霓虹,哦,是叫喜鹊了。
喜鹊拿了根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哈达苏格格擦拭着头上的冷汗。然后端着木盆出来换水。
她脸上的红疙瘩早已好了,再加上人又长大了些儿,瞧着虽和三年前的霓虹还隐约有些相似,却也不是会让人轻易往那合该死去的霓虹身上想了。
特别是这几年,她身条又拔高了些儿,瞧着更加的不同。
如今,她捧了木盆出来,被那守着门的婆子赞了一句:“喜鹊姑娘越发俊俏了!只是,这……”
她眼神闪烁不明。
喜鹊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也不点破,只是皱了眉说:“哈达苏主子,今年到了夏天,身子已经越发不好了。”
那婆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那我们几个可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等嫡福晋发令的。”喜鹊道。重新被分配到其他主子身边——这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机会……
她两个在外间议论着,却不知道,里头的哈达苏却慢慢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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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
富察氏和雅娴坐在下首,小心翼翼地陪着熹贵妃说话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雅娴总觉得富察氏在说话时,刻意避开了熹贵妃的亲昵。这可和她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了呢。
熹贵妃犹自未觉,还拉着富察氏的手亲亲热热道:“我却是想极了二阿哥,不如,你下次带他来,在我这里住几日?”
雅娴敏锐的发现,当熹贵妃说道‘二阿哥’时,富察氏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熹贵妃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道:“永涟那小模样,可像极了弘历小时候。这人一老啊,就格外的想念年轻那会儿,特别是怀念这膝下……”
富察氏却越加警惕了:“永涟那孩子皮的很,媳妇儿却是怕给额娘添烦恼呢。”
熹贵妃却不以为然:“额娘我就是爱这烦恼,你若是舍不得,我直接和弘历说,把那永涟放我这里养几天。”
富察氏却低了头。只道:“媳妇儿全听王爷的。”
却丝毫没有一点点害怕或担心的味道。
雅娴冷眼瞧着,却是在想:富察氏为何这般笃定,弘历不会将永涟交给熹贵妃?要知道,弘历可是大孝子啊。
岂料熹贵妃这话锋一转,却转到了她的头上了来:“雅娴今年18了?”
雅娴忙端正了神色,恭恭敬敬道:“是的,额娘。”
“你都嫁过来五年了,竟还没有……”熹贵妃皱了皱眉头,“偏偏你那表姐怀上又落了,否则,那孩子交给你养,却也是极好的。”
雅娴只低了头,做出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却半句话都没说……
熹贵妃复又看向富察氏:“你也是的,天天竟光忙着庶事了?合该给雅娴请个太医仔细调理调理。另则,这又几年了,你竟是一点好消息都没传出……这样吧,我瞧着几个孩子,是好生养的像。你回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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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此时却是在高庶福晋处。
太医问了脉,只为难地摇了摇头,跪下道:“庶福晋这是暑气入体所致,奴才稍后为庶福晋开几剂药,不消数日,便会有所好转。只是庶福晋体弱,倒是要注意些才是。”
高庶福晋眼中的兴奋逐渐退了下去,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喃喃道:“竟……不是吗?”
弘历见她如此伤心,便宽慰道:“无妨,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孩子一定会来的。”
高庶福晋强装出一副笑模样,只道:“嗯,奴婢相信爷。”
弘历又叹了声气:“可惜了,当年哈达苏那孩子却是爷打定主意要把玉碟记在你名下的,当年若不是……若生下一子半女的你如今便不必如此焦虑了,唉!”
他这话在哈达苏流产后的这两年多内不知对高庶福晋说了多少次。可每次吧,这高庶福晋听了,心头都难受的想要吐血:她不知道啊!她如果知道那孩子竟是要写在她名下的……
先头听,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哈达苏那孩子,没了便没了吧。
可是这过来两年,肚子竟一点都不争气,私下里她让折桂拿了她的脉案去找民间的一个妇科圣手,却得出个她天生就不易受孕的结论来……
今儿个,她早晨吐了。原以为有了……却是中暑了!
而今……她心头早就不对自己能生孩子抱什么希望了。
瞧着高庶福晋脸上那些自责和难过。弘历心头涌起一阵诡异的欣慰来:让你用彩瓷,让你使毒计,那虽是爷不抱以任何期望的孩子。但也容不得你害他!你这辈子就合该悔恨!就合该没有孩子!
他这么一想,心头越发开心。
脸上的笑意于是也就越温柔了,只看着高庶福晋笑道:“你知道,爷是多么希望能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前番儿……唉,若是哈达苏那个孩子还活着,记在你的名下,由你养大,爷心头,也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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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雍正还来不及搁下笔,便已剧烈咳了起来。
苏培盛立刻呈上锦帕,接了一帕子血。
雍正帝强忍着剧痛哑着声命道:“仙丹!”
苏培盛含着泪,打开了手边的一个锦盒。
这哪里是什么仙丹!服用之后,是会好些儿,但之后却会更加严重。太医早已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只差点直说:那仙丹不能再用了!
可是,皇上哪里是会听这些话的人?!
苏培盛强忍着悲伤,进了一颗‘仙丹’,雍正帝含水吞服。那咳嗽终于止住。他也不管那唇边的血污,只皱了眉头:“这奏折又脏了!”
苏培盛定睛看去,只见那奏折的周边,有了淡淡的红色,很小一点。
雍正帝皱了眉头,继续看。继而拍桌大怒:“如此贪官污吏!死不足惜!快传白里,朕倒是要查清楚,到底是御史胡说的。还是真有其事!”
苏培盛满心要劝他歇了的话,终于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心头叹息了一声,只道了句:“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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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裕妃娘娘摔了手帕:“和亲王妃不愿意来?”
她身旁的心腹丫鬟只是劝道:“和亲王如此纯孝,和亲王妃必是不敢不从的,想必,这次是真的有缘故了……”
她只挥了挥手:“让我想想。”
过了会子,她终于叹气:“我是为了弘昼好啊,他为什么就不懂呢?那女孩是如此善良,若娶了她为侧福晋,生了长子。不是比那个西林觉罗氏强多了?”
她复又叹息:“弘昼果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粘杆处的那探子听了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只叹了声气,起身去找白里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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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雍正帝听完了白里的汇报,只余下一声叹息:“只心软一条,弘昼便及不上弘历。朕时日无多,为今之计只想肃清一个干净的朝廷给弘历。弘昼……朕却没有余力在有时间细细观察和培养他了。只盼他能辅佐好弘历吧。裕妃……”
他顿了下,道:“留着裕妃吧。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能在朕的子嗣身上发生。留着裕妃的命,作为牵绊弘昼的引子。”
他过了会子,又道:“此时,能遮掩时,便遮掩一二。若是……便诛了那家子。”
白里心头一个激灵,俯首应了声:“嗻。”
白里退下了好一会子,雍正方喊了苏培盛进来。
“安排一下,朕要去圆明园避暑。”他道,“叫宝亲王侧福晋,和亲王、熹贵妃、裕妃随驾。命宝亲王暂代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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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天气越发的热了。
宝亲王府门口,弘历不断地喊着“等一下”,然后又令人加了些什么行李。
富察氏站一旁,陪笑的脸都僵硬了,她站了半天,腿有些发疼。不过,当她目光转到高庶福晋那扭曲的脸上,心头却有丝快感:‘活该!叫你平时抢我的风头!如今,呵呵……’
终于,这日头越发大时,弘历结束了这场闹剧。雅娴得以脱身。
不过,她却并不觉得高兴,想着这段日子进宫问安时得到的零散消息,再想到苏培盛几次对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雅娴终于忍不住去猜测:雍正帝,怕是不行了吧。
前一世的雍正帝是死于十三年八月的圆明园的。
可是,自从孝敬皇后的死亡提前了几个月后,雅娴便越发摸不准了。
说来残忍:雍正帝虽是她姑父,但她却从未想过要再做什么任务来换取系统君出品的药丸来救雍正帝一命。面对孝敬皇后,她可以毫无忌惮的拿出药丸。那是因为,孝敬皇后即使再疑她,也不会轻易伤害她。上一世,她不过是孝敬皇后的侄女,为了乌拉那拉家,孝敬皇后明明不喜欢她,也处处为她考虑了。
而这一世,她却是孝敬皇后所疼爱的侄女。那么,孝敬皇后便更不会伤害她了。
而雍正帝却不然。他是雅娴这两世遇到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变的: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就算是自己的命都可以赔上,若她拿出了那样的药。只怕他不死了,第一个要死的便是她了。
说到底,雅娴不过是一个凡人:想要活下去,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弘历目送着雅娴的马车离去。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时,竟看到了高庶福晋、富察氏和其他女人眼中的嫉恨。
弘历脸上带了笑,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揽住了高庶福晋:“爷知道你身子弱,不过,侧福晋却是被皇阿玛召去伴驾的,再加之她是皇阿玛看着长大的。咱们面子上的功夫,得做足了才行啊……”
这话一落,其余的女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富察氏牢牢盯住了弘历,见他眼中果然是对高庶福晋满怀情愫。心头一凉,竟扯出一个凄厉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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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熹贵妃拉着雅娴亲亲热热套着话,雅娴便装傻充愣。最终熹贵妃也失了兴致,放过了雅娴。反倒是裕妃,不知怎的,雅娴总觉得她眼中有着强烈的敌意。
不过,她却没有太过在乎,老实说,裕妃除了是弘昼的亲娘之外,旁的,还真没什么能让雅娴记住的。
到了圆明园。
雍正帝自己住进了清夏斋,熹贵妃居了涵秋馆,裕妃住在生冬室,那四宜书屋却是给了弘昼。而春泽斋却是留给了雅娴。
这倒是极有意思的。
这些个住处,听上去竟大有深意。
‘若只按这字面的意思理解:雍正帝却是想要熹贵妃懂的秋藏之理。让弘昼学会圆滑处世,让她早生下孩子……’雅娴淡然失笑:她果真是想多了,若都按这理解,对裕妃,雍正帝又是抱了什么期望呢?生冬,难不成在告诫裕妃要清心寡欲?得了吧,天天吃斋念佛,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裕妃,还嫌不够清心寡欲?
雅娴为自己想的太多而失笑。
她正倚着栏杆看那风景时,却撞见了个人。
那人。身长如玉,清俊潇洒。
那人仿佛才看见她似得,竟带了丝惊喜:“丑……”
他复又顿住,像极了一个傻瓜。
然后,他行了个大礼,声音却低沉了许多。他对她道:“小四嫂,好久不见。”
她笑地灿烂:“五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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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她辞别的。
他远远瞅着了有个像极了她的女子,站在桥上看着下头的荷花。
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对她差点喊出那句‘丑丫头’,却发现,她哪里丑了?分明已经长成满清的第一美人了。
他想起极幼时,他和她说:你那么丑,以后若是没有人要,我便要你算了。
那时,他还带着些戏谑。而后来,他却总是忍不住想——
若她丑的没人要,便真能是他的,该多好。若她真的丑的没人要了,便好了……
遇见她,是他这一生的劫难。
若不是遇见了她,他或许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可,即使从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遇见她。
他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那朵野花:“若,我们都不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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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帝淡定的用锦帕擦去了唇角的鲜血。
他突然放下了笔,对着正担心不已的苏培盛道:“陪朕出去走走吧。”
苏培盛忙应了一声,伺候着雍正帝换了常服,跟着出去了……
“烟水云山叠叠。浩浩万里前程。默移寸步自分明。大千须臾坐定。从他寒来暑往。谁云地浊天清。笑看日月任西东。一曲无声三弄。【注1】”
苏培盛强笑道:“万岁爷,这不是您从前写的诗吗?”
雍正帝道:“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可笑极了。”
苏培盛努力憋回泪水,又道:“万岁爷,今儿的天气真好。”
雍正帝手中转动着莲子串珠,却道:“十方世界法体。名曰如来化身。不须断妄莫求真。即在目前切近取之转迷转远。舍之愈沈愈深。的实妙诀在无心。历历明明普印。【注2】”
苏培盛只觉得心头不安的紧。
那秋风,猎猎吹起。雍正帝当风而立。
衣抉纷飞,那情形,竟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苏培盛站在他身后,突听到风里传来一声叹息:“苏培盛,人,有前世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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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娴有些忧伤的摸了摸那身还没穿过几次的旗袍。
伺书站在那里举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道:“侧福晋,这旗袍您穿不下了,再怎样好看,都必须扔了啊。”
她有些不舍:“改改还能穿的。”
圆明园不愧是消暑胜地,她只不过是伴驾了半个月,便生生地把腰身撑粗了八分。兼之正好遇到发育期,那胸脯处的布料也不够了。
不过,按伺书的话说:侧福晋如今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雅娴正烦恼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竟这么快便要寿终正寝。那头弘昼却因为雍正帝要求,而心惊胆战——
“朕要你发誓,这一生,要做一位贤王,替你兄长看顾好这大清江山。”雍正帝咳了半晌,拂开了弘昼的手,命道。
弘昼眼中的生气逐渐淡了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雍正帝,只见雍正帝一脸的正色。
弘昼终于缓缓跪倒在地,伸出手来,对天立誓:“我,爱新觉罗·弘昼,对天立誓,这一世,只做王爷,做一柄刀刃,为我的兄长,看顾好这大清江山。”
雍正帝点了点头:“你是好孩子。”
多么讽刺啊,他弘昼,追求了一辈子,不过是为了得到一句来自父亲的肯定,而这般难得的肯定,如今,却是因此得到的……
弘昼心头苦涩,却强作笑容,磕头:“惟愿皇阿玛万寿无疆。”
雍正帝叹了口气,示意苏培盛上前。
苏培盛上前,从袖管中摸出一卷圣旨,递给弘昼:“和亲王,接旨吧!”
弘昼心头一惊,疑惑看去,只见雍正帝肃着脸道:“这是朕予你的保命符。待朕百年之后,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可以拿出来,保全你合府人的性命。”
弘昼心头大震!
此番,他却是真的心头苦涩了,泪水滚落而出,声音梗咽:“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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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帝已是时日无多了。
在送走弘昼后,他召了雅娴和白里进来。
雅娴心头有些不安,跪在下首。
雍正帝沉默良久方道:“8年,你姑爸爸尚在世时,朕亲向你姑爸爸要了你。封你做了第一侧福晋。朕那时对你姑爸爸说‘你有这母仪天下的命格’。”
雅娴心头一惊,几乎要张口反驳,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雍正帝仍在继续:“朕观察了你五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性子极好。朕果真没有看错你。只是有一点,你还没有子嗣。”
雅娴终于忍不住,磕了个头:“皇阿玛,富察姐姐做的极好呢,雅娴可是比不上她的。”
雍正帝闻言却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厌恶:“富察氏!”
“你有这份尊卑之心是好的,罢了,朕看中的也不过是你的赤子之心,”雍正帝道,“熹贵妃,虽是弘历的额娘,但不得不防。朕唯愿你如同你姑爸爸一般,能够管理好后宫……”
这‘后宫’一词,信息量实在太大。
雅娴心中巨震,继而一声叹息:皇阿玛他……
“朕向你姑爸爸允诺过,要将这粘杆处中的情报处赠与你。”雍正帝又道,“白里,快来拜见你的主子。”
那跪在雅娴身后的男人膝行过来,朝着雅娴行了大礼。
这番礼行的却是古怪极了:雅娴跪着,白里也跪着。
雅娴结过了情报处的信物。心头却有些茫然:她,这一世竟拿到了雍正帝的粘杆处信物?!
虽则,她心头清明:只怕这情报处还是以弘历的意愿为第一意愿的。但她好歹也成为了情报处的第二主人……
她轻轻地叹息: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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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雍正帝又召了弘历和朝中大臣来圆明园。当众颁布了圣旨后,他留下了弘历细细交代着为君之道。
他的精力已有些不殆了。
弘历喂了两回子茶水。忍不住劝道:“皇阿玛,您先歇会儿吧。”
雍正帝坐在书桌后,摆了摆手。
他身后,是一副江河社稷图。
细细聊了会子为君之道,直到弘历点头说明白了。雍正帝又咳了一回。
这次苏培盛却不在近旁,弘历头一次见到那么多血从雍正帝的唇边溢出。他着了慌,胡乱用衣袖想帮他擦掉……
雍正帝自个儿捂住了,溢了满手血来。
他好了点儿。方斥道:“毛毛躁躁的。凡事不能急,要想方法!”
弘历哪里听得进去,早已跪倒在地,求他歇了。
雍正帝置若罔闻。又说了半天如何制衡后宫和前朝势力,末了,他忽然有些沉默:“待朕百年之后,你寻个不错的孩子,过继给老三吧。”
提起弘时,弘历心头也有些愧疚:那害死了弘时的,竟是他的生母!
此时见雍正帝提起,他便磕了头发誓:“儿子定会选个好孩子,让三哥得以享祭。”
雍正帝方点了点头,放心了。
他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面前那副悬挂的,有些出神:“朕这一生啊……”
他闭上了眼,耳边仿佛听到那柔顺的女子在说‘遇见了他,也是我的幸福。’他想起那一年那个如同小白兔一样的女子,她微红的脸庞,她坐在烛光中低头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雨后的晴天,那个跌跌撞撞捧着自己写好的大字朝他跑来,喊着‘阿玛’的幼童……
那些画面,太过温馨美好,却也太过伤人。
他复又睁开了眼,咬牙,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力气,只为道出那两个字:“不——悔!”
不悔吗?
是不能悔?亦或是不敢悔?只怕,就连这位铁血的帝王自己,都分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注2】都是雍正自己写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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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的地雷。猫这些日子很忙,更新也只能现码现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