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窦蔻带着这个叫做李石头的汉子离开了。
她看这汉子那么疼媳妇便动了恻隐之心,幸好李石头也会沏锅台,就说是他们员外家请他去沏锅台,大概需要两三天的功夫。
窦蔻看那妇人的身子极弱,为了将戏演得更为逼真,也是为了帮帮他们便拿出了一两银子作为工钱。
回去时他们共乘一辆马车,这个李石头别看长得壮实,却十分胆小。按理来说他一个打铁的,又是打制刀具的身上总归有股戾气吧。
可他放下打铁的锤子绵软的就像个娘们,上了车后一个劲地说不该贪那十几两银子。
但是窦蔻知道,这人是为了他患病的媳妇,何况只是打了一把刀而已。难道凶手拿刀杀人,我们不怪凶手反而怪那把刀?就是菜刀也同样能杀人,工具无罪,有罪的是使用工具的人。
“行了,不必自责。”窦蔻安慰道,“朝廷也没规定你不许打这样一把刀啊。”
窦蔻拿着那江湖第一刀摆出切菜的姿势试了试,发觉刚刚好,便笑说:“手感还行。只要你能指认出是谁让你打了这把刀,我可保你平安回家,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这刀虽不精致却有十分锋利,可用在战场上。”
她觉得若是陈显有这门道的话,或许可以让李石头去试试为朝廷打造兵器。
战场之上的拼杀根本不看兵器是否美观,只要够锋利就是好兵器。
“是是,小的一定照姑娘的话去做。”李石头连连点头道,面对两位漂亮的姑娘他太紧张了。
窦蔻又道:“不,不是按我的话去做,而是将事实说出来。你认识那位找你打制这把刀的人吗?是照什么打造的?”
李石头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来说:“那人给了我这个让我照着做。我,我看他给的银子多便照做了。”
图纸上画的正是第一刀的图样,上面还写了注意的事项。看这字写得还不错,窦蔻便在第一时间排除了卢老二。
“很好!”窦蔻收起图纸,又问:“那人长什么样?”
李石头道:“长得像个人,穿着青衫。说是,说是这刀是用来切菜的。我就把刀柄也很用心地磨了。”
“非常好。”窦蔻再笑,“到时你只管指认他就好,而你也要把他让你打的这刀说成是用来切菜的刀,无论他如何恐吓你,你就说打的是菜刀。”
李石头再次点头,“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窦蔻把玩着那把刀,说道:“你一共打了三把这样的刀,可这三把刀却杀了三个人。你若不说这是菜刀的话势必会受到牵连。”
“是是,小的,小的一定按姑娘说的话去说。”李石头心有余悸道,同时心里又非常愧疚。
来到大理寺,她把李石头交给了李捕头。
李捕头看在他们二人都是同姓的份上,在案情未能宣判之前就让他扮成捕块跟在身边,如此便能保护他的安全。
天色已经不早了,可窦蔻还想着牢房里的程素衣,她还有些事情没搞清楚。至于同样关在牢房里的张之浩主仆她才懒得理呢,在人证物证皆在的情况下他们逃不掉。
大理寺的女牢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不像男牢房那样脏乱,却安静地吓人。
程素衣被单独关在特制的牢房里,或许是因为看她会功夫吧。这牢房的门竟然是用铁打造的,可见其防护力。
“来了啊。”程素衣靠在牢门上幽幽地说道,似乎对窦蔻的到来一点也不担心。
看牢房的婆子给窦蔻拿来一把椅子,窦蔻坐下,笑道:“看来你的心情不佳呀,这么说我的协议你也没兴趣看喽?”
出乎窦蔻的预料,程素衣拿出协议从铁门缝时递了出去,“拿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可要对人家好一点。”
“什么?”这种神转折让窦蔻有些难以接受,原本她还装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服她呢。
程素衣很没淑女样的靠在铁架子门上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正为自己做过一件事。八岁前都是母亲和姐姐为我拿主意,连明天穿什么样的衣裳也是她们说得算。
八岁那年母亲死了,是姐姐害死的。我在被火烧死之前被师父救了,师父是父亲从不外宣的秘友,他教了我功夫,也教了我复仇。
这些年我都不是为自己活的,我恨程素娘。父亲母亲那么疼她,对她的关爱甚至超过了我。可她却跟一个男人跑了,并跟这男人杀了我全家,我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
说到最后,程素衣大声吼了出来。
“可是,可是……呜呜!”接下来她却是哭了,哭得那么伤心。
窦蔻一言不发,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安慰就是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程素衣哭过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可是我到那天才知道她跟我一样,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你知道吗?她竟然是上上任江湖盟主在外面的私生女,也是那盟主唯一的孩子。
我父的盟主之位是跟前任盟主决斗赢来的。父亲在打斗之时失手杀了他,此事父亲很后悔,虽签了生死状却也害了素娘的家人一个个被歹人所害。而这一切她都怪到了我父亲身上,她母亲死后便想方设法接近我父母,最终被我父母认了义女。
她跟仇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机会复仇,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度过。张之浩无意中知道了她的秘密,在他的半威胁,半示爱之下两人便计划颠覆我们程家。
她成功了,我们程家除我之外没有活口。但那天我用剑指着她时,她说她并不开心,这些年天天活在恐惧中。那天你去霓裳阁时她就已经被朱娘子和赖子讹诈了,到了二楼看到朱娘子被什么人害了后便想起了她让张之浩打制的第一刀。接下来的事相信你也能明白。”
窦蔻点头,“她想嫁祸你们。包括赖子的死!”
程素衣皱眉道:“赖子是卢老二杀的,素娘却是张之浩亲自动的手。当时我吸了她房里燃着的迷香,虽然已经犯晕倒地了,可耳力还在。我听到程素娘的惨叫,也听到张之浩的大笑,笑素娘蠢,竟想做他的正妻。呵呵,真是讽刺,明明是个有心计的复仇女,却妄想成为他人正妻,这怎么可能?手上沾了血的女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窦蔻笑道:“是啊,程素娘确实没有得到幸福。可素衣不一样,素衣手上没有无辜之人的血,一定可以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