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洛阳后,我和郭勉马不停蹄去拜会钟繇。钟繇在洛阳颇有声誉,而且家里藏了不少文物古玩。我们被家丁接进客厅,只见四处是字画、琴棋、老家私之类的东西,让我大开眼界。然而我的目光停在了一古琴之上。这琴身由黑木制造,丝线是雪白色,琴边缘有几缕镀金条纹。
“贤侄对古琴也有研究?”
我循声望去,见到一老翁进了屋子,此人虽是年迈,但器宇不凡,有一种威严感,想必他就是我爹故交洛阳令钟繇吧?我连忙躬身回答:“小侄才疏学浅,不敢在大师面前弄斧。”
“贤侄太客气了。不过你看这琴看了半天,知道它的来历吗?”钟老翁问道。
我一脸严肃说:“这琴是重阳木所造,琴身黑如墨汁,琴弦白似皑雪,难道……难道是蔡文姬用的琴?”
钟老翁听后,甚是惊讶:“你爹爹说你不喜书本和音律,却爱从武,如今看来贤侄是深藏不露啊。我这琴不是行家根本认不出是蔡文姬的遗物。”
我叹了口气,心想: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这琴?
我说:“我也只是略懂一二,钟老您实在言过了。”
钟繇请我和郭勉坐了下来,让下人沏茶,然后我向他呈上家父的书信。他看完信后,说:“贤侄,自文帝(即曹丕)施行九品官人制后,名门望族要想当文官是非常简单的,而武官一般只能靠战功。若使贤侄有意从文,老夫可以受你为门生,日后仕途定顺畅很多。”
我半日不出声,然后缓缓说道:“我爹想我从文,但我一心想投军。”
郭勉加了句:“是的,韩兄和我都是想从军,无意从文。”
钟繇略了略花白的胡子,笑道:“人各有志,无妨。你若从军,我自己帮不了你,但我听说近来汉蜀姜维频出汉中,作乱雍州,而邓艾正在洛阳征召兵丁伐蜀,你们大可去那看看。”
郭勉一脸的兴奋:“那多谢钟老点拨,在下感激不尽。”
钟繇又说:“刀枪无情,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可要想好了才作决定。”
我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不想就当个文官把这辈子耗掉,我意已决,明日就去应征。”
钟繇说:“那你们俩这几天就住在寒舍吧,不用跟我这老人客气。”
“那多谢钟老您了。”这时我眼光又落在那重阳琴那,“对了,这琴能否借我一日?”
钟老翁却是很是不舍的样子:“这,这……好吧,看在你识得这琴身世的份上,就借你一日。”
郭勉却小声对我说:“韩兄你会奏琴?”
“我自有用处。”
洛阳城,钟府后院,我一人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重阳琴,脑海里尽是各种前世的记忆,却没有一段能完整地记清楚。以前也是如此,每当想起前世的事情,总是有模糊的印象,却又记得不清楚,闹得我头都痛了。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我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却是白日,石桌上还是摆着那重阳琴,四处景色却变了--自己是坐在郊外的一亭子里。正当我一脑疑惑之时,一女子走了过来。我看了看那女子,却是蔡文姬!难道我回到前世了?
“董君,让你久等了。”文姬神色不安地回答。
“文姬,我这是在哪?”我问她。
“你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在洛阳城外的凤嚣亭啊?”
“哦,你找我什么事?”
文姬皱了皱眉:“你是真的犯糊涂了?我们约好在此道别的。董卓很快就会进洛阳,董君你也要小心。”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蒹葭的手帕,递了给我说,“这手帕你收好,就当是我留给你的纪念。”
我接过了手帕,喃喃自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正想跟文姬再说下去,脑子一片发白。
我急了,因为我记得我和文姬在洛阳分别后她就被俘虏到了匈奴,许配给了左贤王,流落了十几年后,在曹操的帮助下回到大汉,和我重逢,成为结发夫妻。我有很多话要对文姬说,但我醒过来时却发现四处又换了景色。这次我是在一后院里,石桌上依旧是那重阳琴,而文姬就偎依我胸前。我想此时定是文姬从匈奴后,我们重逢后的时候。
文姬对我说:“夫君,虽然我在匈奴受尽苦难,但如今我们能重逢,也算是缘分。”
我嘴巴似乎不听我使唤,只觉得嘴唇动了动,说出下面这番话:“文姬,我答应你,即使是下辈子,我也要做你的夫君,永远不分开。”
然后,我眼前一亮,又回到了洛阳钟繇家中,石桌是依旧是那重阳琴。以前我也隐约记得我上辈子的事情,但这次我印象更深,仿佛是身临其境。
月下,我缓缓掏出曹襄给我的玉佩,又望着眼前的琴,心乱如麻。我该如何抉择?是选择曹襄,还是继续寻找托世的蔡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