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上八点多的街道,除了风“呼呼”的响声,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街头,女人张望许久,犹豫再三。站到小板凳上正要用扫帚去拨卷帘门开关的时候,一熟悉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你要去哪儿?”
女人从板凳上下来,放好扫帚,跟上自顾自往里走的女娃,问:“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确确实实还是个小女娃,十岁左右的样子,一米三几,穿得太厚,看不出胖瘦。但声音却颇有些冰冷和老成。
“刚刚电视上说机场六点多时发生了枪乱。”机场离得不远,才两公里多,保不齐人会跑到这边。
女娃将用衣服兜着的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摊到桌上,解释道:“跟老王叔多说了会儿话而已。”
然后捡起两个苹果上水龙头处洗了洗,出来递给变得有些不自在的女人一个,自己留了一个踩着张了口的鞋子走到老电视机前的凳子上坐下。
片刻,女人也坐到了她身边,却不再有多余的对话。于是,一时间,不大的杂货店里,只有嚼苹果的声音和老电视机里的声音来回交杂着。
突然,安静的街道开始喧闹起来,“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近……
几个黑衣大汉从杂货店门口跑过,有两个踏上了店的台阶。
女人赶紧将剩下的两口苹果一口啃完,扯来纸巾擦擦手,绕出货架迎上去问:“兄弟,买烟吗?”
光头大汉板着脸,往里左看看右看看,粗着嗓子反问:“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吗?一米八零左右。”
“没呀!今早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十七岁,身上带着伤。”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平头大汉直接掏出枪,抵上女人的脑袋,补充了一句。
女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回,“真……真的……没……看到呀!”
两大汉对视一眼,看她不像撒谎,正打算收回枪,就听电视机处传来一声响。
“是……是孩子……在……看……看电视。”
没有接话,平头用枪戳了戳她的头,示意她带路。
杂货店很小,一共支了五个货架,从正门处分,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并且每个货架之间,货架与墙之间的距离都很近,只勉强够一个身材纤细的人通过。
但就是这样的两个货架的距离,女人还是走了好久。因为,她的腿抖得实在太厉害了。
货架后面没有人,有两个空着的塑料方凳,旁边是一张旧木桌子,上面放着一袋香瓜子和几个新鲜的苹果,底下一颗刚啃完的苹果核。
平头将女人一把推倒在地上,跨过方凳走向货架尽头那道关着的门,而光头也拿出枪警惕地进了货架这头隔出来的厨房洗手间门。
一分钟后,两人相继出来,彼此摇了摇头,走了。
正要跨出店门之际,光头突然指向左边货架尽头的角落,“那是什么?”
“仓……仓库。”女人仍瘫坐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回答。
两人将枪重新上膛,一人选了一条过道费力地擦着身子朝里走去。
中途,光头走的那条道地上发现了些红色的污迹,像血……又不太像血。
他朝自己右边过道上的平头点了点头,继续顺着污迹往前走……近门时,污迹换了一个方向,折向了最后一个货架与墙之间的通道。
光头快步上前,只见小女娃正趴在狭窄的通道上用手指蘸着红墨水在个已经用过的大美术本上写写画画。
看到他们,女娃覆着横一道斜一道手指印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确定没有要找的人,光头收好枪,单脚蹲下,“小妹妹,有见到一个穿黑衣服的哥哥吗?”语气较之前温和了许多,有几分诱哄的味道。
女娃直视他,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看到吗?黑色大衣,黑色毛衣,搭着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长裤,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哥哥。”
女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别撒谎,否则……”
光头起身,拦下平头抬起的握着枪的手,“小孩子而已,没那么多心思。走吧!”
刚迈出一步,光头停下,看了看墙角处开的那道高一米五左右,宽七八十厘米的没有装门板的小长方形门框。犹疑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重新开始写写画画的小女娃,才抬起脚离开。
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慢慢擦着身子走,所以货架上的很多东西都被碰到了地上。
女人没管货物,在两个男人出店门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女娃身边,颤抖着声音问:“有没有伤到?”
女娃摇摇头,竖着耳朵听店外的动静。“找到了吗?”光头背着手问。
两个黑衣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弱弱答:“没有。”
“你们呢?”平头的声音更凶一些。几个小弟垂着脸,一起摇头。
“还有两个人呢?”光头压着怒气又问。
小弟们抬起头,正相互查看缺了谁,就见两个黑衣人从拐弯处冲了出来,“平哥,威哥,不好啦!警察来了!”
“一帮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们不要在机场随便开枪,耳朵都聋了吗?”平头抬手,给了跑得气喘吁吁的两小弟一人一个耳光,还不觉得解气,抬脚想再踹,被光头及时拉住,“大哥,先别打,回去再说!”
接下来“嗒嗒嗒”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有人吼了句“在那边”,就没了后续。
一切回归平静后,女娃又坐了几分钟,才拧紧墨水盖拿上本子扶着发抖的女人起身。然后走到旁边的过道上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循着记忆归位……
“你不怕吗?”收拾得差不多时,女人缓了些,问道。
女娃继续着手中的动作,顺口答:“怕什么?电视里不经常这样演吗?”
“唉,你这孩子,感情还以为在拍电视剧呢!”女人一听,哭笑不得,转而又道:“算了,傻人有傻福。”
女娃不说话了,将最后几个脏了的本子拍了拍放到货架上,去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回到看电视的地方,用桌上的纸巾擦了下水珠。
没再接着看剧,而是拿了瓜子,抬着小方凳走到了店门处的垃圾桶旁边坐下……
女人还有些后怕,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去下碗面给老王叔送去吧!”磕了两分钟瓜子,女娃突然道。
女人不明所以,她又说:“今天太冷了!”
九点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太阳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比起前些天,确实冷了许多。
女人犹豫了一下,将手中剩下的瓜子放回袋里,起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热腾腾的面出锅了,女人夹了一碗放在木桌上,提着锅拿着碗出门了。等女人的背影消失后,女娃站起来,将两个小方凳抬回原处,瓜子放到了面条旁边。
看了一会儿,女娃上厨房取来一个锅盖将面条盖住,然后走到摆文具的地方,拿来一支笔,一个本子,弯下身子在木桌上认认真真写道:“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字还算周正,“段”却是用拼音代的,而“再”也被写成了“在”。
将本子和笔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女娃走向了左边货架尽头的角落处。
突地,仓库里传来几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女娃加快脚步,和勾着身子正往外走的人碰了个正着。
人如光头所说的长得挺好看,黑色大衣,黑色毛衣,黑色长裤,唯独少了一件白衬衣。此时,他正捂着被小女娃碰到的地方,表情有些痛苦。
女娃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变得有些粘腻的脸颊,问:“你怎么样?”<igsrc=&039;/iage/25879/10693985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