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意外的发现,让刘蟾蜍既紧张又兴奋。他决定马上穿过马路,跟踪上去。而就在他迈动步子的一刹那,他又害怕起来:我跟踪过去干什么?你是他的仇人啊,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而犹犹豫豫之中,刘蟾蜍发现眼中的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的,这让他的心情越来越急。于是他便给自己打气:她在明处,你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跟踪她不会发现;即便被她发现,你是个大男人,她一个女人,跑也来得及。
而此刻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比先前多了不少,穿过马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但刘蟾蜍已经顾不上在密集的车流中穿行的危险,他便急匆匆地冲上马路。刘蟾蜍凭他的机智和灵活,在车流中闪转腾挪,便很快跑到马路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这时,刘蟾蜍紧盯的目标已经又向前走了一段,与他之间有个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了。
刘蟾蜍便赶紧跟了上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随着距离的逐步拉近,他跟进的脚步更加小心翼翼了。此刻,他的内心涌动着一阵兴奋:苗梦倩,我以为很难见到你了,没想到这么快见到了你了。这是上帝的眷顾,还是……
刘蟾蜍的步子比先前更快了,很快,他与前面目标的距离已经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不过,借着路灯投射下来的灯光,刘蟾蜍突然发现前面的目标不像是苗梦倩,而且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目标越来越真切,他已断定自己跟踪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苗梦倩。这一刻,刘蟾蜍十分地失望,但他还是很不甘心,决定超到目标前面去,去彻彻透透地弄个清白。于是,他便三步并成两步,冲到了目标的前面。
借着眼角的余光,刘蟾蜍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跟踪的目标——一个已经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得到了最终答案,刘蟾蜍闭上眼睛向前猛跑了十几米后,才拐到人行道旁边茂密的树丛中,最后走到一块空旷的草坪上,他才停下脚步。
过了足足有三四分钟的时间,刘蟾蜍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扭着头望着逐渐远去的那个妇女的背影,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他感到十分的滑稽、十分的可笑。而此时此刻,他猛然想清楚了一个理:天下之大,宜昌之大,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碰到茫茫人海中的目标?刚才的事情,完全是自己神经过敏,自作多情,是自己走火入魔了。这样一想,刘蟾蜍自己差点笑出声来。
一番自想自解的内心调适,刘蟾蜍那份有些伤感的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于是他借着灯光沿着草坪上人们踏出的一条小路信步向江边走去。而没有走多远,他发现江边灯火阑珊处有一群老人在那里跳舞唱歌,悠哉乐哉,好不热闹。眼前快乐的场景吸引着他,他便加快脚步,向那边走去……
几天劳作下来,刘蟾蜍虽然感觉到很累,但也逐渐适应了这份下苦力的差事。对于自己的表现,他感到很有几分的满意,他庆幸父母给了他一个高高大大的块头,有干力气活的本钱。他已经计划好了,在这里干上十天半个月后再作打算。刘蟾蜍心里明白,先靠下苦力弄点钱在手,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没有钱,寸步难行。
新一天的劳作又开始了。这天的任务是将码头上堆放成山的化肥搬运到江中的货船上。一袋化肥有四五十斤,两袋就是一百来斤。工友们都能轻松地扛上两袋,而对于刘蟾蜍来讲,他还是有些吃不消,但他还是咬牙支持着。半天下来,工友们扛了二十来趟,而刘蟾蜍要比他们少个四五趟。
拖着疲惫的身体,刘蟾蜍走进食堂。他找到自己的碗筷,便来到打饭的窗口。看了看摆在桌子上两大盆菜,刘蟾蜍便指着装着回锅肉的菜盆,要炊事员给他打一个。炊事员的动作很利索,将打好的饭菜从窗口递出来。刘蟾蜍接过盛饭菜的大搪瓷碗,走到一个没有坐人的桌子边顺势坐下了来,并把碗放到桌子上。
握着筷子,刘蟾蜍习惯性地将盖在饭上面的回锅肉翻动起来。可翻来翻去,他没有发现一片肉。盯着碗中所谓的回锅肉,刘蟾蜍愤怒的情绪一下被点燃了。他蹭地从板凳上站起来,端起碗就径直走到打饭的窗口旁,挤开站在窗口打饭的一个工友,并对着窗口里面的炊事员没有好气地大声说道:“师傅,你看看,这是你跟我的打的回锅肉?”
“怎么啦?嫌不好吃?”炊事员的态度也很生硬。
“你看看,没有一片肉。”刘蟾蜍用手中的筷子敲打着搪瓷碗,“缺德。”
“不是缺德,是缺肉。”被挤开的工友并没有生气,而是在一旁幸灾乐祸。
“哈哈哈……”那位工友的一句话,引得几个排队打饭的人笑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没得肉,说不准你两口就吃完了,我看你想来存心找茬。”炊事员似乎被大家的笑声给激怒了,他拿着手中的勺子在菜盆上敲着,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哎,伙计,你是才来的吧,你要求还蛮高呢。哼,伙计告诉你,你想吃山珍海味,但你投错了胎。”
“什么?你敢侮辱人!”刘蟾蜍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他将手中的碗举起来,作出要砸过去的姿势。
“哼,伙计,想翻天?我倒要看你有好大个板眼!”炊事员不甘示弱,嘴头很硬。
“咣当”一声响,刘蟾蜍将碗从窗内砸过去,碗被砸到一个菜盆中,并把盆中的菜溅的到处都是。
“喔——”排队看热闹的人都叫了起来。其实,刘蟾蜍敢于跟炊事员叫板,正和了他们的心意,他们早就痛恨饭菜的质量,只不过他们都知道炊事员和包工头的关系,很隐忍,很克制。刘蟾蜍刚才的举动,似乎帮他们出了一口气。
炊事员受到了刺激,可不得了啦,他挥舞着勺子从一扇门冲出去。看到炊事员跑出去了,刘蟾蜍似乎还不解气,将手中的一双筷子向窗内的菜盆砸去。结果,一双筷子斜插到菜盆里。随即,他将一块写着菜谱的木板从墙上扯了下来,重重地丢到地上,嘴里还骂着:“他妈的,敢忍辱我,想欺负我是新来的,哼。”
刘蟾蜍连续出格的举动,一下将刚才还在跟着他起哄的人给镇住了,大家都再不吱声,并退到一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瞧着他。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新来的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肯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这时,老汉从门外匆匆地跑了进来,径直走到了刘蟾蜍的身边,问道:“小刘,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王八蛋太不是人了,他认为我是新来的就想欺负我,昨天一个土豆烧肉,一块肉片,今天的一个回锅肉,连肉影子都看不到。”刘蟾蜍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他妈的,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唉,本来荤菜里面的肉就少,你才来可能还不知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老汉在为炊事员辩解。
“不说了!”刘蟾蜍没有想到老汉会帮炊事员说话,情绪似乎已经不能控制,说话的声音很大。
刘蟾蜍的表现,老汉也没有想到,他也再不好说什么,只是说道:“哎哎哎,你控制情绪,不要冲动。”
这时,炊事员引着包工头冲了进来,出现在刘蟾蜍的面前。一上来,黑着脸的包工头对着刘蟾蜍就恶狠狠地吼道:“伙计,搞么名堂,你真想翻天。”
面对气势汹汹的包工头,刘蟾蜍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害怕,反而是情绪更激动了,他昂着头与包工头争辩。
一帮让在一边的工友聚拢过来,将他们三位主角围在中间,个个脸上显得很有兴致。他们当然觉得这样很有趣,会给他们单调而沉闷的生活带来些许快乐。
“小伙计,你搞清楚哟,我是让你在这里做事的,不是要你闹事的。”包工头感觉到在争辩中没有占到上风,有些气急败坏,便用手指头在刘蟾蜍面前晃来晃去,“我是看老张的面子,才让你来搞事,你真有些太不知好歹。”
“你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什么晃?谁给你的权力?哼,你以为给我提供一份差事就不得了,就可以在我面前耍威风。”刘蟾蜍受不了包工头的指头在他脸前晃动,他用手臂将包工头的手指挡开,“我的事你来掺和什么,你滚一边去!”
“嘿,什么?我滚一边去,小杂种的,你还打人。”包工头有些穷凶极恶了,一把薅住了刘蟾蜍的衣领使劲一拽,并用另一只手猛力顺势一推。
包工头的突然发力,一下把刘蟾蜍重重推到在地。随着刘蟾蜍的应声倒地,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哄笑是一份更强烈的刺激。受到羞辱的刘蟾蜍被完全激怒了,他迅疾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势操起一条板凳向包工头拼命地砸去。而包工头早有准备,迅疾躲开了。板凳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只腿也掉了下来。
刘蟾蜍哪肯就此罢休,他赶紧跟了过去,并运足力气,飞起一脚向包工头踢来。包工头躲闪不及,被刘蟾蜍踢打在地。这一脚很重很重,包工头叫唤着在地上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