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姝和宗玹昱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闪过些什么。
宗玹昱放轻了脚步,往外行去,打开门的瞬间,原本那细微的动静忽然没有了。
夜很寂静,只有微风吹过的呼呼声。
“出来吧。”宗玹昱沉声道。
能在他跟前敛息的人,在这北幽国,似乎只有那一人。
短暂的沉默,鹤阳从暗处走了出来,甩了下浮尘,微微点头,“圣王!”
宗玹昱眸中闪过一抹幽光,面庞冷硬,“道长大晚上来将军府,不知意欲何为?”
“回圣王,老道原本在皇宫替皇上解毒,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妖气,特意寻着妖气而来。不曾想,半路上妖气忽然又散了,老道只能在附近的几座宅子寻找,故此来到了将军府。”
又是妖气……
宗玹昱微微皱眉,“之前在北疆的时候,道长说过,奉皇命追一只小妖,难道今日,又发现了另一只小妖?这世间,真的有妖吗?”
“世间确实有妖!”鹤阳面色严肃,“约莫十八年前,狐妖降世,天生异象,京城半边天都是红色的……这种异象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明。
浓郁的妖气挥散不去,老道奉先皇之命,追查妖孩的去向,结果,终是没有追到。
两年半以前,老道发现北疆那边有异象,所以奉皇命去了北疆,一直在寻找妖孩的下落。
一年半以前,老道在北疆发现了妖孩的下落,是一个美貌少女。
约莫半年前,也就是圣王遇见老道的时候,老道又发现了妖孩的下落,那妖孽化身成了一个平凡少年。
多年来,天空发生异象也就是十八年前。
所以,老道相信,这世间应该也就一只狐妖,只是变化多端,暂不知真身具体是男是女。”
宗玹昱陷入了沉思,十八年前,天生异象……
这件事他听苍峻容说过,就是聂家被灭门的那天晚上,天色异常。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皇室将这件事压下去了,不许任何人提起,连带着,对于聂家的灭门惨案,似乎没怎么深入调查。
无论是天生异象,还是聂家被灭门的事,都成了禁忌。
白九姝正好十八岁,而无论白九姝如何变化容貌,在某些时候释放出特殊气息,都会被鹤阳找到。
白九姝就是鹤阳找的那个妖孩。
鹤阳说,他当年寻找妖孩许久,没有找到。
如果白九姝在白家出生,白家人没道理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到处跑,鹤阳应该能够找到白家才对。
如果找到白家,当年的白家不可能安生。
“圣王,老道说的句句属实,今日不是有意闯入白将军府的。”鹤阳说道。
武力上的差距,鹤阳对于宗玹昱始终是忌惮的。
宗玹昱敛了心思,漆黑深沉的眸看着鹤阳,“道长说的话,实在是过于玄乎了些,本王实在无法相信,本王现在住在白将军府,不希望有人打扰,道长请回吧。”
鹤阳深深地看了宗玹昱一眼,微微低头,“老道告辞!”
转身离去。
宗玹昱望着他走远,转身回屋。
白九姝将宗玹昱和鹤阳的对话听了清楚,心情很是复杂。
宗玹昱上前将白九姝揽进怀中,轻声安慰,“不要多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
白九姝心里烦躁,她不相信世间有妖,可是鹤阳的话让她耿耿于怀。
天生异象,漫天红色……
她身体会释放出特殊的气息。
这些显示出她与普通人不同。
可若她真的是妖,为何她不会法术?
还有,人类的父母又怎么可能生出狐妖的孩子?
除非她不是爹娘亲生的。
白九姝心紧紧地揪起,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
脑中重复着五个字。
小五长得像娘,而她,跟爹娘都长得不像……该不会真的不是亲生的吧?
“宝,我该不会不是我爹娘生的吧?”
白九姝艰难地问出这句话,心里压抑得难受。
宗玹昱将她抱紧,“不要多想。”
白九姝苦涩一笑,有些事,只要心里开始怀疑,就停不下来了,无法不多想。
虽然她历经三世,也有过其他父母,可这一世是不一样的。
家人一直都是她最在乎的。
“宗玹昱,如果我爹娘不是我爹娘,那我到底算什么?我从何处来?”
白九姝的话语里充满了仿徨。
宗玹昱低头认真地看着她,“老太妃是本王的祖母,宗惜琼是本王同母异父的妹妹,纵然有血缘关系,可本王对她们都没什么感情。
血缘不是绝对重要的,有些感情是超越血缘存在的,你的家人,永远都是你家人。”
白九姝轻轻嗯了一声,道理是一回事,心里难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家人永远都是她的家人,可是她控制不住难受。
宗玹昱揽着白九姝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察觉茶有些凉了,运起内力温了温,才递给白九姝。
白九姝埋头喝茶。
宗玹昱注视着她,小女人难得很安静,却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他宁可她咋咋呼呼的,只要她开心。
有些事,需要她自己想通透,他就算安慰,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许久,白九姝忽然抬手拍了下脑门,懊恼,“我胡乱猜测些什么啊?真是……”摇了摇头,看向宗玹昱,勾唇浅笑,“这大半夜的,晚饭还没吃,都饿死了。”
“嗯,本王也饿了。”
“那等什么啊?吃饭去!”
白九姝拽着宗玹昱起身,往外去。
两人去了厨房。
太晚了,下人都休息去了,厨房里没有人,不过有给白九姝和宗玹昱留饭菜,只需要热一热就行了。
白九姝默默去生火,然后热菜。
宗玹昱从身后将她环住,大掌握着她拿着长勺的手,轻轻搅动着锅里的菜。
白九姝偏头瞧他,男人唇角挂着温柔幸福的笑容,只是热菜而已,他似乎很享受。
嗯,跟她在一起,必须享受。
“宝啊,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很幸福?”
宗玹昱注视着她,“你说呢?”
“我说了不算啊,这得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