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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是我指使的(1 / 1)

第321章是我指使的

长大了,到底是长大了。

人一旦长大,其实会变得可怕。

很早之前,齐娘就开始有了这种感觉的。

魏鸾的长大,仿佛是一夜之间,没有人教导她,更没有人指引她,相反的,她身边的所有人,甚至都希望她一辈子做个孩子,不谙世事,更不问世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

她有清白的家世,有个腰缠万贯的爹,还有个把她捧到天上去的齐王殿下一路陪着她,她从来就不需要明白什么是人间疾苦,什么是人心险恶。

齐娘也一直觉得,长大对魏鸾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过往的岁月里,有太多的故事,更隐藏着太多的真相,那些不堪的过去,她并不想叫魏鸾知道。

而她本以为,可以一直瞒着,一直瞒着,直到她离开人世,魏鸾仍旧是最初天真无邪的模样,那多好。

可是眼下,只怕不成了。

齐娘眸中闪过黯然,甚至不敢再多看魏鸾,四目相对,她是做不到了。

这也许并非是心虚,只是在那一瞬间,她没办法,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鸾你的诘问。

这跟她自己的亲生孩子是没两样的,当突然有那么一天,孩子来质问你,你是不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儿,且态度诚恳,语气中,甚至带着恳求,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孩子?

齐娘低垂着头,摇了摇头,苦笑出声来。

魏鸾的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齐娘真的做过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在玉佩丢失的这件事情上,她并不全然是无辜的。

她一开口,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颤抖:“齐娘,真的是你……你指使的添香,偷走我的玉佩,拿出去变卖的吗?”

魏鸾目不转睛的盯着齐娘:“所以从一开始,你劝我把玉佩就放在身边儿,就是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想过,要把玉佩偷出府去。至于秦令歆的络子,你劝我取下来,是因为那毕竟是她自己打的东西,你没有害人的心,也知道姑娘家的体面,不,不对,你有害人之心的!”

她突然站起身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从床边儿跳着弹起来,躲开了齐娘身侧:“你要偷走秦令歆的玉佩,就是要害魏家,要害我。齐娘,为什么?我那样信任你,魏家这些年来,也从没有薄待过你,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不,姑娘,我从没想过要害你。”齐娘突然抬起了头,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叫添香偷走玉佩,是我干的,可是姑娘,事情后来的发展,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本的打算,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原本的打算,不是这样的……?

魏鸾愣怔住,目光如炬,视线一直都定格在齐娘的脸上。

她还是愿意相信齐娘的。

如果这个时候,她彻底对齐娘失望寒心,那就像是要把她一颗心剜出来一样。

剜心之痛,这世上没人受得住。

齐娘和添香,是不一样的。

对添香,她至多失望,可对齐娘……

她呆呆的,就那样望着齐娘,好半天,皱起眉来:“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你说,只要你说,我就听,我就信。我说了,我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没有外人,没有任何人,你做过的事情,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追究,可是我要知道真相。”

话到后来,魏鸾把话音咬重了,又死死地咬着下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最后的这句话,仿佛在无意之中,提醒了齐娘什么。

齐娘突然就醒过味儿来。

是啊,她之所以敢这样大胆,指使添香偷走玉佩,难道不就是仗着姑娘信任她,永远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去吗?

即便在府衙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连郭闵安都对她起了疑,认为太多的巧合碰撞在一起,事情就一定不简单,只不过是拿不到实证罢了。

姑娘即便会对这些巧合产生怀疑,到最后,因为是她,也会打消那些疑虑才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

姑娘一连几日不到房里来看她,如今一开口,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且是那样笃定的。

在这之中,姑娘经历过什么?

齐王。

除了齐王,再没有谁,在姑娘心中,能有这样的分量,哪怕是魏业,都不可能。

魏业应该是最早会怀疑她的,可他也只能自己暗中调查,不会闹到姑娘跟前,叫姑娘知道这些事儿,毕竟于姑娘而言,她是个十分要紧的人,姑娘一定会护着她,魏业怕姑娘胡闹起来,事情反倒僵在那里,查也不是,不查更不是,难不成,他还指望着姑娘对她起疑吗?

这个世上,也只有齐王,说起这些事,姑娘心中会真正动摇。

齐娘吞了口口水,一时觉得头皮发紧,原来她遗漏的,错算的,是齐王殿下。

“姑娘,你今天来问我这些话,是因为齐王殿下跟你说了什么,是吗?”她噙着笑看魏鸾,眼底仍旧是一派温柔慈爱,“我只是想知道,姑娘是因为什么,对我起了疑心的。姑娘想要的真相,事到如今,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姑娘,但在那之前,我觉得,姑娘也不妨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齐王殿下,姑娘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在这件事情上,魏鸾毫不犹豫的便点了头:“我也不觉得我来问你,是做错了,更不觉得,黎晏他提点我,是他做错了。如果你没做过这些,等回头见了黎晏,我一定给他脸色看,叫他再不要轻易怀疑你,可是你做了,他没有疑错你,那他就是没有错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你错了。”

魏鸾知道这话不中听,齐娘听了怕觉得扎心,可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想给齐娘一个机会,想听一听齐娘到底有什么苦衷,但她仍旧不自觉的,想拿这样的话,软刀子似的,往齐娘身上剌。

齐娘的面色果然一变,眼底的慈爱也变成了痛心,只是稍纵即逝:“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以后在姑娘的心里,便是齐王殿下分量最重了。其实也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比不过齐王殿下,不然姑娘今次也不会听了齐王殿下的话,心中动摇,怀疑起我,又来问到我脸上。”

这些听来有些怨怼的言语,魏鸾并没有再回她什么。

魏鸾往后退了退,一直退到西墙月窗下放着的那张禅意上,她把长裙下摆处略一提,坐了下去,才又平视着齐娘:“我也坦白的跟你讲了,就是因为黎晏,你也该告诉我,事情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吧?”

齐娘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我叫添香偷走那枚玉佩,原本的打算,是叫孙喜知道此事,让他暗中给湖州递消息,叫齐王殿下带着姑娘早日回城。姑娘是知道的,最初魏……老爷非要叫你跟着齐王一起去湖州,我就是极力反对的。我也不是说,觉得姑娘跟着外男出门如何不好,这么些年了,齐王殿下怎么对姑娘,天下人都看在眼里,齐王他比任何人,都更在意姑娘的名声和名节,即便是跟他一起出门,也还有大爷在,保管不会出任何事儿,谁也甭想从这上头大做文章。”

“那你因为什么?”魏鸾吃了一惊,无论如何没料到,她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挑唆着添香偷那玉佩。

她喉咙处滚了两滚:“你既知道黎晏会护好我周全,还冒险干这样的事儿?”

“这对我来说,并不冒险。湖州是是非之地,陈家本就是从湖州发家的,当年灰头土脸的离开京城,就回了湖州,之后的十几年,再没挪过窝。要是大爷一个人跟着殿下去,我才不操这份儿心,男人们在外头打拼闯荡,风里来雨里去,都是历练,可姑娘你不一样。”

齐娘一抬头,下巴扬起来:“老爷可曾顾念姑娘半分?陈家老爷是个什么手段的人,老爷心知肚明,为什么非叫姑娘跟着一起去?其实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可我知道,不能叫姑娘在湖州久留,不然怕要出事,就算有齐王殿下相伴回护,可俗话也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湖州,那陈家就是地头蛇,他们记恨当年的事儿,真的暗地里动些什么手脚,姑娘怎么办?”

她一面说,一面反手摸了摸鼻尖儿:“但是我知道,姑娘的心里,是想救表少爷的,如果只是写几封书信,告诉姑娘我的这些担心,劝姑娘早些回城,那一开始的时候,姑娘就会听我的劝,压根儿就不会跟着去了。我写再多的信,姑娘也只会觉得,我是关心则乱。你会仗着身边有齐王,有大爷,便觉得自己是无比安全的,没有人能动的了你,我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罢了。”

这话叫魏鸾一时哑口无言。

她极认真的想了想,齐娘说的不错,当日在湖州,如果她频繁接到齐娘来信,与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劝她早些回家,她一定不会听,倒也不会说不耐烦,毕竟她出门在外,齐娘又不在身边陪着,放心不下她,那是挂念她,是心疼她,她还是知道好歹的。

只不过要照齐娘这样的话说来,秦令歆的玉佩,她虽然指使了添香偷走,却并没有打算叫添香送出府,更没有打算惊动任何人,只是想要证实给孙喜看,玉佩的确丢了,不见了,兹事体大,还是要请黎晏尽早回城。

但等到他们回来,玉佩会以她设想好的一种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件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显然是齐娘没有预料到的,而她最大的错招,怕就是添香。

魏鸾倏尔倒吸口凉气:“添香把玉佩交给王全送出府,是在你意料之外的。可是我不明白,郭知府早就把你们传到了府衙去问话,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供出添香来?如果你早点把添香供出来,一则你们不必在牢中待那样久,二则家里也不会遭罪,叫府衙的人围了近两个月。齐娘,添香做的事,显然她背后还有黑手,她只是借着你要她偷走玉佩这件事,顺理成章的为她主子办事儿罢了,你为什么不供出她来?”

“姑娘也会说,她背后还有黑手,而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当日到堂上时,祺玉几乎是一口咬定此事与我有关的,我那时告诉郭大人,实则是添香所为,虽然是我指使,可玉佩流失到府外,并非我本意,而至于蕙仙的事,我的确不知情,姑娘觉得,郭大人会轻易信了我吗?”

她一面说着,便自顾自的摇了头:“我也不知道添香上了堂,会有什么样的说词,倘或她不认呢?倘或她把一切都赖在我头上呢?我百口莫辩。姑娘你不在家中,这个家,没有人会护着我。所以倒不如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再有……”

齐娘偷偷地打量魏鸾神色:“事情已经闹大了,也只有这样,姑娘才会一路上催着齐王殿下,尽早回城,这原本就是我的初衷,而今不过是错打错着了。”

“你真是……”魏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你是知道那玉佩多要紧的,你就不怕真的出了事儿,回头闹的收不住场吗?就敢这样子隐瞒?”

“姑娘会叫这事儿收不了场吗?齐王殿下会吗?即便姑娘一时慌了神,乱了章法,不晓得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置才好,可齐王殿下不会乱,不会慌,他会用最有效的办法,阻止事态继续蔓延,而事实上,我赌对了,齐王殿下也做到了。”齐娘深吸了口气,“在这件事上,我或许有错,可即便到如今,姑娘来质问我,我一样问心无愧。我从没想过害姑娘,更没想过要害魏家,也许法子用错了,也许是看走了眼用错了人,这些我都认了,可姑娘要是说,我存了心害姑娘,我绝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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