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1)

林建飞走进太平间扶住林立杰的一个膀子说:“爸,走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林立杰在悲痛中把自己的泪水哭干,他艰难地站立起来,把白布重新盖在女儿的脸上,他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女儿的尸体,在林建飞的挽扶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太平间。

“赵艳秋呢?”他问林建飞。

“赵主任被两个护士扶走了,女儿的死对她打击很重。”林建飞说。

“你都知道了,”林立杰不太情愿地说:“这件事你不告诉你妈妈,她现在病情很重,不能在受打击了。”

“嗯。”林建飞哼了一声,算是对林立杰的回答。

“你去好好的照顾妈妈,我回家休息休息,晚上我过来。”林立杰嘱咐道。

今天是星期天,他没有让司机来接他,自己做出租车回家。林立杰用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打开家门,他为自己泡了一杯浓茶,端到书房,有气无力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急忙从信封里拿出女儿的信笺摊放在桌子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亲爱的妈妈:

我做出这种选择,并非是偶然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但凡生活哪怕给我一点点活着的希望,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无知的选择,更不会抛下妈妈您,去寻找安逸的生活归宿。

我是有苦衷的,也是被逼无奈,试想一个二十六岁女人被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同时被无故的整治而失去了正式工作,即将成为无业游民,你说我该怎么去生存啊!即使你有熟人想为我重新找工作都很万难,在这座城市里,我永远也找不到工作,没有一家单位敢要我的,也没有一个市局领导人敢接纳我的,因为,开除我的是这座城市第一把手林立杰,他手中掌握着陵山市的生杀大权,哪个局领导敢得罪他啊!得罪了他就像得罪了天主,得罪了天主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是一点点机会也没有了,便彻底的绝望了。

妈,我这样走了太不孝顺,你养育了我二十六年,可我还没有尽孝就离开了你,这样对你来说太残酷了,而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不想再去经受那种可怕的时刻;也不想看见那些丑恶的嘴脸;更不想陷入被欺骗、被愚弄、被侮辱的谎言之中。因此,我才选择走这条路。我要对你说,我生前最大的幸福,就是你给予了我所有人得不到一切,这一切就是你的爱。虽然,这种爱光芒四射,但是,我无力再去享受它的光芒,然而,我只有带着这种遗憾离开这种光芒。

妈,我感谢你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在我的童年的记忆里,我对爸爸这个词特别的陌生,记得我六岁的时候,我和家门口的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在玩耍的过程中不知道什么激怒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子先是打我,他召集一些小朋友不和我玩,还骂我是野种,幼小的心灵根本就不理解野种的含义,于是,出于自卫我就还骂他一句,“你才是野种。”他幸灾乐祸地说:“我有爸爸,你没有爸爸,我妈妈说,没有爸爸的孩子就是野种。”我哭着跑回家问你,我的爸爸哪里去了,你却告诉我,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我信以为真。那时我天天都在盼望着爸爸快点回家,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摸样,盼他回家抱我、亲我,甚至在梦中都想见到他。我几乎在天天地想着、盼着爸爸的朦胧中度过了童年。

进入了少年,那年我十四岁,已经上初中了,爸爸还没有回家,我无数次地追问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你含糊其辞地回答,并且抱着我说:“你爸爸快回来了,他是一个聪明的爸爸,他是一个有才华的爸爸。”你的话激起我对爸爸极大的崇拜,你还告诉我爸爸为你画了一张肖像,你一直珍藏着,我知道就是你卧室里你把它贴在墙上的那一张,我强烈地要求过你,把它复印一张给我,我也把它贴到卧室去,你不仅答应了我,并且帮我复印了一张,亲手贴在我的卧室里,看见那张画像,我就想起爸爸,希望他早点回家也给我画一张。后来,我渐渐地开始懂事了,你的回答使我产生了怀疑。在我有一次填写个人简历表时,家庭关系成员那一栏目,我先填写了妈妈,在填写爸爸的时候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填写,于是,我回家再一次的问你,“爸爸怎么填写。”你的回答很简短就四个字,“不需填写。”听到你的回答,却让我很费解,再看见你那冷漠痛苦的表情,我知趣的没敢再问。只是默默地想:爸爸一定出事了,要么就离开我们远走了。

进入了青年,那年我十九岁,高中已毕业,在家里正准备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在教育,走的前一天,我偶尔在你的卧室里床头柜子的抽屉里发现你和爸爸的离婚证,从那一刻起“爸爸”这两个字让我开始陌生了,我对它不在抱有任何幻想,让这两个字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抹去。

妈,当你告诉我林立杰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的时候,我不仅震惊,而且遗憾,他竟然被吴丹这个恶毒的女人左右着,他听信吴丹的话,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逼上了绝路??????

林立杰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下去,他爬在遗书上,两个肩胛因抽泣而不停地抖动,持续有一刻钟他才平静下来,他抬起头双手在脸上来回抹擦一下,那无疑是想把泪水擦干,然后,端起泡好的浓茶喝了几口。

他又开始在看遗书,当他把遗书整个看完时,他感到如此的惊愕,从遗书的字里行间里,他发现吴丹的另一面,这个女人既想垄断他的感情又想垄断林楚凡的感情。这个女人的骨子里透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野性东西,林立杰觉得吴丹就是一个霸道的魔头。他真的后悔对这个女人倾注了七年多的感情,也为她很多亲戚、朋友安排好的工作,只要是在他权利范围能办的事情,他都会愿意替她去办,为了她,他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逼上了绝路。突然,林立杰一下子陷入可怕的悔恨。他第一次开始责备他和吴丹的爱情,这个爱情终于出现可怕的奇迹,他几乎明白他被拖进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之中。正因为女儿的死,他觉得自己所犯的罪孽是多么的深重。

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女儿再世的时候,他没有给予她更多的爱,也没有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去保护她。可是,女儿死了,他能给予她什么呢!他思绪有半个小时后,终于想到了能够补偿女儿的唯一办法,那就是给她一个隆重的葬礼,让她悔恨的灵魂消除对他的仇恨、宽恕他的罪孽,这样才能使他撕裂的灵魂变得心安理得。

他想下午就去找赵艳秋商讨葬礼的安排。

林楚凡的葬礼那一天来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政府官员的领导人,政府里的办事员。他们为了巴结林市长,就连市区里的各个局里的局长、副局长,以及厂矿里的领导人;还有乡政府的领导都来参加这个隆重的葬礼。就连林楚凡生前认识的人,唐子豪、朱艺璋、李亚雯、柳冰寒、江小燕、唐子迈、郑天雨??????来参加了这个葬礼,然而,他们都带着不同的心情而来,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列举他们心理的动态,我想留给亲爱的读者去揣摩、去推测、去猜想。

送葬的队伍很庞大,他们缅怀着沉重的心情送走了只有二十六岁的女孩子,愿她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让活着的人们永远接受这个沉重的教训。

林立杰送走了女儿以后,他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对家庭的责任心特别重,对林建飞更加的上心了,对病重的耿姿容更加的体贴关心了,可是耿姿容还是没能抵抗过病魔的折磨,医生断定她只能活六个月,而她在林立杰的精心照料下,活了八个月,最终在肝癌的全部扩散下死于一九八五年二月份的一个早晨,享年四十八岁。

就在同年的清明节,赵艳秋去凤凰墓地给女儿上坟,她边烧纸钱边说:“小凡啊!你走了有快一年了,你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过的,妈妈天天想你,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有十几斤。小凡,妈妈太孤独了,你为什么那么的狠心抛下妈妈呢!没有了你,妈妈今后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我会陪你走完后半生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赵艳秋的身后低沉地说。

赵艳秋吃惊地站起身来回过头,她看清了,这个男人原来是林立杰,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沉重,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却透着丝丝温情。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双手捂住脸无声地抽泣着。

“让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林立杰望着她,语气很坚定,听起来铿锵有力。

赵艳秋始终捂着脸,还是没有回答。

林立杰一把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请相信我,我会给予你一切的补偿,让我再次牵着你的手,走进黄昏恋。”

赵艳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在他的怀里默默地点着头,算是她全部的回答。

林建飞带着她的女朋友来给妈妈上坟,偶然在林楚凡的墓碑前看见林立杰和赵艳秋相拥的顷刻间,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他在心理默默地说:“林楚凡的妈妈也就是他未来的妈妈。”

林建飞看见他们的幸福的拥抱,他想起一句名人说过的话:世界突然明亮了,姑娘的目光具有无穷的威力,在心灵的土地上,生长着一朵芬芳而辛辣的鲜花,人们称它为爱情。

爱情的动力如此的庞大,如此的吸引人,林建飞拉着他女朋友的手,往妈妈墓地走去。

(完)卢霞完稿于一九九八年五月十八日

笔名:雨中梅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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