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时不断地问翟闵:“时间也没有确认错吗?”
“错不了。”翟闵大爷似得靠在沙发上,睨向坐在另一头的华山,“你不用上班?”
华山难得来这里一次,不幸碰上了翟闵,正打算马上告辞,赵有时就起身说:“你再坐一会儿,我给你切点水果。”
她走进厨房,翻出前几天罗罗佳送给她的哈密瓜,冲洗干净后开始切,没多久华山溜了进来,鬼鬼祟祟瞟一眼客厅,问:“你跟翟总怎么回事,一会儿冷战一会儿和好,我没记错的话,上周还有上个月,你们都刚吵过架。”
赵有时把一片哈密瓜塞他手里,笑说:“你好八卦。”
华山咬了一口哈密瓜:“不错,挺甜的。赵小时,不是我说你,你钱也赚了不少,又有翟总这样的男朋友,何必委屈自己住在这种破房子里,翟总的豪宅可不止一栋,而且居康现在在筹备上市,以后翟总的身价可就不是这样的了,你不抓紧抓紧?”
赵有时把哈密瓜装盘,闻言后扭头问:“要上市了?”
华山很不认同:“你这是女朋友的样子吗?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新闻都有报道,现在还在筹备阶段。”
赵有时还想问,厨房门口突然多出一道阴影,翟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聊什么呢?”
“哈哈没什么!”华山干笑一声,拍了一下脑袋说,“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奔回客厅不知道干嘛,翟闵蹙眉看向赵有时:“厨房这么小,站了两个人都不能转身,以后聊天就去客厅。”
赵有时认同点头:“那你回客厅,你站这里我没法转身。”
赵有时端着果盘出来后,华山一脸羞涩,背着双手在原地踟蹰,赵有时狐疑地看着他,等他慢吞吞的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赵有时才惊喜说:“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呀!”
翟闵不可思议,连看两眼后先赵有时一步夺过那东西,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送呈赵有时(女士)台启”,下面是时间,再下面是“男华山”、“女王瑜”。
翟闵念道:“恭请光临?你结婚了?”
赵有时把喜帖夺回来,开心得好似自己结婚:“王瑜培训结束了?怎么这么突然?”
“还没结束呢,前不久她生日,我去美国给她庆生,顺便求婚,日子定在元旦,她过半个月回来,这段时间我得自己筹备婚事,她要你和罗罗佳做伴娘,我说你腿受伤,帮你推了。”
赵有时还在兴奋:“你们太匆忙了,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哎,我等得及,孩子等不及啊!”
赵有时恍然大悟,装模作样指责他几句,直到他离开,赵有时还处于兴奋中。
翟闵左思右想,不太确定:“王瑜是不是你的大学同学?”
赵有时说:“对,我以前跟你说过,她长得胖乎乎的很可爱,最喜欢跟华山抢论剑。”
“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毕业之后没多久吧,年初的时候王瑜出国受训,我回来到现在还没见过她。”
这么说华山一直有女友,翟闵脸色不太好,冷眼看向赵有时,哼了一声,吃起了哈密瓜。
景区酒店的项目接近尾声时,已经十二月中旬,天气骤冷,赵有时没有过冬的衣服,临时买了几件外套和毛衣。翟闵来找她的次数渐少,居康集团筹备上市,现在又到了年底,他根本无暇分|身,不过等到大刘出狱这天,翟闵仍旧挤出时间来接赵有时。
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系一条黑色围巾,围巾花样简单,手工却不错,赵有时认得那是自己的作品,看了两眼,装作毫不知情。
关押大刘的监狱在泸川市周边的一个小镇,车程不是很远,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监狱外有一条河,河边有人垂钓,赵有时紧盯监狱大门,嘴唇抿得紧紧的。
翟闵去握她的手,察觉冰凉,他又把车中暖气调高一些,说:“紧张什么,我们来得早,还要等半个小时。”
“我怕他不肯说实话。”大刘是她唯一的希望,翟闵努力了这么久,他不松口不见人,赵有时生怕今天无功而返。
翟闵把她的手捂紧,又替她搓搓热,说:“别怕,只要他出来了,就不怕见不到他,一次说服不成,还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天。”
赵有时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鬓角有些长,眼袋淡淡的,最近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似乎只有三四个小时。赵有时轻声说:“谢谢。”
翟闵一顿,侧头看她:“我不爱听‘谢谢’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拎了拎围巾,说,“你说给我织毛衣,什么时候织?我要灰色格纹。”
灰色格纹难度太高,她已经四年没碰过针线,估计连最简单的花样都不懂得织了,赵有时甩甩头,暗怪自己瞎想什么,思绪刚回笼,她猛地扑向翟闵,翟闵立时激动,搂住她正要开口,赵有时突然说:“是不是大刘?”
赵有时视线紧锁监狱大门,翟闵转头看去,眉头一拧立刻下车,赵有时也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两人一齐朝监狱大门跑去。
大刘猛见两人朝自己冲来,下意识的防备后退,定睛发现来人是翟闵,他冷笑一声,视若无睹地朝前走去。
赵有时喊:“大刘!”
大刘停下脚步,打量她几眼,翟闵挡在赵有时面前,说:“之前你一直不肯跟我见面,现在有没有时间?刚出来,我请你吃顿好的。”
大刘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有从前的兄弟来接他,不过就是一顿饭,大刘没必要跟自己作对。
翟闵订下包厢,满桌珍馐美味,又让服务员送来两瓶好酒和两条香烟,笑着给大刘倒了一杯酒,说:“以前我们是怎么喝的?对,划拳,划那套杨哥自创的拳法,大刘,要不要跟我来两下?”
大刘吃得满嘴油,把整只大龙虾拿在手上啃,讽笑说:“别跟老子套近乎,搬出杨哥?嗬,多亏你当初关照,老子被杨哥赶了出来。”
翟闵笑容一滞,脸色微沉,赵有时扯扯他的衣服,说道:“大刘,你现在刚出来,有没有找到地方住?我朋友有几个单位出租,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开口。”
大刘舔了一下手指,侧头盯着赵有时,又咬一大口龙虾,慢慢嚼着,倏地一笑:“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你当年还像个高中生,一眨眼,这么漂亮了。”他扔掉龙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有时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走到自己身后就停下脚步,赵有时侧过身看他,未来得及开口,双颊突然一痛,大刘捏着她的脸,猛地朝她亲来:“你陪我睡,我就答应你!”
赵有时大叫一声,侧过脸去推他,还没碰及他,脸上的力道倏地松开了,大刘痛叫一声砸向碗盘,桌上食物遭殃,酒水洒满桌,翟闵扣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往菜盘里压,一脸戾气,阴森森道:“狗东西!”
大刘使劲挣扎,冷笑着喊:“想老子帮你,你就把这女的送老子床上,伺候的老子舒服了,老子还可以考虑考虑!”
翟闵暴怒,拽起未开封的酒瓶就要砸下去,赵有时马上抱住他的胳膊喊:“翟闵,翟闵!”
翟闵双目猩红,盯着赵有时的脸,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被掐出红痕,还有恶心的油印,赵有时死死抱住他,说:“你冷静一点,别冲动,别打架!”大刘已经说不了话,被翟闵掐得涨红了脸,赵有时焦急,“你松开他,我们走,走啊!”
她用力抽出翟闵手里的酒瓶,把他往门口拖去,大刘慢慢爬起来,咳嗽着笑道:“别忘了结账!”
翟闵面色铁青,回到车上后一言不发,也不启动,戾气越烧越烈,赵有时抓着他的手说:“没关系,他没把我怎么样,今天算了,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下次你再陪我去找他,好不好?”
翟闵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抽出车上的纸巾,替她擦了擦脸,始终不说话,双眼仍猩红。
他这样子太吓人,赵有时也不敢再吭声,她也嫌刚才恶心,但她不能这样跟翟闵说。
擦去四张纸巾,翟闵捧住赵有时的脸仔细查看,一言不发去吻她,温柔缓慢,赵有时双手悄悄握拳,有些僵硬,翟闵细细描绘完她的唇形,稍撤离,盯着她的眼,低沉沉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大刘那里我会想办法。”
赵有时说:“嗯。”
没过几天,赵有时听说大刘已回老家,担忧问:“现在怎么办?”
翟闵说:“他老家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他跑不了。”
翟闵订下两张机票,把公司的事情向属下交代清楚,连年会可能也无法参加。赵有时知道他抽不开身,说:“我可以让tony陪我去,你回公司。”
若没上次的事情,翟闵兴许还放心,但经过上回之后,翟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赵有时和大刘的见面在他的视线之外,赵有时的提议无效,翟闵坚持陪她一起去。
大刘家在北方的一个小镇,家庭条件很差,翟闵找到他家时,他的母亲正在生煤炉,开门后惊讶:“翟先生?”
翟闵第一次去监狱找大刘,便是通过大刘的母亲,所以老人家现在还认得他,立刻把他迎进来,赵有时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老人家淳朴亲切,笑说:“好好,快点进来,外面冷。”
家中没有供暖,老人家一直烧炭取暖,她倒来两杯茶,翟闵说明来意之后,赵有时恳切道:“阿姨,以前我们跟大刘哥有些误会,大刘哥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能怪他,可是这件事毕竟人命关天,当初也是阴差阳错,警方在查找目击者的时候,大刘哥居然正好出了事,一晃四年,我姐姐……”
老人家说:“翟先生当初也跟我说过,我也劝过大刘,可惜他不听我的。这一年多亏了翟先生帮忙,我才能过上安生日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刘。赵小姐你放心,晚上大刘回来,我打也好骂也好,一定让他点头!”
赵有时虽然不知道老人家口中的“翟先生帮忙”是什么意思,但她听老人家做出保证,欣喜道:“谢谢阿姨!”
北方干燥寒冷,赵有时回到酒店后立刻打哆嗦,却不忘问翟闵:“大刘的妈妈说你帮她,帮了什么?”
翟闵若无其事道:“哦,没什么,去年我找到她的时候,看她日子过得辛苦,就帮她找了一份工作。”
赵有时抿唇不语,翟闵笑说:“怎么了?”
赵有时小声道:“谢谢。”
翟闵蹙眉,随即拧了一下她的脸:“下次别说了。”
他们在小镇上等了整整两天,也不知老人家是如何办到的,等到第三天,老人家打来电话说:“臭小子同意了,你们把他带走吧。”
赵有时急急忙忙赶到大刘家,见大刘虽然冷嘲热讽,但一旁已放着行李,她欣喜若狂,也不去计较大刘的态度,返程的路上她生怕大刘出言不逊惹怒翟闵,幸好一路平平安安,几小时后顺利抵达泸川市机场。
赵有时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去公安局报案,案件已过去四年之久,如今要重新落案,办案人员起先犹豫。
赵有时拿出一堆资料,说:“当年周翊茜的母亲说她一整晚都跟周翊茜在一起,这是我查来的资料,你们可以再去调查。”她又指指站在一旁的大刘,“他是当年事件的目击者,事发之后因为犯案,他进了监狱,所以真相被隐瞒四年,我希望四年后的今天,警方能查出事实真相。”
一周后,赵有时再次来到公安局,见到周翊茜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迎面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