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画院坐落在相府内院最北边,院落后方是一片枝叶繁茂的修竹,林间种满了各色喜阴的花草。几条鹅暖石小道蜿蜒其间,纵横交错,幽竹深处,一张大理石打磨的石桌,静静伫立。
习习清风,撩起前方人儿素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乌黑柔亮的云发好似一只只翩飞的蝴蝶,橘色光影中,影影绰绰。
修长单薄的身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卷走,却又坚定如丝,虽柔却韧。冷艳的容颜时而清丽胜仙,时而魑魅似魔。这样的小姐,让人敬畏却又让人心疼。
染画单薄的身影在石桌前站定,拂袖落座,一片枯黄的竹叶婉转盘旋,飘飘洒洒,准确无误的落在染画莹白的指尖。看着枯叶浅淡的纹路,绝艳的眸低不起波澜。
心事层叠如千重山峦,重而宏大。一段喜怒交叠的荆棘路,仿佛走了一生。
时间在耳畔静静流淌,主仆两谁也没开口。
许久,染画方轻淡开口:“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声音冷淡而落寞。
怜蕊心下一怔,满眼惊恐,今日的小姐,冷漠得让人心慌。
“小姐,”怜蕊试探着开口。
“说吧。”染画垂下眉眼,从头到尾都未看一旁的小丫鬟一眼。
“夫人,遣了两位丫鬟过来伺候小姐。如果小姐不喜欢,奴婢这就去打发她们走。”怜蕊一脸惊慌。
染画绝艳的唇角勾起一抹惊艳的浅笑:“傻丫头,我并没有不喜欢。”
轻叹口气,“你跟了我多久了?”
“奴婢跟在小姐身边已经六年了。”虽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这般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记住,从今以后,在我面前再不用以奴婢自称。我不喜欢。”
怜蕊一愣,半响方反映过来,不过却早已是满脸泪痕,声音哽咽道:“小姐,”这一声饱含的是满满的感激。
染画轻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孩子般。那两个丫鬟,如果你喜欢,便留下她们吧。不过……”说道这,女子目一凛,话音一转:“下不为例,你得记住,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太多,我们不是救世主。上天是公平的,给每个人的都是两只脚两只手,想要什么,便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去创造。”
“奴,怜蕊知道了。”毕竟叫了五六年的小姐,一些习惯,不是说改便能改。
染画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在这才狼虎豹之地,万不可掉以轻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些人,她给你一些好处,就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染画目光深邃的盯视着眼前的小丫鬟,眸低暗光流转。
怜蕊也是个聪慧之人,自是听出了自家小姐话中的含义。当即点头如捣鼓,连声应道:“奴婢明白。”吐字太快,一下子忘了自家小姐警告。
染画挑眉,“嗯。”
“怜蕊不敢了。”说完不忘吐吐粉舌。
看了看天色,女子清浅一笑:“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说着便举步向外走去,两旁竹叶在晚风的吹拂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染画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竹林尽头,一抹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染画刚才所在的石桌旁,修长的身躯静立在原地,岿然不动,目光深邃如漆黑不见底的深渊,盯视着那条蜿蜒盘旋的小道,似在凝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哑的男声:“主子,快走吧,不然那人……”
男子剑眉微蹙,不舍的收回目光,道:“你留下,好好保护她。”
“属下遵命。”
“可有他的消息?”男子敛眉问道。
“启禀主子,兄弟们昨日在城郊外发现了他,不过……”说道此处,声音突然止住。晚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低叹。
男子深邃的眸子顿时闪过一抹冷光,许久方开口道:“好好安抚好他的家人。”说完男子修长的身影如来时般,顿时消失在原地。
幽深的林间又恢复往昔的静默,晚风卷着落叶,在空中婉转缠绵,依恋不舍间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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