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次平静如水的一天一天过去,春季已悄然溜走,盛夏即将来临。端亲王府的丫鬟们也一个个脱去了厚重的长裙,换上了这个季节特有的浅绿色薄衫短褂,远远看去,只觉得花团锦簇,一片生机盎然。
休养了这么久,之前还倍受打击的小翠如今也终于下了床,虽说不可能真的做到“放下”,但至少也不敢再轻言“放弃”了,何况只是待在青云阁不出门,自顾自地活着还是比较轻松的,她也就渐渐做回了丫鬟的本分。
这个时候,小翠正蹲在地上给几个盆栽浇水,而苏月也没闲着,穿了一件贴身的锦衣,还很古怪地把袖口和腰间都用绳子绑紧,正在像模像样打一套拳。拳劲柔和,动作极度缓慢,和二公子教的明显有很大差别,而再看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心不在焉,似乎都快睡着了。
虽说自己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小翠最基本的外功套路还是学过不少的,这时候眼睁睁看着苏月跟梦游一般的动作,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拳打了有用吗?
真要对敌,恐怕她还没出手,就被对方给拿下了吧?
这些天,也不知主子是想好了要绝地反击养精蓄锐,还是为了增加她一定可以报仇的信心,总之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之前又有了很大的差别。除了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之外,和思云郡主对练也能打个有声有色,虽然还不能真正获胜,但已然和传说中“胆小懦弱”的大小姐有了很大差别。
只是想想,又想想,她到底没熬住自己的好奇心:“主子,您在干什么呢?是打拳吗?”
看上去这些套路的确很像,可却又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软绵绵地更像是在虚空中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左抓一把,扔出去,右抓一把,再扔出去,抱起来抓一把,再一齐扔出去……
被自己脑子里这种奇怪的念头给雷了个里嫩外焦,好在苏月总算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缓缓收势,这才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不懂,我是在调养生息,这叫打太极,懂不?”知道这个时代绝对还没有这东西,苏月循循善诱,“你别看墨风那些拳法剑术很好看,没用的。”
她摆摆手,又作势划了个圈圈:“当然,我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只不过比他的还是有用一点。这个,叫做四两拨千斤,叫做以柔克刚,管你什么玩意儿来,我都给你拨出去,拨出去,再拨出去……”
见小翠一脸的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苏月索性朝她招招手:“不信你打我,打我啊。”
小翠手里拿着个水壶,花花草草浇了一半,听到这话更加不能理解了:“打您?主子,您是不是又在逗奴婢了,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奴婢真的想过了,奴婢还没想死呢,就算真要死,也得等报仇之后啊!”
苏月翻了个白眼:“什么跟什么?谁让你死了?你的命既然是我救回来的,要死自然也要先得到我的同意。我让你打我一下试试,你不是学过一点功夫的吗?你就按你学的来,试一下你就知道我这太极的厉害了。”
“真的?”小翠翻着眼睛看她,想想,这两天因为有些缓过神来,主子又经常在她耳朵旁边念叨着要懂得保护自己,她索性跟着思云郡主又学了不少招数,甚至连身体内的气劲都比之前深厚了些,要对付这软绵绵的拳法,还是很容易的。
甚至,她还有些怕误伤了主子,但苏月却非常坚定:“来来,试试。”
小翠没了法子,只好把水壶扔在一边,随即蹂身而上。她身量轻盈,原也是练过一段时间武的人,但毕竟是王府的丫鬟,一来平日里事情也多没那么空闲,二来她只待在府里,安全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所以才弄成了个半调子。
可如今她存了报仇的心,也明白在危急时刻人若是有一技之长,也许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所以下了狠功夫。反正在青云阁里别的东西不多,就时间最多,努力刻苦的练武之后,她现下就算没有到一二流高手的水准,至少也是江湖上三流高手的水平了。
这时候因为想试试苏月的拳法究竟有没有用,她便只用五成功力,一拳往苏月面门袭来。
这一拳,干脆利落,不带任何花招,但却带着破竹之势如刀般袭来,快、狠、准,一击出手,小翠自己都吓了一跳,完蛋!这段时间水平大增,她还没能真正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道,主子明显还没有动弹,万一,万一被打到……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小翠差点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但,就在她的拳头离苏月的鼻尖只剩下几乎零点零一毫米的瞬间,苏月的身形却缓缓一动,竟堪堪让了开去。随后她又看似慢吞吞地伸出手来,一推,一拉,轻轻松松,却后劲十足,直将小翠拉得身形不稳,险些面朝黄土摔个狗吃屎!
小翠吓傻了,还没能反应过来这其中奥秘,先忙不迭地问出口:“怎么回事?”
苏月却笑嘻嘻:“哈哈,果然有用!”从前练太极,只懂形不懂意,只懂外功却不懂内力,而如今得了内功心法的训练,再结合从前打太极时所讲究的门道,甚至又添了一些格斗才用的本事,立刻威力大增,她顿时来了献宝的心情,“要不要学?”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小翠就这么点点头,两人说定以后一块儿打,就看到墨风的贴身侍卫青离正推了门,远远地朝这边走来:“属下见过世子妃。”片刻后又疑惑,“世子妃这是……”
“打拳呢,”苏月摆摆手不在意,只是状似随意地问道,“二公子没来?对了,这些天让你留意着,现在府里头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吗?琳琳妹妹是还住在郡主那儿,郡主到现在都没有再出门?”
见世子妃这般问,青离倒是没有意外,直接躬身回道:“恕属下直言,二公子有事在身,并不在府里。不过属下此次来正是为了世子妃吩咐的事。这些天沈小姐和思照郡主一直待在牡丹苑未曾出门,但今天一大早……”
他顿了顿,下意识用眼睛瞟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小翠,似乎有些犹豫。
苏月示意他继续,青离才无可奈何道:“那就恕属下直言,今天一大早,府里头突然有人在到处传,疑惑世子妃您是不是生重病了,或是已经被世子爷扔出了府,否则为何这么久都没再见到人……”
又一拱手,青离很有几分无奈:“属下得到消息后立刻报告给了二公子,可恕属下直言,二公子虽惩罚了那些下人,但流言却没能止住。世子爷听说后本想下令不许人再随意乱传,但又怕这样适得其反,只能作罢。现下这话是传得越来越离谱,属下想……”
他坚定地一咬牙,豁出去了:“恕属下直言,属下希望世子妃能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