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竹杆儿兄对陈衍之的仇怨有多大卓南不予评价,于桓虽然平时看着都不在调上,但自尊心还是挺强的,从被他委婉的拒绝后仍坚挺的立在‘好兄弟’的岗位上就能看出来。
可步衡对他的仇怨可就挺明显了,搞得卓南现在都得走老师办公室那侧下楼,然后再围着教学楼转半圈儿最后去那个号称西区五星级的厕所,只为撒泡尿。
真憋屈!
“你这每天上个厕所跟健身似的,”于桓跟在他后面往楼下走,“不累么?”
身体倒是不累,就心挺累的。
卓南在心里腹诽一句后指了指斜对面的小卖部,“反正你也不尿,帮我买个面包吧,早上走得急没吃饭。”
卓南啃着于桓给买得只比砖头软了没多少的面包进了教室,门口的墙上贴了张课程表,卓南凑过去瞅了一眼发现下一节课是自习。
自习对于他来说就是睡觉课,他想可能是以前念书的时候都把精力用到的学东西上面,这会儿再重新经历一次校园生活让他觉得无比的疲乏。
“别敲我,后背没长门儿,”卓南拉了拉校服外套里面的卫衣帽子,快十月底了,天气也变凉了不少,“瞌睡虫全让那政治老头儿给讲出来了,我得睡……”
“这节自习我占了哈,”卓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讲台上一个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全体都有,拿上练习册到综合楼的阶梯教室。”
“——啊——”
像是为了很生动形象的给陈衍之的话进行一个回馈,在他话一落地的时候台下惨叫一片,跟农村里过年杀年猪似的,嚎得还有腔有调。
“三个班一起上,”陈衍之拿着三角板在黑板上敲了敲,“去晚了坐到后面看不到字别怨我。”
这话一落脚,前几排的学生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抱着书拿着笔就冲了出去,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躲地震呢。
“你说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于桓从抽屉里翻出卷着边儿的练习册问卓南。
“也许吧。”卓南对于陈衍之是不是有更年期综合症并不感兴趣,他只对突然要换个地方睡觉有些不满。
“听说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于桓继续抱怨,“肯定是没老婆憋的,尽往我们身上折腾。”
“祝你好运,”卓南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往外走,“为了早些脱离苦海,补习班你得发力才行了,下回再来个三八妇女节估计就尽瞎折腾你了。”
“汗,你不说这个还好,”于桓听了这话精气神都被抽走了般无精打采的并排跟他往楼下走,“早知道这人披了张喜洋洋的外壳内心却住着只灰太狼我就不该答应他那破提议了。”
“提议?”卓南扭过脸看他,“什么提义。”
“我妈不是报了补习班么,我没去,把钱给退了,”于桓叹了口气说道:“陈老师说可以帮我补课,我一想还不收钱,就把补习班给退了,这事儿我妈还不知道呢。”
“您可真牛逼,”卓南冲他是竖了竖大拇指,“一边享受着补课一边还把你老妈的钱坑自己兜儿里,您这小脑也够发达的呀,天下能有白吃的午餐吗?自求多福吧您呢。”
卓南对陈衍之这个人虽然不怎么了解,但能成为晏回的朋友还把副业搞得那么风生水起的人肯定没这么简单,可他又实在想不出于桓能起到什么作用。
要说唱歌吧于桓肯定是不行,成绩也烂得跟滩泥浆子似的往墙上刷都得毁墙的料,性格还算随和,可作为一个任课老师谁管学生性格随不随和啊?
卓南闷头想了半天,直到一头扎进人声鼎沸的阶梯教室里,大脑思维才算停止了运转。
还是没想明白。
于桓比他心大多了,他这边还替他瞎琢磨着陈衍之的假好心呢,于桓已经背着书包欢快的准备走人了,“你今天得去咖啡店打工吧?我得开始我的补课生涯了,等我赶上你了就跟你一块儿兼职挣钱去。”
对于于桓打算兼职挣钱的宏伟目标卓南并没有放在心上,北方天气干燥秋天来得也比较早,秋老虎刚过秋意就渐浓了,他把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骑着二八出了校门。
前几天他的公交卡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落了,这几天都骑单车上下学,包括晚上咖啡店的兼职。
“还没买卡呢?”李慧正收拾外面的桌椅板凳,天渐渐凉起来后晚上外面差不多都没人坐了。
“忘了,”卓南停好车走过去把她重在一起的几个椅子搬了进去,“过两天去买。”
“我的给你用吧,”李慧拿抹布擦着桌子,“实习的酒店找好了,包住的,公交卡我也用不怎么上。”
李慧大学学的是酒店管理,实习还找了个专业对口的倒还不错。
店里换秋季作息后打洋时间就提前了半小时,不过卫生要求严格了不少,算下来跟没有提前没多大差别。
卓南抢在几个女生前面拎着黑色塑料袋往外走,“你们先回吧,店门我来关就成。”这是打洋的必备过程,倒垃圾。
咖啡店前面就是条大马路,店门口正好对着斑马线,坐标在个十字路的口子上,马路对面有个挺大的垃圾池,卓南几乎每天拎着塑料袋往这儿走,跟清理垃圾的大叔都认识了。
“今天下班儿挺早啊?”大叔的手在身上擦了擦,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嘴里喂了一根儿后递了根儿给卓南。
卓南念书的时候因为想着以后的发展,为了保护嗓子一直都不抽烟,后来去晏回手底下做助理后就跟音乐彻底断了联系,后来又因为一些糟心事儿渐渐学会了。
卓南点了点头把烟叼在嘴里凑过去在大叔的火机上狠狠抽了两口,烟跟着夜里的凉风灌进喉咙里,卓南轻轻咳了两声。
卓南跟大叔蹲一块儿把烟抽完了,把烟屁股在地上摁来后扔进垃圾框里,“下回请您喝咖啡。”
“喝不来那个,”大叔吐了口烟说,“一股子烤糊的怪味儿。”
卓南笑笑没说话,拍了拍站在街边等红灯,刚把斑马线走完就看到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蹲了个人,卓南本来没怎么在意,擦着那人往前跨的时候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卓南被
那人突然站起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在街边路灯和来往车灯的照射下看清了那人的脸。
卓南微微一怔,居然是消失了一个月的晏回。
晏回和往长一样,哪怕是深夜也还是戴着口罩,头上压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对面绿灯亮后车子还始对向穿行,他的脸在来往灯光的照射下时隐时现。
但卓南还是一眼就从那灯影交错里看出他瘦了。
“好久不见……”卓南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这四个字脱出口后差点儿没因惊讶过度而咬了舌头。
他是不是疯了,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还是以这种老朋友的语气,真见鬼!
卓南懊恼的皱了皱眉,越过晏回往店里走去,他把这突发的神经质归结为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不断提升的贱格上。
晏回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佯起了淡淡的笑,转过身跟在卓南身后往店里走,“你要下班了吗?”
“是,”卓南边走边解身上黑色的围腰,“要喝咖啡明天再来吧。”
“你的意思是叫我明天也来找你么?”晏回跟在他身后问。
卓南:“……”这引申意思还真挺长的。
“那我明天早点儿来,”晏回笑着说,扫了眼屋里一圈儿后皱了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他们先走了,”卓南拎着围腰挂到后面的备料房墙上的挂勾上,从兜里掏了把钥匙出来打开了一个铁皮柜,然后准备脱身上的工作服。
他扯着领口往上一提,T恤的下摆被拉到了腰腹以上,眼角的余光瞥到靠在门框上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晏回,俩眼珠子跟外面的夜空似的,黑得看不见底。
“啧,”卓南的手松了松,转过脸看他,“麻烦转个向。”
晏回靠着没动,“不让看?”
有什么好看的,卓南皱了皱眉不打算回答,他觉得这个问题一但开口就会变成“对,不让看”和“为什么不让看?”的死循环。
卓南转回脸拉着领口扯了一下,想了想又把T恤给拉下来了,然后从柜子里扯着校服外套快速套在身上,一系列的动作算下来应该没超过三秒。
他倒是不介意晏回看,都是大老爷们儿看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主要吧以前他在晏回面前脱衣服都是目的性挺强的,宗旨就是为了办事,像这样正儿八经的换衣服几乎没有过,这让他觉得别扭。
“你太瘦了,”晏回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看他换装完毕后说,“会不会营养不良?”
“放心,”卓南甩上柜门抽出钥匙,“该长的一样没落下。”
晏回对着他嘻嘻笑了声,“你还有幽默感呢?”不过这话似乎并没有想要他回答的意思,说完后转了转食指上的钥匙扣,“我送你吧,邱医生说我可以开车了。”
“不……”卓南盯着晏回闪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无力的把话给补全了,“用。”
卓南关掉电源锁好门推着二八在十字路口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晏回的那辆宾利,也没见着晏回人。
走了?卓南又朝两边扫了一圈儿,确定没见着人后骑上车往右拐走了。
这个时节骑夜车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凉意了,不过卓南倒没怎么感觉到,他慢慢骑着往前走,眼睛时不时的瞟着后方和旁边。
晏回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习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像这样说了要做什么却莫名消失还是头一回,卓南不免有些担心。
难道被出来吃夜宵的粉丝发现了?
或者迷路了?
卓南懊恼的在龙头上拍了一下,该死的贱格总会突然跑出来干扰他的理智。
前面正好是红灯,卓南在路口的斑马线上捏了捏前刹,这条路比较窄,夜深的时候既没吃的也没什么东西卖,马路了除了还有一位穿着橙色衣服扫街的大爷外只有他一个人。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卓南盯着斑马线上的影子看了一会,前面灯变绿了,他脚上用力一蹬,二八却没像往常一样窜出去,卓南眼角往地上瞟了一眼,被拉长的影子旁边猛的多了个人影,跟他一样被拉得快变形了。
“你……”卓南的你字刚出口脸上就被那人影招呼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很结实,卓南都没看清那人的拳头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人就往后倒了去,二八失去他的支撑哐当一声也倒了下来。